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眯縫着眼睛:“我覺得不會是流竄作案,謀財害命那麼簡單,首先兩人的死法就很有問題,老太太幾乎是因爲受到驚嚇,嚇死的,她被折磨成那樣,還活生生地縫上了嘴,雙手的手掌被棺材釘給釘上,殺人不過頭點地,犯得着這樣嗎?另外,柳依雲是被裝在豬籠裡沉了井,法醫說她是被淹死的,老張,你要是那個兇手你會弄得這麼複雜嗎?”說罷他看了王衝一眼:“歐陽呢?”
王衝說道:“隊長正在裡面和新來的周法醫聊着呢。 ”
正說着,歐陽雙傑從屋裡走了出來,王小虎把張少俊介紹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然後說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謀殺案,從兇手作案的手段來看,一定是有着特殊的意義。”
歐陽雙傑微微點了點頭:“那你覺得兇手爲什麼要這麼做?”
歐陽雙傑這一問把王小虎問啞了。
張少俊第一次和歐陽雙傑接觸,他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刑警隊長,這個林城警界的傳奇人物。
歐陽雙傑說道:“我們仔細查過了,家裡的現金應該沒有被動過,包括昨天的營業款一共四千多塊錢,都在崔寡婦平常用的那個腰包裡,屋裡也沒有翻騰的跡象,說明兇手殺人不是爲了錢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另外,小虎剛纔說得沒錯,兇手的作案手法確實很值得商榷,先說崔寡婦吧,她是被裝在豬籠裡沉入井裡淹死的,這是一個儀式,在舊時候是對不守貞潔的女人的一種殘酷的處置方式,叫‘沉塘’,就是把那些亂搞男女關係的男女裝進豬籠裡,沉入水裡活活淹死,也有的地方叫‘浸豬籠’。我想兇手用這樣的手法殺死崔寡婦,會不會與這個習俗有關。”
張少俊遞過來一支菸,歐陽雙傑接過來點上,衝他點了點頭表示謝謝:“至於崔老太太的死,多半是嚇死的,但兇手爲什麼要把她的嘴縫上?很顯然,兇手是對她的那張嘴不滿,我們都知道,老太太整天都喜歡坐在門坎上數落自己的兒媳婦,什麼髒話,惡毒的話都來,我想是不是因爲這樣,兇手採用了這樣的一種方式對她進行懲罰。”
“那棺材釘呢?爲什麼要用棺材釘釘住她的雙手?”張少俊顯然也被歐陽雙傑的話所吸引了,歐陽雙傑說道:“用棺材釘釘住老太太的雙手是不想讓她掙扎,另外,或許這樣能夠讓兇手有一種安全感,就如同他綁上崔寡婦的雙手一樣,相反,對於兩人的雙腳,根本就沒有一點束縛,也就是說,兇手的潛意識裡認爲只要束縛住了她們的雙手,他就會很安全,不會擔心她們的掙扎與反抗。”
張少俊罵道:“媽的,簡直就是個變態,他到底是圖什麼?”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他什麼都不圖,我想他應該是把自己放在了一個裁決者的位置上,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法官,對有罪的人進行判決,進行懲罰,他覺得崔寡婦不忠,不守婦道,應該受到‘沉塘’的處罰,他又覺得老太太那張嘴不應該說一些違揹他的內心尺度的話,所以他用這樣的方式來對付老太太也是一種懲罰。”
王小虎苦笑道:“這個人是個瘋子!”
“可以這麼認爲,至少他偏激,固執,自我,這樣的人多半都會有一定的心理問題。”
王小虎問道:“那我們應該從哪裡着手查呢?”
歐陽雙傑說道:“我仔細看過了,崔家並沒有養豬,我也問過了那些湊熱鬧的鄰居們,都說崔家從來就沒有在家裡養過豬,那麼豬籠從哪來的?我想應該是兇手帶來的,還有棺材釘,雖然崔老太太的壽木是存放在家裡的,可是按了習俗誰都不會把棺材釘也備在家裡,壽木不見鐵嘛,否則是不祥,是大忌,所以棺材釘應該也是兇手帶來的,兇手一定事先來踩過點,他知道崔家天井裡有一口深井,還知道老太太的壽木就放在家中。”
王小虎明白了:“嗯,我馬上去查豬籠和棺材釘都是打哪來的。”
歐陽雙傑望向張少俊:“聽說老太太經常罵媳婦,說她與鎮子上的兩個年輕人有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
張少俊說道:“根本沒有這麼一回事,老太太所說的那兩個年輕人是鎮北秦家的兩兄弟,秦家爲整個鎮上的人提供玫瑰糖的原料,他們只是經常給崔寡婦送材料罷了,偶爾也替崔寡婦從城裡捎些私貨,要說這就算是有染,那麼鎮上和他們有染的人就太多了。”
歐陽雙傑沒有再說話,張少俊說道:“昨天最後和崔寡婦照過面的是隔壁的徐老爹,徐老爹收攤的時候和她搭過話,徐老爹說,當時天就要下雨了,他收了攤進屋沒半小時就下起了下雨,還打着雷扯着火閃的,也就沒有人留意到隔壁老崔家的動靜。”
歐陽雙傑說道:“兇手作案的時間應該是下大雨之前,大雨下來的時候他離開的,兇手的反偵查能力很強,現場他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回去的路上,王小虎問歐陽雙傑:“歐陽,你能夠爲這個兇手做個側寫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能,原則上我不太建議做側寫,那樣會存在很大程度的主觀臆斷,弄不好就會給破案造成誤導,側寫一般都是從罪犯的犯罪心理以及他的一些細微習慣去進行綜合的評價,犯罪心理更多是共性的,存在着很大的個體差異化,雖然細微習慣的分析可以做補充,可是這樣的補充也存在着問題,因爲側寫者的情緒以及他們的綜合素質也會對分析的結果產生影響,側寫的結果自然就會存在一定的偏頗。”
王小虎皺起了眉頭:“這麼說側寫也是扯淡的了?心理畫像根本就什麼用都沒有了?”
歐陽雙傑白了他一眼:“當然不可能沒有用,我只是說它會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心理畫像還是有着一定的準確性的,因爲犯罪心理的共性都是大同小異的,除非你遇到的是特例,我不做側寫就是不想讓我自己以及你們在心裡都有一個先入爲主的印象,如果非要讓我描述這個兇手的話,那麼我認爲,兇手應該介於25到35歲之間,男性,身高約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身形偏瘦,生理上有着一定的缺陷,文化程度應該不是太高,但卻具備一定的文化素質,自卑,缺乏安全感,但在殺人的時候他卻能夠找到極度的自信,在他看來,那個時候他就是整個世界的主宰,他能夠決定別人的生死,裁判別人的對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人很謹小慎微,平日裡應該是個絲毫不起眼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