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棠篇: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_107:天涯望君安

來北城看守所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懷孕,而且我自己也不敢百分百確認,畢竟只是有些嘔吐,還有上個月例假沒來。況且,在這個關口,江佩珊巴不得我牢底坐穿,要是知道我懷孕了,還不知道想什麼法子來對付我,在沒有確認我安全之前,我誰都不敢說。

我跟着教導員出去時,陸巖和張正卿都在等我,一個多星期沒見陸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卻覺得恍若隔世,我站在門口眼淚花直冒,陸巖站起身來,仍舊是筆挺的西裝襯得身材高大健碩,寸長的頭髮下光潔的額頭,兩條眉毛濃密如走劍,深邃的雙眼如寒潭般掠過清寒的光芒,掃在我身上,叫我不由地顫了顫,含着眼淚,立即衝上去抱住他的腰,哇啦哇啦地哭了起來。

陸巖摟着我,努力地將我摁在懷裡,像是要把我嵌入自己懷裡似地,使勁兒摟着,一隻手不自覺地撫摸着頭髮,脖子,將我腦袋往他肩頭靠,安慰道,“讓你受委屈了,若棠,再等等,再等等就能出去了。”

“嗯,我知道。”我哽咽地說。

張正卿站在一邊,略有些尷尬,但他轉過背去,等我和陸巖情緒平復了才坐下跟我們聊案子。

仍舊是之前的線索,案子已經提交到法院,等着開庭審理,如果在開庭之前我們還拿不到任何證據證明我清白,那就是受賄罪,而且因爲材料的事兒導致開發區項目的失利,我將被問責,賠錢我根本賠不起,那坐牢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張正卿說,“現在的重點是找到張偉,只有他才說得清楚這筆錢爲什麼會轉入周小姐的賬戶,但我們多次聯繫張偉,他都不在國內,短時間內無法回來。我們還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張偉很明顯已經和江明遠串通好了,不然不會有這五百萬的存在,所以,即使找到張偉,咱們也希望渺茫。此外,我們還要考慮一點,張偉會不會替作證周小姐和她達成了某種協議?陸總,倘若如此,那周小姐這個案子,會更加棘手。”

說不害怕是假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可能還能自我安慰,自己給自己支撐,但看到陸巖時,我覺得自己太不堅強了,中忍不住擁抱他,好似他能給我力量一般,我身子不由地有些顫抖,陸巖抓緊了我的手,對張正卿說,“目前看來還不會。他要是想作證,便不會在這個時候消失。倘若他出來指證那五百萬是給若棠的賄賂款,那他跟工程失利的事兒就脫不了干係。”

張正卿說,“倘若他指證周小姐收的五百萬只是讓他篡改標底,讓勝達公司投標順利的報酬呢?這便跟材料的事兒牽扯不上關係,而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和資料,勝達出庫的材料全都是檢驗合格的,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任何突破口,勝達公司魚目混珠也只是我們的猜測。”

陸巖沉默了,盯着桌子,思忖了許久說,“如果材料提交,法院是有權利請張偉出庭作證的,錢是從他的戶頭匯過去的,他是必不可少的證人。”

“問題正在於此。”張正卿轉向我,再一次確認地問我說,“周小姐,您得保證您之前對我說的沒有任何疏漏,沒有任何保留。”

我點頭說,“我保證。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當時我拿到的標書,標底的確不是那天董事會上提交的標底,我十分確認。因爲那是我處理的第一次競標,我記得非常清楚。而且勝達比其他公司高三個點,我刻意提醒了陸總。”

張正卿說,“好,我知道了。”張正卿在記事本上記下重要信息,又說,“那周小姐,你若是想起什麼了,再聯繫我。”

我點頭說好,然後張正卿拿了東西先離開房間,剩下我和陸巖在。他摟着我,不停地親吻我額頭說,“你瘦了一圈。”

“剛開始有點不習慣,但現在好多了。”我撒謊說。其實是這段時間沒什麼胃口,嘔吐折騰不停,食慾不振。我也感覺自己瘦了一圈。

陸巖疼惜地看着,捧着我臉蛋,承諾地說,“我一定讓你毫髮無損地出去。我去找張偉,他能給你作證。”

“可他會幫忙嗎?我看未必,現在想來,材料的事兒就是他乾的,偷樑換柱,魚目混珠,如若不是他和江明遠合謀,怎麼會莫名其妙給我賬戶打五百萬又恰好讓江明遠發現貓膩,把我整進監獄。”我抓着陸巖的手,迎上他的視線認真地說,“陸巖,你答應我,不管怎樣,你都不能答應江明遠變賣股權,他現在收購了一部分,還差很大一部分才能成爲公司最大的股東,他只能朝你下手,而我就是棋子之一,拿我來逼你,你千萬不能就範!”

