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蓮香搖搖頭，“乾孃，你想多了，不可能的。”那人才成親不久，斷斷不會在這個時候上京的。
吳大娘輕嘆一聲，剛剛是她衝動了，原本就不應該往那方面想，只不過一聽到絹花的事情，難免不讓人想到去年發生的事情。
定定神，吳大娘道：“怎麼突然提起白小姐？”
“她好像到了京城，聽來鋪子裡買絹花的姐姐說，白小姐現在住在怡春樓，譚公子也在前兩天見過，說白小姐還戴着我上次送去的絹花。”
吳大娘道：“怎麼？你覺得很不好？”她知道顧蓮香性子，定是有事，不然好端端不會提到一個妓子。
“感覺很複雜，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我做給她的那朵絹花是京裡獨一份，指不定會帶來不少生意呢。”
吳大娘似乎能明白顧蓮香的心思，伸手摸摸她的頭，吳大娘道：“如果是這事，倒是好事呢。能從青州到京裡，可見那白小姐也是有本事的女子，只要不是傻子，我想白小姐一旦知道當初給她做絹花的你就在附近，那女子沒理由不來見你的。”
顧蓮香笑了起來，可不，這京城可不比青州，金眼雕也說了，光朝安坊這花樓就有三十來間，白小姐如果想出頭，必定要找些助力，她扎的絹花可是京城獨一份，只要是不笨蛋，一定知道會怎麼做。不提前事，當初送絹花去金玉閣，多少也是件好事呀。
吃過飯，顧蓮香和吳大娘坐在院子里納涼，天氣不錯，擡頭便可見滿天星辰，顧蓮香看了一會，感嘆的道：“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哥哥在幹嘛。”
“應該要準備休息了吧。”吳大娘猜測。
“可能吧，哥哥除了今天早上要參加文試外，這餘下來的二天聽說都要比武藝，十八樣兵器不說樣樣精通，最少也要會耍兩招吧。”這些也是顧蓮香從外面聽來的，她總覺得這考武狀元大抵就是兩兩相比拼，然後一層層的淘汰，最後站在擂臺上的就是狀元郎。
吳大娘道：“你哥雖然這半年進步比較快，可是和旁人相比，少了十幾年的苦功，我倒不求他一鳴驚人，別傷到自己就成。盡力就好。”
顧蓮香想起早上對指揮使說的那句話也笑了起來，她怎麼不知道她哥有幾兩重呀，別說是武狀元，能上榜就是好事了。離秋試還有小半年的光景，如果她哥能上榜再好好用功指不定到明年這個時候就有一官半職了。本朝雖然不重農抑商，商人地位也算高，可是顧蓮香也知道如果她哥能有一個官職在身，總是好事。最少像去年的那種事情就不會在她哥身上發生。
今天這一天也算是折騰，顧蓮香本打算做兩朵絹花的，可說了一會話就覺得身子累的慌，洗過臉，她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金眼雕打發人送來匹大紅色的絹料，料子一般，不過顏色很正，在陽光下一看，火紅的似驕陽。顧蓮香拿着料子想了半天才猛的一下明白過來，看來她小看了金眼雕了，巴巴送來這料子分明是讓她做曼珠沙華呀，難怪金眼雕昨天向她討絹花。
吳大娘一早就出了門，說是去貢院那邊看看，也說不是擔心顧志剛，只是想着要是萬一缺了個什麼，門外有人也好辦事。
這分明是放心不下呀，見吳大娘執意要去，顧蓮香也沒攔着，讓吳大娘中午就轉回。
早早開了雜貨鋪，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突然變天的原故，一早上也沒什麼生意，不過這也正好，趁着沒有人，顧蓮香以送給白小姐的那朵曼珠沙華爲原型，做了朵縮小版的絹花，到底原本是做過的，上手一點不難，再者金眼雕送來的料子雖然不是最好，可是顏色正，做出來的絹花也非常漂亮。
等吳大娘中午拎着城南榮記的灌湯包回來，顧蓮香已經做好了三個花架，看她這速度，一天做七八朵不在話下。
“這料子顏色不錯。”吳大娘一進門就感覺顧蓮香身前像是堆了一團火一樣，紅豔豔的。
顧蓮香笑道：“一早譚公子打發人送來的。”怕吳大娘又要說她，她扯了個謊，“他認識熟人，所以是很便宜從布店裡拿來的。”
吳大娘一開始聽是金眼雕打發人送來的料子，本想說顧蓮香兩句，可見她一副坦蕩蕩的神色，便什麼也沒再說。
“咦，這花……”把之前做好的絹花拿起來看了看，吳大娘只覺得眼熟。
顧蓮香擡頭看來，道：“這新做的可比白小姐頭上戴着的要小許多，不過我加了一些珠子在上面，看上去更華貴一些。”
吳大娘見她擺放在桌上的花架和手裡拿着的絹花一模一樣，奇怪的問：“怎麼要做這麼多？”
