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太多太多地話來不及對他說,也還有太多太多的冤枉來不及跟他一起實現。
她擡頭,吻着男人的下巴,柔聲說:“你睡吧,我知道你已經很累很累,現在不會再有人打擾你,你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覺了。但是我不要你睡得太久。你答應過我的,等你康復後,就跟我去一起旅行,我們會在世界各地拍下我們的照片,然後貼滿我們的房間,我們還要相愛,連一天都沒有呢你怎麼能就這樣離我而去?我等你兌現諾言,發燒怕什麼呢?這會把我們不開心的回憶統統都燒掉。你是我的男人,是最強悍最勇敢的男人,一定能挺過去,也一定能成就非凡。”
更加用力地擁緊他,譚惜的淚流得更兇。心臟貼着他的心臟,彼此呼應着跳動着,他的身體越來越熱,像是一把火,燒到了她的身上。
漸漸地融滿了汗意,譚惜咬着牙,毫不在乎地貼合着他。
好久好久,久到她昏昏欲睡時,覺出肌膚上的層層濡溼。
是她的汗,還是他的汗?
譚惜伸出手,他的胸膛已經溼透了,額頭、臉頰上也全是汗珠。一瞬間掩住口,譚惜幾乎喜極而泣。
“阿召,阿召?”
抱着他的頭,她閉上眼睛一遍遍地叫着他。
眼睫微微顫抖着,周彥召闔動起脣,輕聲喃喃:“水……”
譚惜吸了吸鼻子,匆忙爬起來找水。終於把甘甜的清水灌入他的脣,他像個孩子一樣滿足地靠在她的懷中,用睡了過去。
譚惜俯身,用被子將他裹好。再也沒有睡意,她穿好衣服坐在牀邊,不時地端詳他。他繼續出汗,呼吸不再急促了。
譚惜便擡頭,瞅着吊瓶裡的藥水,那清亮的水一滴一滴地輸送到他的體內,好像生命的泉水。
也是希望的泉水。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黎明瞭,天剛剛亮,薄紗般籠在他的身上。
譚惜摸了摸他的額頭,謝天謝地,高燒退了。
晨光裡,她匆忙取出溫度計,塞進他的臂窩,然後便出門去叫醫生來。打開門前,她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小心地吻了他的面龐一下。
真好,上天還是眷顧他們的,不是嗎?
她忽然又有了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周彥召醒後,又在醫院裡調養了一天。他病重的這幾天,遠夏裡卻是風雲詭譎。
蕭文昊藉助蕭氏和恆建的力量,在遠夏肆意收買人心,已經取得了不少董事的支持。而曾彤則憑藉周彥召這幾年的積累和打磨,同樣籠絡了另一些人。兩個人在集團裡互設奇陣,龍爭虎鬥。
雖然其中很多機密譚惜並不全懂,也不能親眼目睹,但她明白蕭文昊不是等閒之輩,因爲他的身後還有着蕭寧這樣一個足智多謀的女人。
可週彥召也並非是無爪之獸。多年的韜光養晦,他當然不會無所建樹。遠夏裡,除卻一些搖擺不定的元老外,剩下的幾位年輕董事早就和他統一戰線。
對於
海濱商界而言,這無疑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而對於蕭週二人而言,卻是決定存亡的時刻。
躺在病牀上養病時,周彥召就讓譚惜和曾彤輪流對他訴說。他幾乎沒有回答,但雙眼卻十分清明,好像一切都瞭然於胸。不問世事那麼久,他居然能以驚人的速度重新投入紛繁的公司政治中去。也許,對於權力的敏銳嗅覺,纔是他本能的一部分。
倒是譚惜比他更緊張一些,因爲她知道,現在能夠確定的票數,其實連一半都不到。而董事會的決議,要出席者二分之一以上通過才能執行。
她不明白他的信心在哪裡。但她明白,只要他說有勝算,就一定勝算大於敗局。
第三天的時候,周彥召已經能坐起來了。
譚惜從外面買了飯回來,就看到他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曾彤已經替他換上了筆挺的西裝,見了她,點點頭退到一邊。
秋日晴光溫柔,灑在周彥召的臉上,更顯白皙。
“譚惜。”他叫着她。
譚惜錯愕了一下,答應着走到他身邊,彎腰幫他將領帶繫好。他便靜靜地看着她,脣角微彎,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他看起來精神好多了。四目相對時,譚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臉頰也紅撲撲的。
大病初癒,危機關頭,他卻是一派的與世無爭,氣定神閒。她可真佩服他的沉穩。
整好領帶之後,譚惜蹲在那裡,故意隔遠一些看着他,然後笑着打趣說:“我現在情願董事會的成員都是女士,這樣一來,你一定勝券在握。”