陸巖凝視着我,眉頭微皺,說道,“你不用操心我怎麼做,我有分寸。這一場仗已經開始,便收不回兵了,就是魚死網破,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不,你答應我,答應我不能因爲我跟江明遠妥協!”我搖晃着陸巖的肩膀說,“你答應我!”

陸巖不說話,甚至不願意撒謊來騙我,他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決斷。我忽然感覺很不安,江明遠肯定會拿我來威脅陸巖,那陸巖若是答應了,不就正中下懷?江明遠要想控制董事會,目前看來不可能,但一旦陸巖變賣股權,江明遠的份額就可能超過陸巖。像江明遠那種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的老狐狸,到時候像栽贓我一樣,栽贓一個給陸巖,把他拉下水,更甚送進監獄,那陸巖就別想翻身了。

“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坐牢?現在的證據只是證明我賬戶裡多了五百萬,可能是受賄,但也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收受賄賂了對不對?咱們迴轉的餘地還是很大的,你說呢?”我着急地說。

陸巖眉頭微蹙,盯着我眼睛說,“事情沒這麼簡單,倘若------罷了,總之,我不會讓你白白受苦。”

我抓緊了陸巖的胳膊說,“你別胡來!今天的陸氏,是你苦心經營多年的結果,不能敗在這一局上!”我靈光乍現,掰過陸巖的臉認真說,“況且,我現在是有機會的,有機會保取候審,我------我好像懷孕了------”

然後陸巖就懵了,不相信地看着我,半晌才問道,“你說真的?”

“真的!百分之八十的確認,如果我真的懷孕了,就可以保取候審,咱們還有機會翻盤,對不對?!”我說。

沉穩冷靜的陸巖忽然激動了,面上的表情說不清的複雜,開心,悵惘,茫然,落寞,都有。看着他糾結的表情,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我不該告訴他?

然後會客時間到了,我必須得走了,臨走時,陸巖握着我的手,醞釀了許久才說出一句,“照顧好自己,等我來接你。”

我淚眼婆娑,但努力起笑出來,“我知道。你要記住我的話,不要衝動,不要被人要挾。”

回到看管房間後,我撲在牀上哭了好久,又想起自己現在不能哭,要是真有寶寶了,對寶寶不好,我抹乾了淚水,坐在牀沿上百無聊奈地絞着手指。

在看守所的日子過得很慢很慢,明明是一天,卻像是過了三天。度秒如年,大抵如此了。

第二天早上,管教員又來叫我,說有人要見我,我去了會客室才知道,是小寒和林森來看我了。

見到我時,小寒忍不住抹眼淚,然後破口大罵江佩珊,林森則是淡淡地看着我,眼裡慢慢的心疼。

小寒捂着我的手說,“你再蹲兩天,喬江林已經幫着陸巖找張偉了,這次的事兒他要是說不清楚,他也甭想回北城,陸巖和喬江林隨隨便便一根手指頭就解決了他,你知道的,陸巖發飆起來嚇死人。我聽喬江林說,那天你被警察帶走,陸巖當着所有股東的面一巴掌把江佩珊那小賤人扇到地上去,媽的,老孃不在,否則老孃把她打得半個月下不了牀!哎你說這臭婆娘真是瘋了,喪心病狂!”

阿森嘆了口氣說,“若棠,你有沒有想過,暫時和陸巖分開?現在這狀況,他們擺明了是拿你威脅陸巖,你是遭殃的池魚,他們知道陸巖緊張你,纔給你挖了這麼一個坑。”

我無力地笑了笑,“森哥,我這是想走,人不讓我走。那天我去找她談判,本就決定了這兩天就走,可現在倒好,我想走都走不成。既然她要撕,那咱們誰也別客氣。她對我做的,我都一筆一筆地記下了,有朝一日,一定要還給他!”

小寒拍桌說,“就是!以牙還牙!老孃就不信了,他江家還能一直屹立不倒?”

