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什麼時候,還能記得嗎?”石震問。
“好象是6年前吧?”老太太一邊思索一邊說,“我那個孫女兒今年上6年級,那還是她剛上一年級的時候,她要參加學校裡六一節的演出,要買一身演出服,老四就帶着她來跟我要。”
“這個孽子,是不是又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了?”老太太正跟石震聊着,她的老伴穿着一條軍褲和一件洗得發白的夏季軍官常服,走了出來。老軍人滿頭白髮,身板筆直,一看就知道是當兵出身的。他從臥室裡找來老花鏡一邊仔細地看了看石震和彭越的工作證,一邊問道。
“哦,這倒沒有,我們只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問問他。”石震見他也是一名老軍人,神態立刻謙恭起來。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作奸犯科的事,一定要嚴懲不貸,決不能姑息養奸,聽到沒有?”將他們送到門口,老軍人又叮囑道。
“是,我會依法辦案,不會循私。”石震道。
“這個魯元棟,是不是真的被人間蒸發了呢?”從蓮花小區出來,石震問道:“如果真是這樣……你不覺得你的囡囡現在非常危險嗎?”
“你是說,他不會善罷甘休?”彭越問。彭越說的他當然指的是蘇鳳楠的叔叔蘇維盛。
“如果是你,你會善罷甘休嗎?”石震問,“對了,囡囡最近又接戲了嗎?還是仍在拍《神鵰俠侶》?”
“神鵰劇組已經殺青,她可能要拍另一部劇,也是武俠劇。”彭越道,“石隊, 如果這場電梯事故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我們就這樣聽之任之嗎?那麼囡囡……囡囡……”彭越想到可怕處,緊張的不知如何表達了。
“彭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電梯事故發生在湖北海龍,不是我們上海寶山,不僅不是我們的轄區,還和我們上海隔着好幾個省,而且事故發生在六年前,關於這起事故也早有定論,你覺得誰能長袖善舞再把這筆爛帳翻出來重新徹查?”
“可是,如果電梯事故真的是有人策劃的一起謀殺案的話,那麼囡囡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彭越道,“我們可以向領導請示,將這起電梯事故定爲一起謀殺案,和蘭都別墅毒殺案、323國道小林莊路段棄屍案一起作併案或串案處理。”
“第一次發生事故,可以說是偶然事件,如果有第二次,那就是人爲事件了。以我的推斷,蘇鳳楠暫時沒有危險,第一,六年前已發生過一起事故,如果蘇鳳楠再有意外,那也未免太巧合了,他的居心容易暴露;第二,蘇鳳楠無意經營公司,況且現在已踏入娛樂圈,前途無量,暫時對他的地位沒有威脅,我覺得他不會這樣輕易挺而走險。況且蘭都別墅毒殺案和323國道小林莊路段棄屍案目前還只是作串案處理,將電梯事故定性爲一起謀殺案,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它是一起謀殺案,更不用說再將它和蘭都別墅毒殺案、323國道小林莊棄屍案併案處理了。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領導怎麼可能批准?我們這樣輕舉妄動,就不怕打草驚蛇,讓他有所防範嗎?”
石震給他分析得有理有據,彭越卻還是難以放心:“石隊,儘管你這樣說,但我的心裡仍然惴惴不安,我一想到囡囡的身邊藏着一隻兩隻腳的老虎,就難以安枕。”
“目前我們還不能做什麼,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她的安全,時刻警惕老虎的動向。”說到這裡,石震頓了一下又道:“還有,查好案子。施永芳這條線索斷了,我們不是還有潘振東這條線索嗎?”