旁邊,曾彤忍不住掩口。
周彥召也微微笑起來,笑容中,他忽然拉了拉譚惜的袖子,她順勢就捱到他的身旁。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周彥召深深地看着她說:“讓我看看你。”
眼裡忽然澀了一下,譚惜溫存地抱住他的腰,閉起眼睛,將頭伏在他的雙腿上。他說:“睜開眼睛啊,讓我好好看看。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看過你。”
鼻間一陣陣地發酸,譚惜睜開眼睛,好像這些日子以來的疲倦和擔心全都隨着眼淚傾瀉而出了。
手指緩緩撫過她的臉頰,周彥召幫她拭着淚:“辛苦你了。”
“是啊,辛苦死了,下次你再敢這樣,我一定不要你了。”吸了吸鼻子,譚惜笑盈盈地咬了他的指尖一下,擡頭看着他溫柔的眼,心卻一下子舒暢起來。
還是此刻,看着他意氣風發的樣子,比什麼都好。
周彥召還沒有回答,曾彤卻忍不住開了口:“時間差不多了。”
周彥召於是鬆開了譚惜,譚惜要站起來,他又拉住她,讓她站在他的肩側:“你跟我一起去?”
譚惜看了看皺眉的曾彤,又看看周彥召:“可是……”
周彥召盯着曾彤,輕輕笑了一下:“我要讓董事會的人知道,不必因爲聯姻的事情,而給蕭文昊長臉。”
終於還是捱到了下午。
決定生死的時刻,譚惜靜立在周彥召的身旁。
偌大而奢華的會議桌上,已經陸陸續續地坐滿了代表着集團最高權力的董事會成員,大家各個神色凝重。
遠夏集團的董事會,不多不少一共有十名成員,而今日出席的,只有九人。
九人,就讓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現在可以預知的人中,有四人是鐵定支持蕭文昊,而另外四個人則是堅持站在周彥召這一邊。
餘下來那一票就顯得至關重要。
“現在,投票開始。”
主持會議的是跟隨周晉諾多年的人,名叫傅志剛,是公司的財務總監。原先的計劃裡,他也是最難拉攏、最搖擺不定的那個人。
無論是蕭文昊,還是周彥召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而此刻,看着對面蕭文昊近乎挑釁似的微笑,譚惜略有不安地看了眼周彥召。
果然,傅志剛站在投票箱前半晌,宣佈說:“我棄權。”
譚惜的心猛然揪了一下,現在,最多也只能跟蕭文昊打個平手了。
再看看周彥召,他靜默地坐在那裡,神色仍是清清淡淡的,幾乎看不出悲喜。
很快,投票結束,統票時譚惜和曾彤交流個眼神,很清晰地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結果出來了,”傅志剛戴上了眼睛,目光嚴肅地盯着公示板,說道,“周彥召先生3票,蕭文昊先生4票。”
心驀然一下猶若墜入了谷底。
譚惜看到周彥召的眉端不經意地皺了一下,便知道事情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下才真的覺得緊張,譚惜咬了咬脣,小聲問曾彤:“怎麼回事?”
曾彤的臉上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原先商量好的人裡,也有人棄權了。”
下意識地擡頭,向蕭文昊看去。
他也正朝着這邊望過來,他笑容優雅而自信,好像志在必得,可那捏握成拳的手卻早已汗溼了。天知道他給了那個人怎樣的代價,纔有了今天的結果。
“那麼……”傅志剛見再無異議,宣佈道,“經過董事會的一致決定,集團董事會的臨時負責人就是蕭——”
“誰說這是董事會的一致決定?”
驀然間,門卻開了。
一把清越的聲音從門外越衆而出。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將目光轉向了門口,逆光中,那抹人影雖然看不清面容,但身姿卻隱隱婀娜,如同夢中的畫卷。
“她是?”譚惜不解地看了眼曾彤。
“易太太。”曾彤的眼中是按捺不住的喜悅,匆匆回答了這句,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走過去迎接。
就連一直漠然的周彥召,脣角也不經意地揚起,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微笑。
另一邊,蕭文昊和蕭寧的臉都微微地僵住。
如此大言不慚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一直等到那抹神秘的身影款款而入時,蕭寧才大驚失色地站起來來,低呼道:“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