小寒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有事情要交代,我一本正經地看着小寒說,“我現在不方便跟南源聯繫,你幫我跟他聯繫,問他陸青的事兒查得怎麼樣了,另外,小寒你去一趟陸巖家,二樓臥室裡,牀頭櫃第二層抽屜裡放了一本金庸的小說,裡頭夾了一張照片,是陸青,你拿給南源,興許對他有用。另外,我弟弟快高考了,但我現在這樣沒法跟他聯繫,你代替我去看看他,就說我去了國外,得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阿森白了我一眼說,“還有什麼要交代的?說就是!”

“我們還得繼續查江明遠背後的邋遢事兒,他一定有把柄,樑毅一直跟在他身邊,應該知道不少,你們幫我聯繫樑毅,把我的意思告訴他。”我嘆了口氣說,“但江明遠是他老闆,他不一定會出賣他,他之前幫我,只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小寒說,“我盡力。你別操心外邊的事兒,照顧好自己。”

“對了,你幫我聯繫程思遠,先聯繫着,我好像懷孕了,要是出去了,得立即去醫院做檢查,別人我都信不過,你讓程思遠幫我安排安排。”我說。

小寒和阿森皆是一愣,歡喜道,“你真懷孕了?!”

“還沒百分百確認。我想申請保取候審,這樣陸巖也不用被江明遠牽着鼻子走,”我摸着肚子說,“希望這個孩子來得是時候。”

小寒和阿森走後,我心情開朗了許多,和他們商量了一番,我下定決心在陸巖動作之前申請保取候審,孕婦有這個特權。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哪怕犧牲我自己,我也不能讓陸巖爲了我鑽進江明遠精心設計好的全套裡。

然而,還沒等來我申請保取候審,江佩珊先來看我了。先前兩次會客都是在會客室,這一次教導員卻把我帶到了辦公室,把門關了起來,江佩珊站在窗前,緩緩轉過身來看着我,笑道,“周若棠,好久不見。”

我冷哼了聲,轉身開門想走,江佩珊叫住我說,“哎,你慌什麼慌?我是來給你送消息的。”

我握着門把的手凝固住,江佩珊緩緩走向我,一把拉住我胳膊說,“來,坐下來,我好好跟你說說。陸巖和張正卿沒告訴你陸氏現在的狀況吧?凌寒和林森對你也是報喜不報憂吧?你瞧,都這種時候了,他們還瞞着你,還是我掛記你,給你送消息來。”

“你少在這兒耀武揚威,江佩珊,你說你一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怎麼老喜歡在我身上找自信?”我一把甩開江佩珊的手,講真,我生氣的時候力氣還是蠻大的,使勁兒一甩,江佩珊差點跌倒在地上,她快速扶住牆壁,咬着脣,冷笑道,“你知道嗎?我就喜歡看你現在這樣子,特別的好笑,讓人特別有成就感。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只能被我整的可憐樣子。”

我瞪着她沒說話,我真覺得江佩珊有病,你越是跟她較真兒,她越是來勁,索性就不要理她好了,我擰開門把開了條縫隙,江佩珊順勢靠在雪白的牆壁上,笑吟吟地看着我,問我說,“哎,你就不想知道陸氏現在怎麼樣了麼?陸巖爲了你,可是四處碰壁,腦袋都要撞破了,你就不想關心關心他公司如何了?”

“你想說什麼,我並不感興趣。”我冷哼道。

“是麼?那陸巖爲了救你,變賣股權,你也不在乎?”江佩珊譏諷地看着我,問道,“你那些郎情妾意深情款款去哪兒了?陸氏生死存亡的關頭,陸巖卻要爲了你變賣股權,你心裡過意的去麼?”

我不由地抓緊了門把,心底一沉,冷冷地瞥了眼江佩珊,“這話你該問問你自己!是你親手把他一步步逼到這裡的!你還有臉來問我?你和你爸設計我收了張偉的賄賂,用我來威脅陸巖,你們的目的不就是用我摁着陸巖的命脈嗎?江佩珊,你是不是以爲這樣子陸巖就會更你生死不離白頭偕老了?你做夢!”

江佩珊怒了,表情冷了下去,上前來狠狠一推把門扣上了,她一把扼住我脖子,恨恨道,“你太自信了吧!要阿巖認乖我有的是辦法,而把你送進監獄,是我特意給你的禮物,你以爲沒有你我就拿阿巖沒有辦法嗎?你太看高你自己了!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周若棠,我不但要把你送進監獄,還要阿巖乖乖放手,到時候你在牢獄裡度日如年,我和阿巖白頭偕老。”

“你這個瘋子!你這個瘋子!”我使勁兒錘着江佩珊的胸口,一巴掌扇在她漂亮的臉蛋上,怒道,“你到底怎樣才能放過陸巖!你不是愛他嗎?你愛他還忍心把他踩在腳下,江佩珊,你這是什麼變態的愛!”