“爲了搶生意呀。”顧蓮香理所當然的說道，“在青州，白小姐那絹花是獨一份，可到了這京城，這朝安坊裡裡外外多少人看着，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這市面上大大小小都有類似她那絹花樣子的飾品賣。我這是趕頭一茬，先賺兩個小錢。”
吳大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了下，突然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笑罵道：“好你個小妞子，趕情這話是說一半留一半呀。”
顧蓮香唉呀一聲，捂住腦門，呵呵笑了起來：“乾孃你冤枉我。”
“還裝，你這是成心要擠兌白小姐呀，這絹花一旦人人都戴了，她也沒什麼可稀奇的，到時候還不是要來找你，你這小財迷還不要大賺特賺一筆呀。”
“乾孃，還是你聰明。”顧蓮香一臉的小得意，她呀，還真是打這個主意呢。不過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及金眼雕，那小子分明一早就想到這個了。
說了會閒話，吳大娘先拎着包子回家準備煮個湯菜就可以吃中午飯。顧蓮香見櫃檯上一片凌亂，怕一會有人來，忙收拾起來。
“香姐兒！”
聽到聲音，顧蓮香擡頭看去，不由一喜：“嬸子來了呀，快進來坐。”
李家娘子笑嘻嘻的進了雜貨鋪，問：“你娘呢？”
“在後面做飯呢，嬸子今天中午就別回去了，留下用飯。”
李家娘子擺擺手，道：“不了，這家裡還有一大堆人等着呢，我就是過來說一聲，大後天，我小兒子成親，到時候叫上你娘一道過來吃喜糖。”
一聽是喜事，顧蓮香忙道：“小明哥要成親了呀，嬸子恭喜你了，是哪家姑娘呀？”過年時才聽說李家娘子要找小兒子尋個媳婦，這才三個月的功夫不到就要成親，這速度可真快。
“就左前門姚家的小姑娘，身子結實，一看就是能生養的。”李家娘子笑嘻嘻的說道。
“嬸子恭喜你了。”
“香姐兒，啥時候吃你的喜糖呀。”李家嬸子看着顧蓮香問道，“上次你不是說有心上人了嗎？看着差不多，就把親事辦了吧。你也不小了。”
顧蓮香可沒想到話題會繞到她身上，訕訕一笑，她道：“我娘說我還小呢，不急不急。”
“你呀！”李家娘子這心裡還在爲秦掌櫃那事可惜呢，也是她家沒個小女兒，不然早早就往秦掌櫃跟前送了。
閒說了一會，李家娘子買了些散鹽便家去。
把櫃檯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好，顧蓮香回了家，同吳大娘說了李家小兒子要成親的事情。
吳大娘道：“李家小兒身子板瘦弱，找個身子結實的姑娘回來也是好事，最少這家裡的事情不操心。”
顧蓮香抓了一個包子塞到嘴裡，道：“等小明哥成了親，李家會分家嗎？”李家在她們這條街上家景不錯，緊挨着的隔壁街上還有一套小院子。
吳大娘道：“可能會分吧，大兒子家裡有三個娃，這以後長大了也要有個住處。不過這些都是別人家的事情，少打聽。”
吃了飯，吳大娘收拾了下，便道要出去一趟。顧蓮香見這些日子吳大娘見天的日日往外跑，不由好奇：“乾孃，你這是準備去哪？”
“趁這天不熱不冷的，準備去西城走一趟，昨不是和你說看中塊料子嗎？早些買了回來給你裁衣服。”
顧蓮香呵呵笑了起來，忙進屋拿了些銀子給吳大娘，道：“乾孃，你隨帶着看看還要添置些什麼，這小明哥成親時，咱娘倆可要好生打扮打扮。”
吳大娘笑着擰了下她的臉，拿着銀子出了門。
回屋躺在牀上小休了半個時辰，起來洗了把冷水臉，顧蓮香又繼續早上沒做完的事情。
未時剛過，雜貨鋪來了兩個姑娘，看打扮倒像是富人家的婢女，可舉止行走之間又處處透着一股子風情，感覺很奇怪。顧蓮香一時拿捏不準對方是什麼來頭，見那兩個女子對櫃檯上的絹花比較有興趣，她只說了一句兩位慢慢看就沒再說話。
櫃檯上放着十來朵絹花，樣子也不算出彩，就是一般常見的月季杜鵑之類的絹花，主要是最近這一段時間，顧蓮香就沒好好扎過絹花，擺在櫃檯上的都是她以前做的。
看了一圈，似乎那兩個女子都沒有看中，轉頭見桌子上散放着些花架，其中一個圓臉的姑娘眼珠一轉，道：“姑娘，你會做絹花？”
顧蓮香點點頭，道：“我這除了架子上的絹花，也可以訂做，只不過價錢較貴。”
那圓臉姑娘一聽，眼睛不由一亮，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啪”一聲丟在櫃檯上。
“姑娘，幫做朵絹花吧。”
顧蓮香定眼看去，櫃檯上的東西白花花的好誘人，十打十的紋銀十兩。
好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