可既然小易沒事,瞿墨爲什麼這麼久不讓我見他,要瞞着我呢?更重要的是,小易現在又在哪裡?
瞿墨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對小易說道,“小易,姐姐累了,你也剛醒,先休息,過幾天我們去看你。”
“嗯嗯。”小易忙點頭,“姐姐,你好好休息。姐姐再見,墨叔叔再見。”
我這才注意到他一直喊的是墨叔叔,而不是爸爸,而瞿墨似乎也一點都不介意。
視頻斷了,小易的臉從屏幕上消失,我轉頭祈求的看着瞿墨,還想要多看看小易。
瞿墨溫柔卻堅定的說道,“你該吃飯了,再說,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見小易嗎?你乖乖吃完飯我就告訴你。”
想,再想不過,於是我跟着瞿墨下去吃飯。
儘管我再急,也知道要是我不好好吃完飯,瞿墨是不會告訴我的,只得強迫自己先吃飯。
我迅速的吃了一碗飯,又將瞿墨給我夾的菜吃光,放下碗朝瞿墨看去,示意我吃好了,可以說了。然而視線在看到他面前的飯碗時停住了,瞿墨一直在照顧我吃飯,自己卻沒吃。
看到他依然蒼白的臉頰,我忽然意識到他還在生病。默默的收回了視線,壓下迫切的心情,等他吃完飯再說。
吃飯的功夫我也想明白了,他之所以那麼及時的出現在書房,其實早就醒了吧,醒了還故意讓我接電話,就是不準備再瞞着我。既然他決定了告訴我,我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瞿墨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輕嘆了口氣,推開椅子站起來,“剛纔不是那麼急麼?走吧,我們去書房,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拉他坐下,指了指他的碗。
瞿墨眼中的笑意更甚,“嗯,知道關心我了?”
我攸地一下想縮回手,卻沒有成功。瞿墨緊緊的握着我的手,拉我站起來,轉身吩咐季姐,“煮一壺紅棗茶來。”
我坐在沙發上,瞿墨俯身彎腰,把一件毛毯搭在我腿上。
天台那夜之後,我就特別怕冷,雖然才12月初,我卻已經穿着厚厚的毛衣。和身穿t恤的瞿墨比起來,就是那首歌的歌名——一個在冬天一個在夏天。
起風了,透過花園的路燈,可以看見花園裡隨風搖曳的樹枝。
不知爲何,心忽然就靜下來,不復之前的迫切。
瞿墨往後一靠,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你從教堂走後我就接到電話,知道小易落到陸芷遙手裡了。我太瞭解陸芷遙,她目的不是小易,是你。不過因爲你身邊一直有大黃蜂,她沒法下手,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小易上。”
“是我疏忽了,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同時還要應付瞿家,不小心讓她得逞。所以只要你不落到她手裡,小易就不會有事。”
瞿墨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小易現在在美國,落到陸芷遙手裡那個時候剛好出現了排斥現象,大黃蜂救下他之後,我立即連夜把他送回了國外。當時情況兇險,連醫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轉危爲安,情況很不樂觀。”
“如果情況惡化你一定無法接受,不知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所以我瞞着你,就讓你認爲他已經不在了。就當提前適應,這樣要是他恢復了,也算是個驚喜。”
瞿墨一開口就把我最想知道的問題告訴我,我怔怔的看着茶壺裡飽滿的紅棗,一個想法竄上腦海:所以瞿墨每天在我睡着後在書房,不是工作,而是陪着小易?
想到小易看到我們時沒有表現出一點奇怪,反而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雖然喊的是墨叔叔,可語氣中無一不透着熟稔感。
瞿墨坐起來,把茶几上的平板電腦推過來,“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一句話如同石頭扔進湖面,泛起無數漣漪。
天台上知道小易不是弟弟而是兒子的時候,他那麼平靜,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他和小易相處那麼自然,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他會不會恨我瞞着他剝奪了他這些年的父子相處時光……
無數問題從腦子裡飄過,卻不知道該問哪個。
就在這時,房間的燈一下子熄滅了,明亮的房間頓時一片黑暗,我馬上朝窗外看去,剛纔還能看見的花園一片漆黑。
停電了?
只有茶几上的平板電腦還亮着,瑩白的光照着瞿墨的臉,剛纔還放鬆的他此時眉頭緊蹙。下一秒,瞿墨滕的一下站起來,拿起平板電腦往我懷裡一塞,繞過茶几彎腰將我抱起來,我瞬間陷入一個滾燙的懷抱。
瞿墨他,在發燒?