江佩珊咬牙切齒地看着我說,“我爸爸已經收購了陸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權,現在阿巖要專買百分之十二給他,他就成了陸氏最大的股東,你說,陸氏以後是姓江還是姓陸?其實阿巖真傻,爲了你這麼個賤人竟然答應變賣股權,真是好笑-------”

她緩緩放開我的脖子,而我腳下失去力量,慢慢癱坐在地上,我悲慼地看着江佩珊,“到底怎樣,你才肯放過他-------江佩珊,你說,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去做,只要你肯放了陸巖。你要的不就是他在你身邊嗎?我走了,正合你意。”

江佩珊輕笑地看着我,特別得意的表情,她笑得爛漫好看,“現在走?怎麼可能?我給你機會了,可你不珍惜呀。哎,不過我有一條路給你選擇,你選嗎?只要你肯答應我,你可以不用坐牢,我還能給你一大筆錢,讓你瀟灑過下半輩子,成麼?”

我坐在地上,仰望着江佩珊,我分明知道她不會給我什麼好的選擇,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什麼選擇?”

江佩珊滿意一笑,慢悠悠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一隻手撐着下巴看我說,“打掉你肚子裡的孩子,離開路演。我想要的效果,你應該明白。如果你做好了,我給你五百萬,還可以送你出國,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沒有懷孕!哪兒來的孩子?”我驚慌地看着江佩珊否認自己懷孕了,我震驚極了,這事兒她是怎麼知道的?我說,“江佩珊,你這是強人所難!”

“是麼?懷沒懷,去醫院檢查下就知道了。”江佩珊思忖了兩秒說,“要是沒懷也無所謂,就當你現在懷孕了,反正阿巖也以爲你懷孕了,到時候你只要讓他知道你打掉了孩子就成,懷沒懷都不重要。懷了手術就真做,沒懷就假做,效果一樣,過程無所謂。”

我恨得恨得咬牙切齒,恨得深入骨髓,我真恨不得把這女人撕成碎片!

“你別這麼瞪着我,周若棠,我這是給你一條康莊大道選擇。你想啊,你離開陸巖,我不但不會收購他的股權,還會立即給他的公司注資,他所面臨的任何困難都迎刃而解了。而且,你也不用坐牢呀,公司可以撤銷案件不追究你責任,張偉那邊我也可以給你搞定,陸氏還是阿巖的,在我爸爸資金支撐下,會運作得更好,這樣的結果不好嗎?”江佩珊撇了撇嘴脣,深吸了一口氣說,“可你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做,我就-------”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往我這邊湊近了些說,“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做,你肚子裡的孩子一樣保不住,而你還得蹲大牢,算上工程失利的責任五年以上吧。而我爸爸會低價收購陸氏的股權,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把阿巖拉下水,都跟你說了,要讓阿巖認乖,我辦法多的是。”

果真如我所料,他們真的打算這麼對付陸巖。如果沒有人融資,陸巖只能變賣股權,而放眼望去,有誰能擔着這麼大的風險收購陸氏的股權?且江明遠是打定了主意要整陸巖的話,沒有人敢和他爭,那到時候他故意壓低價格,陸巖只能以低價出售股權-------倘若江明遠掌握了陸氏最多的股權,到時候他想拉陸巖下水就太容易了------

到時候,陸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而一無所有後,他該何去何從?

江佩珊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拍拍衣服站起身來,笑說,“我沒有多的時間給你考慮,要是你同意,明天一早你就走出看守所,要是------”江佩珊故意頓了頓,聳肩說,“我這人做事看心情,興許明天就變卦了,畢竟你的罪名百分之七十五已經定下了,我沒必要在你身上花時間。我只是要阿巖記住,像你這樣的女人不配跟他站在一起,懂麼?”

說畢,江佩珊往門外走,我癱坐在地上,她邊走邊說,“想清楚了打電話給我,我只給你今晚的時間。”

這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想了一夜該怎麼辦。該不該答應江佩珊的要求。

我枯坐在牀上,抱着雙膝,透過通風口看外面清寒皎潔的月光,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教導員來巡視的時候,我叫住了她,她帶我去辦公室打電話。

接到我的電話,江佩珊並不意外,譏諷地輕笑了一聲,“想明白了?”

