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晚上七點以後,黑店街地下紅鱷拳擊俱樂部。”
房間裡,安格列盯着信上的地址,然後把信紙放在蠟燭上。燭火蔓延吞噬了紙張,餘燼飄散,他的臉映着火光明暗不定。
已經很久沒有召開集會的獵鷹,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發來了集會召開的通知
要不要告訴那個異常調查員?
安格列自顧自搖了搖頭。
雖然答應了尼格,但那只是權宜之計,條子和獵鷹,他哪邊都不敢得罪。
“該死的,爲什麼是我?”
罵了一聲,安格列穿上夾克衫離開了家。
黑店街上石灰燈的光芒瀰漫在若隱若現的煙霧裡。穿過貼着招嫖和牙醫廣告的巷子,安格列走下樓梯,嘈雜聲從地下傳來,他給了看門的壯漢十五個便士買到門票。壯漢和同伴一邊說着粗鄙的笑話一邊打開門,“看門狗“,安格列心說,緊接着便被門裡竄出的熱浪弄得眼前一花,鼓膜也因喊叫聲而發脹。
地下拳臺結構呈倒金字塔形,入口恰好在最高處,安格列視線越過人羣,最中心的拳臺上是兩個女人,穿着暴露,其中一個就是那兩個看門狗口中的黑點街第一大波。安格列本來沒心情關注這個,但那些觀衆的喊叫一下就讓他進入某種特殊的狀態,拳臺上女人的胴體被痛擊時他也有了一瞬間的興奮。
但安格列明白自己可不是來看拳的,他眼睛一掃,打領帶的紳士揮舞着手杖,女士用蕾絲手套裹着的手把手帕狠狠扔向拳臺,大聲咒罵,臉漲的像只紅皮鴨子。看起來這個充斥着暴力和低俗的地方的主顧是高收入人羣,當然這不代表底層人民素質更高,只是因爲十五便士的票價刷下了大多數窮人。
“真亂。”安格列站在高處觀察四周,“獵鷹怎麼會選這種地方,而且沒說具體在哪……”他沒忍住回頭朝後面看了一眼——條子肯定派了人監視他,這毫無疑問,不過在這種地方盯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嘈雜的喊聲和擁擠的人羣讓兩米以外都成了感官的盲區。
站在入口處眺望了一會,安格列的目光落在東南方向的後排座位。一個把帽子壓得很低的傢伙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一羣興奮的紅皮鴨子間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拳擊。
安格列花了幾乎十五分鐘才擠過人羣,來到那個男人身邊。
“你不像來看拳的。”安格列低聲說。
男人愣了一下,警惕道:“我不認識你。“
“我也不。”安格列說。
男人皺了下眉。
“別不老實,兄弟。”他把手放在腰上,衣服下襬蓋着鼓鼓囊囊的東西,應該是一把槍,“鬧事之前,先想想你能否承受剃刀幫的報復。”
原來是看場子的。
安格列大失所望。
“別那麼敏感。”
他把手揣進兜裡,準備離開。手剛放進兜裡,他臉色變了一下。
他的口袋裡多出了一封信。
安格列立刻鎮定下來,掏出手後,找了個位置裝模作樣看着拳賽,整個過程中都沒和其他人交頭接耳。等到一場拳賽打完,他便若無其事回到家中。
這時他纔打開信,信上沒有文字,只畫着一個信標。
“獵鷹完全得到了荷官的遺產……他認識我的真實身份。“安格列額角沁出細汗。
這次“集會“的不同尋常讓他更加擔憂自己的處境了。
“獵鷹爲什麼不直接見我?他對我不夠信任?他果然知道了異常調查員找我的事……“
“媽的,爲什麼不給我機會解釋?“安格列低低罵了一句。
信上是一個裡世界座標,這麼看來也許獵鷹將下一次的集會地點改成了裡世界。這實在反常,他有些擔心信標所在之處被埋下了陷阱,但緊接着又排除了這個想法。
“他能悄無聲息把信塞到我口袋裡,就能悄無聲息把我幹掉。”
“我得向他說明,如果他知道了我和條子接觸的話……”
記下信標的方位信息,安格列銷燬信紙,進入了裡世界。定位測算距離後,他便朝那處信標出發。三個小時後,他抵達了目的地——位於提穆倫區域(原初聖所勢力輻射區內霧教宣佈佔領的超凡資源產地)邊界附近的一片荒涼之地,迷霧掩蓋下嶙峋的岩石林立如柱。
猶豫了幾秒,安格列進入其中。他細心聆聽四周的動靜,當他經過五根石柱時,一個斗篷遮蓋背影出現在前方。
“嘿。”
安格列喊了一聲,那個斗篷便轉過身來,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安格列靈魂出現了動盪。靈魂的心理狀態無法隱藏,他明白,自己的緊張會被獵鷹看到,也許,獵鷹還能從其中看到一些心虛。他想要鎮定下來,但當他看到獵鷹的靈魂時,卻忍不住驚悸地叫了一聲。
“很巧是嗎?”雷發出溫和的笑聲,“第一次見到荷官時我也覺得。”
“你也是,賭徒。”安格列遲疑了一下,他一直猜測獵鷹或許是一位至少四階的超凡者,但現在他見到獵鷹,卻發現對方也只是五階,一下子,他對獵鷹的忌憚就大大減少了,“其他人呢?”他打量四周。
“你不知道?”雷反問,“現在的情況很危險,所以我才單獨跟你見面。最近有條子查到了我們,糕點,巨人,子彈……他們三個已經沒命了。”
安格列瞳孔一縮。
“直到現在,我才找到機會聯絡你。”雷接着說,“條子找上你了嗎?“
“他們都死了?”安格列的靈魂劇烈波動,倒不是爲那幾個與會者哀慟,“怎麼死的?“
“條子總有很多手段。”雷搖頭,“你好像緊張過頭了。”
“我只是擔心。”安格列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吐露自己和異常調查員的聯繫。尼格的目標明顯是獵鷹,他甚至開始懷疑,其他與會者的死亡是獵鷹動的手,“我們該怎麼辦?”
“儘量注意安全,不過,我們什麼時候安全過?”雷淡淡道,“只不過集會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但我們得準備更多的底牌,以防那些條子找上門來。還記得嗎,你以前想讓我幫助你打開一個古代煉金術士魂所。”
“我一直沒能弄開它。”安格列頓了頓,說道。
“現在是時候去看看了。”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