滿愛國找來了兩份名單。一份是憫農化工九十年代末的分析室人員名單,一共是四十七個。一份是憫農化工2012年下崗人員的名單,一共是十個。
“這個,這個,這個……”彭越從名單上劃掉沈士斌、潘田莉、陸小鳳、王小朵、李花等人,數了數,還剩下三十三個。
“石隊,你看,還剩下這麼多,夠我們跑兩個月的。”彭越拿着名單走到石震跟前道。
“你太誇張了吧?一個月給我跑完。還有。”石震拿起另一份名單,從中劃掉了施永芳說:“這份名單上還有九個。”
“還有?”彭越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嗯,走吧,一個一個查,潘振東既然是質檢部部長,管理着整個質檢部五、六十號人,不會只得罪施永芳一個人吧?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真正想殺了他的人不會象施永芳那樣傻,明火執仗地拍桌子罵人,暗地裡下毒手,纔是最好的選擇。”石震道。
五月是鮮花盛開的季節,海龍市的公園裡,廣場上,還有路邊的綠化帶裡,月季,芙蓉、白玉蘭、知名的不知名的全都開放了,走到哪裡都是香氣四溢。
當石震和彭越從名單上的其中一個人家裡出來時,已是中午。隨便在路邊攤上吃了兩碗米飯,兩個人來到菜市盡頭一家名爲永順家政公司的小店。他們要找的人叫徐彩俠,在菜市裡開一家名爲永順的家政公司。
說是永順家政公司,其實就是街頭的一家破舊的小門面房,而且還是老式瓦房。房間裡一張辦公桌,一臺電腦、一節櫃檯和一個沙發。辦公桌前坐着一個身穿白狐披肩和黑毛衣的女人,女人的旁邊站着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好象是他的丈夫。那女人見了他們,連忙笑臉相迎,後來見石震出示了證件,並說他們是來辦案的,那張臉立馬拉得老長。
石震和彭越在沙發上坐下,石震見櫃檯裡擺着許多印度神油之類的***,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說是家政公司,沒想到還賣***。
“施永芳這個人就是死腦子。”當石震說出她想了解施永芳的一些情況後,徐彩俠鄙棄地說:“我們都買了梅香苑的房子,也就是那棟爛尾樓,所以她曾經來過我店裡幾次。我們在一起同事了好多年,每次見面,都難免會談到憫農化工廠的人和事。特別是質檢部的那一班牛鬼蛇神。而每次說到最後,施永芳都要向我抱怨,說她的身體每況愈下,但是部長照顧這個,照顧那個,就是不照顧她。象潘田莉和陸小鳳,一個是高血壓,一個是血壓高,但是和施永芳比起來,這兩個人的病根本不算什麼。這兩個人都被照顧上了長白班,就她不予照顧,這不是很明顯嗎?你不送禮,誰照顧你啊,你花個千把兩千塊錢就可以解決了,你幹嘛捨不得這點錢呢?我都跟她說過了,凡是錢能解決的事情都不算是大事,她當時聽了也開竅了,但是已經晚了。那個時候,她已經被分流了,也已經罵過潘振東了,這就叫無力迴天。”
“你是說,她被分流,是因爲沒送禮的原故?可是據我們所瞭解的情況,她被分流,是民主評議的結果,是班組長和長白班人員共同投票決定的。”石震道。
“哈…”徐彩俠乾笑一聲,“只有你們才相信這些鬼話。你們這些情況是從哪裡瞭解的?是馮媛告訴你的吧?還有潘田莉,陸小鳳、王小朵和李花。馮媛和潘振東有一腿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她當然要維護他的姘頭。潘田莉、陸小鳳和施永芳三個人當初爲了爭上長白班人頭都快打出了狗腦子。兩個人不知暗地裡向潘振東打了多少小報告,也不知送了多少禮,她們兩個人當然說是民主評議的結果了,要不然怎麼解釋她們兩個人就那點小毛病都被照顧上長白班,而施永芳得了那麼重的病都不予照顧呢?我在憫農上了十幾年的班,別看我早已經從那裡出來了,對於憫農的事,我知道的比憫農廠的工人都多。”
徐彩俠喝了口水繼續道:“當年我們從河東馬角村搬到開發區的時候,爲了爭南廠的主管,我送了兩千塊錢的現金,那還是04年,那時候我們的工資也只不過一千多一點,那個人也答應給我幫忙了,到最後卻告訴我,有人把你給頂下去了。而這個人就是周梅。她找的人比我找的人來頭更大。爲此我一氣之下買斷開了這家家政公司。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做事絕不拖泥帶水,別看我臉長得不好看,可我的身材在分析室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曾經也有人要我做他的情婦,但我一口拒絕了,要是花錢能解決的問題我絕不會犧牲自已的身體。”
這個徐彩俠真厲害,說起話來嘴巴象機關槍一樣:“可施永芳就是個死腦子,她就認爲她在廠裡幹了二十多年,現在得了病,廠裡就得照顧她,她認爲這是廠裡應份的,其實廠裡誰管這些事?千把兩千塊錢就可以解決的事,她偏不做,你看她現在的損失有多大?不過,也難怪她,我估計她是沒有錢送禮,再怎麼說她也在社會上打滾了半輩子,她能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嗎?那個時候她與她丈夫離婚了,就是不離婚,她丈夫也不會承擔養家餬口的責任的,那個人吃喝嫖賭無所不爲,他的工資都不夠他自已來的,月月靠借債度日。按說施永芳在分析室幹了二十多年,一直都在最苦最累的一樓倒班,我們廠98年實行崗位工資,施永芳的工資一直都不低,不至於拿不出一兩千塊錢來送禮?”說到這裡徐彩俠搖了搖頭道:“這一點我也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