握着電話的手不停顫抖,話堵在喉嚨裡久久吐不出來,握住了發抖的手腕,咬着牙,狠狠將心裡那口氣憋下去,卻長久地發不出聲音來。

江佩珊有些不耐煩,厭惡地說,“既然沒想明白,何必浪費我時間,滾吧。”

像是被拍了一下子,喉嚨裡的話邊蹦了出來,“我答應你。”

“哼,好,我讓律師去提你,他會送你去醫院,手術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江佩珊說。

我趕緊問,“在哪兒做?可以去臺灣的私人醫院嗎?人少,我不想聲張------”

“不可能,我知道阿巖帶你去過那家的國際門診,你去那裡做,他馬上就知道是我安排的,我要你去北城人民醫院做,自己去。當然,我的保鏢會跟着你,要是你不聽話,結果是一樣的。周若棠,我整死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明白嗎?”江佩珊決絕地說。

“我知道了。”我說。

不到十二點,江佩珊的律師便來了,幫我提交了保取候審的資料,說是法院交上去的東西還需要時間審覈,最快兩個工作日可以撤案,當然,撤案的前提是我按着江佩珊說的去做。

有錢有勢的人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我不得不膽寒江家的實力。

律師帶着我出去,江佩珊安排的車子和保鏢在門口等我們,一個黑衣保鏢上前來幫我打開車門,關上車門後,跟律師說了什麼,然後律師坐上另外一輛車走了,那保鏢這才上車來坐在副駕駛上,回頭跟我說,“周小姐,我們現在去醫院。”

我泠然地看着他,淡淡地點了點頭,喉嚨間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好。”

保鏢給江佩珊打了個電話,說,“小姐,人已經接到了,現在去醫院,大約四十分鐘能到。”

江佩珊輕哼了一聲,淡淡說,“電話給她接。”

然後保鏢把電話遞給我,我接起來,冷冷道,“喂。”

“一會兒你做完手術,阿巖會在手術室外看到你,該怎麼做,不需要我教你吧?”江佩珊語氣雲淡風輕的,感覺她現在不是比逼我殺人,而是問我今天天氣好不好。

我氣得發抖,握着電話手顫了顫,憋住心裡的恨意說,“知道。”

“知道就好。別給我找麻煩,我最討厭拖泥帶水,讓我察覺一點點不對勁,哼,周若棠,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改正的機會。”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恨恨道,“知道了。”我把電話還給保鏢,江佩珊說,“一會兒到了醫院打電話給我。”

“明白,”保鏢掛了電話,轉過身對我說,“周小姐,這把鑰匙您收着,手術完了,江小姐會在中國銀行的保險櫃裡放好答應給你的東西,你到時候拿這把鑰匙去取就可以了。”

保鏢伸手,掌心裡有一枚小小的鑰匙,他盯了我一眼,示意我手下。

我把那枚鑰匙握在掌心,握到那枚鑰匙滾燙滾燙的。

從看守所到醫院,只花了四十分鐘的時間,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言,心裡其實慌慌張張的,特別害怕,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講不出話來,呼吸不順暢,快窒息似地。

到了醫院後,保鏢幫我開門,帶着我上樓去,江佩珊早就安排好一切。我四處張望程思遠或者喬辰的身影,但來來往往的人裡邊,都沒有他們。我現在也不能貿然求助,我的一切都掌握在江佩珊手裡,不可輕舉妄動。

到了婦產科,保鏢拿出掛號單遞給護士,然後給我安排檢查,檢驗的時候因爲我選擇了尿檢,就必須去洗手間取尿,那保鏢肯定不能跟着我去,我趁機在裡頭找了個年輕的女人,悄悄問她要了電話打給程思遠。

我整顆心跳到嗓子眼兒,緊張極了!嘟嘟嘟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那種煎熬簡直無法形容。我快失去希望時,程思遠忽然接起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他清冽的一聲,“喂,您好,哪位?”

“程、程思遠,是我------”我顫抖地握着電話,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說,“程思遠,我是若棠,你在醫院嗎?”

