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準確的是，是一個完全由鏡子構成的房間，徐子清站在房間中心，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人影。房間外，滿是倒地不起的僱傭兵，他左手持槍，血順着他胳膊滴落在地上。
“你這傢伙……是從小當沙包長大的麼！？”尖細的男聲也從四面八方涌向他。
徐子清身後的鏡子中陡然鑽出一道黑影，儘管他已經試圖回擊，但黑影的速度卻遠超於他，黑影手中玻璃狀的銳物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他的衣服，刺進了他背後的皮膚裡。
徐子清猛然咳出一口血來。
他搖晃了一下，本能地將槍口指向身後，對方卻一個肘擊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徐子清手一軟，手槍順勢掉落，黑影看準一腳將手槍踢到了房間的盡頭。
體力早就耗盡了，眼前的景象也變得開始模糊。
“打沙包也是會累的啊。”黑影一用力，便將徐子清推倒在地：“仔細想想你已經賺了啊，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幹掉了這麼多僱傭兵，身爲普通警察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趕快死吧！”
“疤面……他人在哪兒？”
“嗯？”黑影邁開的步伐僵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腿被人從身後抱住了：“你還真是不死心啊。”
“疤面現在人在哪裡！”
“算了，我玩累了。”黑影抖了抖袖子，又是一把玻璃長刀滑入他的手中，他彎下身子，緩緩將長刀移向徐子清的背脊。剛纔那一下扎歪了，所以現在他得稍稍瞄準一些，就算是沙包也有承受的極限，人類只要脊柱被刺穿，就絕對不可能活下來了。
“回答我！”面對玻璃長刀，徐子清面不改色。
“去問閻王吧。”
“且慢！”門口大嚷聲讓男子停下了動作，王沈一隻手扶在門框上，大口喘着粗氣——他剛纔完成了一公里的衝刺，鄭隊緊隨其後，看見房間內的狀況，他睚眥欲裂，沒有絲毫猶豫擡手對着男子就是兩槍。
在遭到槍擊的瞬間，男子忽然不見了，片刻之後，房間內的每一張鏡子都倒映出了他的容貌。
超能力者！
沒想到除了那個泥巴怪人之外，疤面手下還有別的能力者。
“接好！”下一刻，王沈陡然移動到了徐子清身邊，他的機械右臂扛起倒在地上的徐子清，朝鄭隊一拋。鄭隊見狀，嚇得連槍都扔出去了，他手忙腳亂地衝上前幾步，險象環生地接住了徐子清，沒讓後者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有你這麼救人的嗎！？”鄭隊差點都被嚇破音了。
“抱歉，打比賽打習慣了……對方是能力者，你還是帶他快走吧。”
“能力者……”鄭隊眯起了眼，能躲過子彈，還能像現在這樣讓自己置身於鏡子之中，這已經超出了常識範圍了：“你自己能行麼？”
“現在不是我行不行的問題，徐子清快不行了。”如果現實裡也有血槽的話，王沈覺得徐子清應該只剩1hp了。在比賽裡，剩下1hp靠的是狗屎運，但在現實世界裡，靠的則是意志力。
“你自己保重，我幫你呼叫支援！”
鏡中的男子並沒有阻止鄭隊，反而任由他抱着徐子清衝向外面。他在觀察王沈，這人敢赤手空拳地衝出來，說明那個機械手臂絕對藏着什麼玄機。
“稍等……”開打前，王沈取出了藏在他左邊袖子裡的秘密武器：“開打前有些事要說明一下。”
自從疤面出手後，王沈就一直思考着一個問題。
面對抱着殺心而來的敵人，他也能毫不留情地幹掉對方麼？在隧道前，當他用ak瞄準那些背對自己的傭兵時，王沈遲疑了，所以射出去的子彈打穿了僱傭兵的關節，並沒有致命——把審判惡人的事交給警察和法律，這是他那老爹在童年時對他的告誡。
然而在親眼目睹了僱傭兵的殘忍行徑，心中涌動的憤怒似乎在引導他走向另一條道路。
但是王沈是一個聰明人，他不會做無謂的糾結，立刻想出了兩者的取捨之道。
就把一切交給他帶來的秘密武器吧。
——一瓶紅星二鍋頭！
“說實話，喝下這杯酒會發生什麼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也不是什麼惡魔，所以如果你現在幡然醒悟，決定跟我一起去警局自首並供出疤面的藏身之處的話，我就把這個秘密武器收起來。”
“啥？”鏡中男人盯着王沈拿在手中的酒瓶看了許久，突然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嚴重的侮辱——“你是在耍我麼？”
這紅星二鍋頭到處都有賣的，小店裡十幾塊一瓶。虧他剛纔還以爲王沈的秘密武器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
“給我死吧！”
從背後襲來的黑影，一如既往的攻擊方式，他正是用這種暗殺技巧讓自己在西太平洋戰線成爲了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然而這一次，他的攻擊卻被對方輕易閃開，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接近王沈的剎那，時間的流速好像變慢了。
一擊不成，男子再次嵌入到了鏡子裡。
“那就沒辦法了。”
王沈擰開瓶蓋，仰起頭，一口氣將二鍋頭一飲而盡。
“噸噸噸。”他抹了一把嘴，空酒瓶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王沈搖晃了幾下，躬下腰，雙臂也垂了下來。鏡中的男子警惕地等了許久，卻發現王沈一動不動，頭低着，像是睡着了一樣。
醉拳？
這是他認知裡唯一一項和酒有關的技能了。
他又觀察了許久，王沈仍然一動不動，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你！”再次覺得自己被王沈耍了的男子猛然衝出鏡子，這次他放棄了他最熟悉的背後偷襲，而是選擇了正面迎擊的方式。他右手緊握玻璃砍刀，發狠道：“看我把你的頭給砍下來！”
“嗯？”
揮向王沈的脖頸的砍刀停滯在了空中。
不是錯覺，而是時間真的停止了流逝。王沈緩緩擡頭，男子看見了後者如同野獸般充血了的雙眼。
“嘭——”
時間的流速忽然又正常了，迎面而來的猛擊直接震碎了鏡男手中的砍刀，他的身子倒飛而出。
鼻樑斷了。
疼痛還未傳開，鏡男心中便有了預感。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重新鑽入鏡子之前，鏡男吃力地回看王沈一眼。喝了酒之後，後者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光是散發出的氣場就讓他不由得發起抖來。雖然說起來有些難以置信，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
不是對手，逃吧！
鏡男沒有任何遲疑，身體沒入鏡中。
然而時間卻再一次停止了，鏡男腳下一沉，他雙目圓睜，方纔還在屋子正中間的王沈眨眼間卻已然來到了他的面前。而更讓他驚駭欲絕的，是王沈的左手直接伸進了鏡子裡，並死死握住了他的腳踝。
這是……他自己的能力？
四目相對，王沈舔了舔鏡男被擊飛時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液，咧嘴一笑。
——“你的能力看起來挺有意思的，借我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