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雙傑已經在家裡呆不住了,此刻他迫切地想要找到閻洲,找到何政和他的家人。
他已經能夠斷定是閻洲把何政一家人給劫走了,唐軍的人已經是驚弓之鳥,強弩之末,他們現在應該是忙着帶着財產出逃,而華勝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華勝一定會拿到那筆錢,然後把這個販毒集團以及製毒基地交給警方換一個皆大歡喜,那樣警方還不會懷疑到他們的身上,他們在神鬼不覺的情況下就完成了絕地反擊,坐收了漁翁之利。華勝的這個算盤打得太好了!
可是華勝卻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對自己人下手,他應該知道,現在自己的內部是不能亂的,只有保持內部的穩定纔不會把警方的視線吸引過來,警方現在應該在忙着調查那些人死亡的真相,雖然他們已經知道了協議的事情,可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案子其中的峰迴路轉,他甚至會以爲警方根本就還不知道這個案子的元兇是唐軍,警方要弄清楚真相還得需要些時間,這個時間就是他們善後的最佳時機。
所以這個時候華勝是不會對何政下手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閻洲乾的,那麼何政一定就是那個殺害了韓冰的人。
歐陽雙傑想明白了這一點,可要上哪找何政呢?
歐陽雙傑在屋裡踱來踱去,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了。
電話響了,是王小虎打來的,這個點上的電話多半沒有什麼好事。
“歐陽,發現了馮子帆的屍體。”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馮子帆死了?他輕聲問道:“在什麼地方?”
“浣紗路南段,浣紗橋附近。”王小虎說馮子帆是讓人用鈍物敲擊頭部致死的,而且應該是面對面近距離地敲擊。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卻有些走神。
“我估計應該是他的同夥對他下的手,趁他不備,又或者是他被人抓住,無法躲閃。不過從現場看來,這兒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他是被殺死後拋屍的。”王小虎分析說。
歐陽雙傑卻突然說道:“浣紗橋往南三公里就是貨場!小虎,你立刻帶人去貨場,我馬上從這兒趕過去。”
王小虎愣住了:“去貨場?爲什麼?”
歐陽雙傑說道:“我懷疑何政一家人就被關在貨場,此刻他們有危險!記住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開槍!”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感覺到自己的手有些發抖,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的話,這一趟他會直面閻洲,而且是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之下。
上次馮子帆綁架段楠就是在貨場的貨倉裡,結果讓他給逃了,而此刻在距離貨場不遠的地方發現了馮子帆的屍體。
馮子帆的屍體爲什麼會出現在浣紗橋附近,王小虎說他是被拋屍的,歐陽雙傑下意識就感覺第一案發現場應該就在貨場。他爲什麼要到貨場去呢?這大半夜的又爲什麼會被殺了拋屍呢?假設馮子帆出現在貨場,還是和上次幹着同樣的勾當,那麼說明貨場里正上演着一出綁架案,至於他的死有很多種可能,最直接的一種就是滅口。
何政一家的失蹤正好能夠讓綁架的構想成立,至於滅口,如果說是馮子帆帶人綁架了何政一家,那麼一定是有人授意,那個人就很可能是閻洲,閻洲知道自己和馮子帆之間的那些事情,他利用了馮子帆,然後將其滅口,那樣就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勾結馮子帆,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甚至之後還可能把何政的死算到馮子帆一夥人的賬上,又或者把這一切指向華勝一夥或者唐軍的那幫人身上,想到這兒,歐陽雙傑倒吸了一口涼氣,閻洲真要這麼做的話他就已經徹底地喪失了原則和良知了。
歐陽雙傑更擔心的是閻洲的報復對象不僅僅是何政一個人,甚至有可能是他的全家,他希望閻洲還不至於這樣喪心病狂,他更希望自己的判斷是錯的。
歐陽雙傑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身體也有些發冷。
真要在這樣的場合與閻洲對上自己該怎麼辦?這個案子能夠有一個結果,更多的是閻洲與韓冰這些年來的努力,閻洲與韓冰這些年患難與共,生死相依,他要爲韓冰報仇的心理歐陽雙傑很能理解,可是歐陽雙傑卻不能苟同他的做法,特別閻洲自己還是個警察,無論閻洲他們有天大的功勞,都不能夠無視國法,更不能夠淡漠生命,他無權決定任何人的生死,有罪或是無罪,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那是法官的事,是法律的事。
但歐陽雙傑自己也是個普通而平凡的人,他不是神,他和閻洲也有着很深切的感情,所以此刻他的內心裡也很糾結,對於閻洲,他該怎麼辦?
真如自己所想,馮子帆是被閻洲殺的,那麼閻洲的行爲就已經觸犯了法律。
歐陽雙傑又在想,換做自己,會不會也如同閻洲一樣,按說最恨馮子帆的人應該是他自己,有這樣的機會自己能放過馮子帆嗎?
法,或是情,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題,於情可恕,可是於法卻不一定能容。
在歐陽雙傑的心裡很是掙扎,其實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睜隻眼閉隻眼,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忍一天,這個案子就可以了結了,那時候閻洲也就完成了他的使命,閻洲一定會把很多事情給處理得乾乾淨淨,不會留下一點麻煩,該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繼續活着,立功的,授獎的,等等等等,一切都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歐陽雙傑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值得不值得。
他打開了車窗,一陣涼風吹了進來。
不禁打了個冷戰,不過他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他想到了父親一直以來的教誨,做人必須有原則與底線的,只要放棄了一次,那麼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更重要的是,只要錯了一次,你就再也硬不起腰板來了,你就會有了心魔,繼而你會破罐子破摔,徹底地把原則與底線給扔掉了。
歐陽雙傑希望閻洲還沒有對何政一家動手,還沒有鑄成大錯。
他一定要把閻洲給拉回來,就算閻洲真的做錯了什麼,也該勇敢地擔當,勇敢地面對。
車子在公路上疾馳,向着貨場方向去。
當他趕到貨場門口的時候,王小虎他們的車子已經停在了那兒。
“歐陽,你讓我們來到底是想做什麼?還說什麼開槍不開槍的,這兒鬼影都沒有一個。”王小虎不解地問。
歐陽雙傑把王小虎拉到一邊,大致把事情說了一遍,王小虎聽完臉色大變,他輕聲問道:“你確定要這麼做麼?你知道這樣一來對於閻洲而言意味着什麼?或許他的未來,他的前程就完了。”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如果我不這樣做,他一樣的完了,他能夠逃避法律的責任,卻會在心裡種下一顆惡魔的種子,甚至我,我們都會生出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