程思遠格外驚訝,語氣裡慢慢的驚奇,“若棠?你沒事兒了?你在哪兒?我-------”

“程思遠,我現在有事兒想請你幫忙,你快來婦產科張大夫的診室,他們帶着我來做檢查,要我做掉孩子,求求你,幫幫我------”我着急地說,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了。

“你現在在哪兒?”程思遠聲音一下子緊張了,還不忘安慰我說,“你先別急,要穩住自己,我馬上上來。”

“我現在在洗手間,借的別人的手機,你知道該怎麼做嗎?要裝作不認識我------”我聲音在發抖,這關鍵的時候,一步都不能錯。

程思遠鎮定地說,“我知道。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我手抖着,我把電話還給別人,連聲說謝謝,那人奇怪地看着我,估計是我胡亂說了一通,人家也沒明白吧。

取了尿液,我鎮定地走出去,把東西交給護士,然後坐在椅子上等結果。一般尿檢要兩小時左右,但江佩珊早就安排了,要最快的速度,速戰速決。

我坐在椅子上,那保鏢便站在我身邊盯着我,大約十來分鐘後,一身白大褂的程思遠從樓梯口上來,徑直往醫生辦公室去,進門時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重重地嚥了口唾沫,手指不自覺地攪在一起,手心全都是汗水。

成敗在此一舉。

過去了二十分鐘左右,程思遠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趁保鏢不注意對我點了點頭,我轉身對保鏢說,“你去催催報告?我在這兒等你。”

那保鏢不情願,冷眼看着我說,“到了會通知你的。”

“我不會跑,我跑了對我來說沒好結果,你去吧,早死早超生,我想趕緊做了走,時間拖得越長,對我來說,越不利。”我說。

那保鏢思考了兩秒,點了點頭,大步往護士臺去詢問,程思遠快速折回來,坐在我身邊說,“別怕,我安排好了,一會兒手術室你照樣進去,不做就好,我已經招呼好了。你配合醫生就成,明白嗎?”

程思遠連看了護士臺那邊兩眼,握了握我的手說,“若棠別怕,一會兒我會上來接你,別怕-----”說完一陣腳步聲傳來,那保鏢回來了,程思遠趕緊大步離開,消失在拐角裡。

檢驗報告果真出來了,保鏢遞給我,對我揚了揚腦袋,示意我拿報告去給醫生看,我鎮定地站起來往醫生辦公室去,把報告遞給醫生,醫生看了結果說,“周小姐,你懷孕了,七週。”

這個結果不算出乎意料,甚至我還有些高興,我和陸巖又有孩子了,我眼淚花氾濫時醫生問我,“你是------”

我擡起頭,看了一眼保鏢,哽咽地回答說,“醫生,這孩子我不要,請您幫我安排手術。”

醫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明瞭地說,“好,馬上給你安排。”

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做完了一些列常規檢查,確認了可以手術拿掉孩子,醫生變給我安排了手術。光是檢查都花掉了很長時間,我枯坐在診室外面,保鏢去幫我辦手續。

他回來時給江佩珊打了電話,我坐在凳子上,聽見電話裡傳來江佩珊的聲音,“給我盯緊了她。”

“是,小姐,手術已經安排了,她馬上要去換衣服進手術室。”

“知道了。”

掛了電話,護士來領着我去換衣服消毒,準備進手術室。上次手術是引產,我什麼都不知道,而這一次我整個人都是清醒的,當我走進手術室時,周身有一種冷冰冰的壓迫感,那種說不清的害怕和空虛讓我不自覺地腳底發軟,踩下去的每一步都輕飄飄的,像是站在懸崖邊上,生怕掉下去。

我身上穿着藍白條的病號服,頭髮被手術帽包起來,腳下換上了無菌拖鞋。護士領着我走進去,裡邊有一張手術牀,周圍的移動檯面上,放着各種各樣的器械------

“周小姐,您先坐一會兒,醫生馬上來。”護士小姐輕柔地聲音說,“別緊張。”

我連連點頭,身子已經在發抖了,坐在明亮的手術室裡,卻像置身於黑暗中,各種恐懼如潮水席捲而來,叫人不寒而慄。

穿着手術服的張醫生進來時,我忙不迭跑上前去抓着她手腕兒說,“張醫生,這手術我不做,我只是假裝做掉了孩子,程醫生有跟您說嗎?我不真做的!”

約摸過了一個小時,護士扶着我走出手術室,這一個小時,度秒如年,分分秒秒都要了我的命。我一面撐着牆壁,一面靠在護士的身上,緩緩移動着。

醫生比我先出手術室,已經和江佩珊的保鏢交代過,這會兒我出來,那保鏢已經撥通了江佩珊的電話,把手機遞給我說,“周小姐,接電話吧。”

我靠在護士的身上,面色蒼白,腳下無力,緩緩伸手接過保鏢手裡的電話說,“你滿意了嗎?”

