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雙傑聽馮開林說了寒城之行的事情,他也一樣沒能夠理出個頭緒來。
“我想我們很可能走進了一個思維的誤區,我們是不是把很多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這是歐陽雙傑沉默了好幾分鐘後說出的話。
馮開林看着他,沒有說話,他知道歐陽雙傑自己一定會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歐陽雙傑說道:“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整個案子最關鍵的環節在哪?其實就在閻洲的身上,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李易臣沒有說謊,老局長的死也沒有問題,閻洲和韓冰的臥底身份是真的,而且他們也沒有背叛自己的信仰,自己的職責,那麼閻洲是可信的,韓冰也是可信的,閻洲之所以沒有把一切告訴李易臣,是因爲他覺得還沒有到時機,我記得閻洲曾經讓我母親轉告我,他說他現在還不能暴露,他爲什麼要這麼說,以我們之前的推斷,他應該已經是這個團伙裡相對核心的人物了,按理說收網已經是時機了,可是他卻沒有向李易臣交底,也沒有把具體的事情告訴我,向我們提出援手的要求,說明這個案子的背後,也就是他所在的那個團伙裡還有一條大魚,一條他目前還沒有找出一點端倪的大魚,我母親說過,閻洲曾經向段瑩提出要見大老闆,估計這是閻洲最後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確定誰纔是這個團伙幕後的大老闆。”
馮開林笑了,歐陽雙傑說的這些都太理想化了,他感覺歐陽雙傑還是打心底不願意承認閻洲有問題的這個假設。
在馮開林看來,閻洲花了這麼多年的功夫,能夠在這個團伙中佔據一席之地,成爲團伙首腦之一,怎麼可能沒有見過大老闆呢?
歐陽雙傑見馮開林笑,他說道:“馮局,你還真別笑,從我們接手這個案子起到現在,我們是不是總有一種感覺,我們三番兩次都好像已經接近了事實的真相,可是你卻永遠離它都有一步之遙。”
馮開林不太明白歐陽雙傑的意思:“你是說有內鬼?每一次都提前把我們的好事給破壞了?”
歐陽雙傑說哪裡來那麼多的內鬼,只是對手強大一些罷了。
歐陽雙傑的想法也很有道理,人們常常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也會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辦案也是如此。
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假設容易,可是求證的過程卻是艱難而且痛苦的。
歐陽雙傑知道爲什麼馮開林會說起內鬼,梅雪芳的事情在馮開林的心裡落下了陰影,再想想自己懷疑閻洲,乃至於懷疑到寒城的李易臣,不也是多多少少受到了梅雪芳的影響麼?不過歐陽雙傑堅信,警隊的主流是好的,梅雪芳那樣的事情只是個個例,再說了,梅雪芳案也有它的複雜性,特殊性。
馮開林嘆了口氣:“歐陽啊,不瞞你說,幹了一輩子的警察,從刑警幹到刑警隊長,再到副局長,局長,我經歷了太多,雪芳的事情給我不小的打擊,但也給我敲了一記警鐘,我不希望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嗯,馮局,你放心吧,我也不想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說說吧,你準備怎麼辦?你已經說了,問題的關鍵是在閻洲的身上,可是我們目前卻根本無法聯繫上閻洲,假如你的假設成立,閻洲的身後還有一條大魚,閻洲用了幾年的時間都沒能夠查出來,現在他又殺了段瑩,那個大老闆對他會不起疑心麼?這樣一來,他的處境會十分的危險,如果我們不能夠及時聯繫上他,萬一他再出了什麼事,那我們就真要抓瞎了!”
馮開林的擔心也正是歐陽雙傑的擔心,不過歐陽雙傑又說道:“李易臣說閻洲與韓冰不合,相互懷疑,我認爲這很可能是兩人之間有了什麼誤會,又或者是彼此對對方的行事手段不認同所造成的,閻洲我很瞭解,他爲了破案很可能會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他又是臥底,還深入虎穴,爲了保全自己,他或許會有一些過激的行爲,也許這一點是韓冰不能接受的。”
馮開林說道:“你的這種解釋也很合理,但我不明白你想表達的是一個什麼意思?”
歐陽雙傑說道:“韓冰一旦不認同閻洲,那麼他蒐集到的一些重要情報很可能就不會交給閻洲了。很可能會被他藏在他處,我想只要我們動動腦子,應該能夠找到。我和韓冰接觸過,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主動和我建立聯繫,我想他應該會給我留下一些線索。”
馮開林也希望歐陽雙傑能夠找到韓冰留下的證據,不過他還是問出了另一個疑問:“韓冰爲什麼要故意逼着閻洲在你的面前暴露呢?而且他很明確地指向閻洲,傳遞給你的信息就是閻洲有問題。”
說白了,馮開林還是不太相信閻洲和韓冰都沒問題。
歐陽雙傑說他也想過這一點,他說韓冰或許並不是故意想要把矛頭指向閻洲,或許他是在傳遞一個信息,韓冰是想讓歐陽雙傑知道閻洲的臥底身份,必要的時候給予幫助。
馮開林又問了:“說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韓冰爲什麼不和李易臣聯繫,而選擇了你?”
歐陽雙傑聳了聳肩膀:“這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想原因也很多,或是他覺得李易臣遠在寒城,鞭長莫及,又或者他知道我和閻洲的關係,相信我對閻洲的瞭解,不會曲解和誤會了他的意思,換一個人,肯定會在心裡認定韓冰是想告訴我們閻洲真的變了,但我的心裡一直就相信他不會變,閻洲是個有堅定信念的人。當然,這其中我唯一隻有一點想不明白,不過我想見到閻洲他一定能夠給我解惑,那就是老局長爲什麼不讓李易臣過問他們臥底的事情。”
馮開林眯縫着眼睛:“我曾經把自己擺在老局長的位置上思考過這件事情,我得出的是兩種可能,其一,不讓李易臣對他們進行管控,是因爲他們的處境,特別是閻洲的處境,閻洲要想在他們組織內部取得信任,獲得一定的地位,那麼他一定不能露出半點的破綻,因爲隨時都會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着他,老局長沒有留給李易臣多少關於案子的資料,那是因爲前期他們根本就沒有太多的信息回饋,前期都在爲閻洲成功打入他們內部在努力,老局長死的時候閻洲的努力應該都還沒停止。其二,是出於對臥底人員的信任,這個信任是多方面的,例如他們對事業的忠誠度,他們的個體質素,應變能力,以及其他的方方面面,兩個優秀的臥底協同作戰,他很放心,他知道只要給他們一定的時間,他們一定能夠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就如同我對你的信任一樣,換作你是閻洲,我是老局長,我也會這麼做,因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