這個時候,樓下噼噼叭叭的聲音傳來,我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這不是停電,是有人故意毀壞了線路!
聲音越來越近,說時遲那時快,瞿墨抱着我大步走到書架前,不知按了哪裡,書架中間出現一道門,瞿墨把我放下,聲音嚴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再遲鈍我也知道要出事,死死的拉着他的袖子,不停的搖頭。
聲音越來越近,瞿墨堅決的拉開我的手,往後退了兩步,書架在我面前合上,幾乎是同時,書房的門被人大力撞開。
“大哥,你讓我找得好辛苦。”
聲音陰沉,我一下子就聽出是瞿磊。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雖然瞿墨還沒有來得及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我,可從陸芷遙都綁架小易來看,瞿墨一定做了什麼讓他們狗急跳牆的事情。
我被他關在裡面,看不到屋子裡的情形,只能將耳朵緊貼在書架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再辛苦,你不也找到了。”瞿墨語氣平靜。
瞿磊冷笑一聲,“那還得感謝我那大嫂,要不是昨天晚上你爲了讓她爬牆把圍牆上那東西弄走了,忘了放出來,我還真進不來。不得不說你爲了保護她的安全措施做得真是到位,看得我都眼熱了。”
聽到這裡我愣了一下,圍牆上有東西,爲什麼我不知道?
就聽瞿墨說道,“你想多了,你也知道山裡蛇蟲鼠蟻多,有些畜生不得不防。你要見我打個電話就是,何必如此興師動衆。說吧,找我什麼事?”
“大哥,你不是一向疼我麼,連陸氏千金都一眼不眨的給我了,又怎麼捨得把那麼大個爛攤子丟給我,自己在這裡躲清閒。你不知道這一個月嘉禾都亂成什麼樣子了,你也不幫幫我。”瞿磊撒嬌的聲音聽得我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小磊,你忘了麼,一個月前嘉禾易主。現在,你纔是嘉禾的總裁。”
瞿墨這句話不僅提醒了瞿磊,也喚醒了我記憶中某個不經意的片段。
那天,我衝進會議室時,瞿墨喝酒沒事,反倒是瞿磊喝下之後大吼看不見,然後有人就上來喊總裁。我那個時候因爲瞿墨的絕情心死,所以根本沒留意到這個細節。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大家叫的不是瞿墨,而是瞿磊。
後來網絡報紙上鋪天蓋地的新聞上都報道的是嘉禾總裁和陸氏實業的總裁千金陸芷遙,我一直以爲是瞿墨和陸芷遙結婚,連張曉靜都這樣認爲,其實根本不是。
“啪。”
一聲巨響讓我猛地一驚,是杯子摔到地上的聲音。就聽見瞿磊突然爆發了,暴跳如雷的大吼了一聲,“一個除了債務什麼都沒有的空殼!”
“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我是怎麼過的?銀行天天上門催款,項目部每天都有因爲資金斷裂不得不停工的項目……錢錢錢,我他媽的都要被電話逼瘋了,你知不知道?”
瞿墨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我知道。六年前我就是這樣從你手裡接過嘉禾,現在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想必你一定能夠處理得很好。”
“哈哈哈哈哈。”瞿磊大笑,“你不就是想逼我承認我瞿磊沒你瞿墨厲害嗎?你不就是想報復我當年弄瞎了你的眼睛嗎?是,我瞿磊是不如你,我認輸。從小到大所有人眼裡都只看得到你墨少,你理所應當接受他們的尊敬,可誰注意過我?活在你光環下的我,就他媽的是空氣。”
話落一聲巨響,瞿磊又把什麼東西掃到了地上。
“你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爭什麼。”
“是,你不爭,因爲他們自然會雙手奉上。”
瞿磊越加暴怒,可似乎一點也沒有影響到瞿墨,然而多年的朝夕相處還是讓我察覺出了他的異樣。氣息不如平時沉穩,微微有些急促。想到他此時還在發燒,而外面到底什麼情況也看不見,我就急起來。瞿磊這樣闖進來,肯定不會是談話這麼簡單。
滑開平板電腦,看上面有沒有通訊軟件,結果點開一看,wifi的標誌上一個黃色的小叉。是了,電都沒有,怎麼可能有網絡?
外面的瞿磊諷刺的說道,“你永遠都是那麼高高在上,一會兒我就看你還能不能鎮定如山。”
“二少,沒找到。”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逼近,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瞿磊吼道,“就這麼巴掌大個地方,怎麼可能找不到,再去找!”
腳步聲匆匆離去,從其雜亂程度,可以聽出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