“呵呵,滿意?當然滿意。”江佩珊哈哈大笑,然後瞬間又冷了下來,阿巖已經來了,怎麼做,你自己清楚,哎,真想親眼看看這場好戲,只可惜,我沒時間呢。”

“江佩珊,說話算話。”

“那是當然。”江佩珊說完,掐斷了電話,嘟嘟嘟的空響在我耳邊縈繞。保鏢從我手裡拿走電話,對護士說,“麻煩你照看一下。”

“你等下,我借一下你電話,”我叫住保鏢說,“我找人來接我。”

那保鏢看了我一眼,然後把電話遞給了我。我靠在護士身上,撥通了程思遠的電話,那邊程思遠很快接了起來,我有氣無力地說,“程思遠,你在哪兒?來接我可以嗎?”

我是故意說給那保鏢聽的,程思遠也默契,假意問道,“你在哪兒?”

“我在北城人民醫院婦產科。”我說,“我做了手術,想回家。”

“我馬上來!”

打完電話,保鏢轉身走了,我知道,他並沒有真正走,而是躲在某個角落,等着看我如何應付陸巖。

我扶着牆,身子傾在護士身上,腰彎曲着,面色蒼白地站在手術室外面。

“若棠!”忽地,背後響起一聲大喊,我咬着牙不往回看,左手不由地抓緊了衣服下襬,緊緊地拽着,給自己一點勇氣。

陸巖衝上來抓着我胳膊的時候,我努力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嗨,陸巖。”

“你怎麼了?”陸巖眉頭攢在一起,眉峰蹙成川字掛在眉心,他手不自覺地用力,拽着我胳膊問我,“你在這兒做什麼?!”

這個眼神好熟悉,好像曾經見過一樣。

陸巖深邃的雙眼緊緊追着我的視線,我有點慌亂了,笑得難看地說,“做手術,你不是看到了嗎?”

“你做什麼手術!”陸巖瞬間怒了,額頭青筋暴起,那種暴怒的情緒,就像之前在三亞那樣,恨不得一口把人吃掉似地,見我笑吟吟看着他卻不說話,他怒火中燒,狠狠地扯着我肩膀吼道,“我問你做什麼手術!你說話!!”

我心在滴血,多想擁抱他,告訴他一切都好,可我沒有選擇,我只能佯裝無情和決絕,把自己變成一個狼心狗肺貪慕虛榮的女人,我努力甩開他的手,但甩不開,我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牆上,雙腿不自覺地彎曲,笑看陸巖說,“你說呢?婦產科手術室,我能做什麼手術?”

風捲殘雲,驚濤駭浪,陸巖此時的表情,應該是這樣。他暴怒地看着我,不禁咬牙切齒,警告地說,“周若棠你把我們的孩子怎麼了!”

“做掉了。”

陸巖忽然怒了,死死捏住我下巴把我臉擡起來,逼問道,“你再說一次!我們的孩子怎麼了!”

他聲音可大了,嚇得扶着我的小護士不禁顫抖,小護士閃躲地看着陸巖說,“先生,您溫柔點,周小姐剛做完人流手術,身體還很虛弱,您這樣會傷着她的!”

小護士話音剛落,陸巖吼一聲,怒吼道,“滾!”

那小護士嚇得抖了抖,我拍了拍她手背說,“你先去忙吧,我沒事兒。”

然後那小護士就走了,跑得飛快。

“這裡是醫院,你吼什麼吼?別影響別人。”我狠狠拍開陸巖的手,插在腰上,扶着牆準備走。

然而陸巖不可能讓我走,攔在我面前,怒氣衝衝地瞪着我,“孩子呢!”

“我說做掉了做掉了做掉了你沒聽見嗎?你是聾子嗎?!”我咆哮地說,“還要我說多明白?嗯?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要做掉孩子?”

陸巖憤恨地盯着我,抓着我肩膀說,“我不信!你不可能這麼做!周若棠,你最好告訴我這些不是真的!”

“什麼不是真的?要不你去問醫生?七週的胚胎小小的一點,很容易就刮掉了!你要是早來一步,還能看看B超,可你來晚了呀陸巖!”我冷笑說,“你生氣麼?你生什麼氣,這個孩子的命運不會像上個孩子一樣麼?你老婆不糊放過我,與其等孩子大了再沒了,不如現在就沒了,別叫我有念想!”

陸巖冷冷地盯着我,冷冽凌厲的眼神如十二月的寒風呼啦嘩啦地捶打在我臉上,他怒瞪着我,問道,“爲什麼這麼做!爲什麼這麼做!”

“你說爲什麼?我要是不這麼做,江佩珊就把我扔進監獄讓我牢底坐穿,我才21歲,我憑什麼莫名其妙被誣陷蹲大牢?陸巖你知道嗎,我在看守所這些日子真的受夠了,要是再讓我蹲幾年,我非瘋了不可!你和江家的恩怨憑什麼拿我墊背!我憑什麼做你們的犧牲品!你是不是很想問我怎麼出來的?我現在不是應該在看守所嗎?”我背靠在牆上,冷哼道,“江佩珊說只要我做掉孩子離開你就能放我一馬,陸巖,這件事情從始至終我都是冤枉的,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我卻因爲你們的鬥爭進了監獄,憑什麼!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爲你有錢,你能給我好日子過,而不是替你受苦受罪的!江佩珊說了,我離開你,做掉孩子,就給我五百萬,還可以送我去國外,我傻了纔會拒絕這麼好的條件。你別這麼看着我,我知道你喜歡我,你也在拼命地撈我出去,可你鬥不過江明遠啊陸巖,張偉擺明了和他們合作,你鬥不過的。我才21歲,我不想坐牢,不想有案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孩子已經做掉了,沒了。”

陸巖勾着脣,瞳孔微縮,不相信地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周若棠,你騙不了我。你要是這樣的女人,當初我便不會救你,不會讓你留在身邊。我說過,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有分寸。我也不可能讓你進監獄,難道你不相信我?江家再怎麼逼我,我都不怕。”

“我不是這種女人?那陸總您說我是哪種女人?您瞭解我麼?”我冷哼,使勁兒推開陸巖的手臂說,“陸總,你被我騙得不輕啊,你忘了麼?我本來就是夜總會的*小姐,什麼樣的男人我沒見過?我能在各種男人身邊周旋脫身,一定有點腦子,對什麼樣的男人耍什麼樣的招數,我早就爐火純青的,不然你以爲我這麼沒用,能在夜總會混下去?你太天真了吧!我就是看中了你的錢,要是你沒錢,我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其實你現在還是挺有錢的,但我不可能把下半輩子寄託在你身上啊,我蹲大牢能得到什麼?陸總,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也別恨我,咱們好聚好散。”

我把所有難聽的話都說了,目的就是激怒陸巖,最好是他一巴掌打死我解氣,可他舉起手來,懸在半空中,那一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他恨恨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倔強地和他對視着,藏在背後的手死死抓緊了衣裳下襬,鼓勵自己說,周若棠,你撐下去,爲了他,你一定撐下去。

“怎麼?想打我?那你打吧,打完了咱們兩不相欠,各安天涯。”我笑說,“其實你想得沒錯,我就是不想你爲了我被江明遠牽着鼻子走,那樣,我就欠了你一輩子,我不想這樣。其實你很清楚,我留在你身邊,不過是爲了報仇,江佩珊把我推下樓丟掉孩子的仇,你也清楚我恨你,孩子沒了你什麼都做不了,我以爲自己能報仇的,可到現在我發現,我根本鬥不過江佩珊。既然如此,不如放下些執念好了,大好的青春,我不想在牢獄中度過,”

我微微垂眸,不小心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陳揚,陳揚冷冽地看着我,面無表情,但眼神卻是嫌棄和厭惡的,那種說不出來的鄙夷,和當初在三亞時一模一樣。我覺得,嗯,我成功了。

“周若棠,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你當我沒眼睛看嗎?你是什麼人,我一清二楚!我說過,這輩子你休想離開我,你敢跑,我就敢抓你回來!”

“喲,陸總,你表達感情的方式能不能變一變?別這麼霸道,是,我走了,你能拿我家人朋友威脅我,可現在你自顧不暇,你還管我做什麼?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怒道,“與其爲了我這樣個貪慕虛榮嫌貧愛富的女人和江明遠撕破臉,不如留點精力強大你公司。”

陸巖死死扣着我胳膊,逼着我視線說,“爲什麼要說謊?周若棠!你爲什麼要說謊!”

“陸總,別這麼玩不起,好聚好散。”我冷笑。其實心裡早就崩潰了,我真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我就露餡了。我插着腰,無力地看着陸巖說,“放手吧。”

陸巖遲遲沒說話,抓着我胳膊定定地盯着我,程思遠在我身後叫我名字,我側臉迴應說,“程思遠,我想回家了。”

程思遠快步走上來,在陸巖出手之前,先一拳頭砸下去,陸巖沒反應過來,被砸到在地,程思遠看了他一眼,然後扶着我胳膊問我,“能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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