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昱航飛身出去,看見一個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緩慢得降落在院子當中,繼而聽到侍衛們紛紛出動來圍攻眼前這不明來客。
不過,那些侍衛才稍稍一靠近便全部都飛散了開去,更讓人費解的是,卓昱航根本就沒有看到眼前之人有任何的動作,直到那些侍衛都倒了一地,那人還是維持着那般姿態,從容得站在院子的中央,居高臨下、傲然不羈得俯視着一切。
卓昱航二話不說,飛身蹬腿直直朝着那人面門襲去,那人竟絲毫不躲閃,只是從容得擡起一手,便凌空控制住了他的腿勢,卓昱航感到腳底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繼而,便被強勁的內力震了開去。卓昱航落地,試圖用腳去阻止自己的退勢,卻還是不可自抑得滑出去老遠。等到自己的身體停止了後退,卓昱航試圖再次站起,腳底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他一條腿跪了下去。
“阿航~”九兒見卓昱航面色蒼白,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直往下掉,情不自禁得喊出口,飛撲了過去,趕緊將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扶住。
此時,軒緣鶴亦受到驚動,從房中出來,看到周圍這一片敗勢,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卓昱航和九兒一眼,疑惑着看向那闖入者問道:“你是何人,爲何擅闖御史府?”
那人有一雙如刀子般極爲鋒利的眸子,眸子掃過來竟像是真的如有實感一般,深深印刻進人的心底,讓人渾身一陣寒顫。
不過,那眸子只是在軒緣鶴身上停過片刻,就繼續掃向了其他的地方。等到四周都掃遍,仍舊沒有找到他想要的人,這纔開口道:“魔教教主——炎夕。”聲音淡淡的,卻低沉有力,充滿磁性。
十幾年前,魔教教主炎夕和他的蒼魔教曾讓一同前來圍攻的武林幾大門派在一日之內盡數折損,大傷元氣,而且手段極度兇殘暴戾,以至於武林衆人不僅恨之入骨,就算是如今也會談之色變。
當年蒼魔教尚在鼎盛之時,而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卻因爲他哥哥的死銷聲匿跡,再未現身過。
若是江湖中人,聽聞此人名號,必定是如見到江湖傳奇一般震驚不已,恨之入骨亦或是崇拜非凡。然而,軒緣鶴並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管是魔教教主還是武林盟主,在他心裡也並不會有多重的份量。只是,之前曾經聽聞白凡說起過,此刻,想了想,便開口道:“前輩隱逸江湖已久,如今重新現身,不知所謂何事?戀夕教主思念前輩許久,不知前輩可曾與之相見,以全其心?”
炎戀夕聽聞軒緣鶴如此說來,復又將眼光向他投了過去,眼神柔和了幾分問道:“你認識戀夕?”
軒緣鶴輕笑了一下後,道:“在下與令郎是朋友……”頓了一下,又接道:“不過,有關令郎的事情,卻是內人告知的。”
“你內人是?”炎夕輕側頭問道。
“他姓白,名凡!”軒緣鶴說完,故意去瞧對方的反應,只見炎夕,緩緩垂下了眼睛,若有所思得自言自語着說道:“白……凡……是他生下的那個孩子?”
過了片刻,炎夕似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忽然轉頭詢問軒緣鶴道:“你可是真的喜歡他?”那詢問當中有一點淡淡的迷惘和傷感。
傳說中的魔教教主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可是此刻,他那詢問的語氣裡卻透露出了感傷。
軒緣鶴是個聰明人,他當然能能夠從當年的那些只言碎語的傳言裡猜測到某些事情,這也是他不僅提起炎戀夕這個眼前之人的親生兒子還提起了白凡的緣故。
不過,軒緣鶴卻沒有想到,他會問自己這樣一句話,便一時愣住,沒有作答。誰知就在軒緣鶴猶豫的那一瞬間,炎夕便如鬼魅一般閃到他的跟前,伸手將他的脖子捏住,並將他舉了起來,惡狠狠得又問道:“說,你可是真的喜歡他?”
“御史大人~”
“老爺~”
卓昱航和九兒擔憂得喊叫出聲,想要幫忙,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有幾個暗衛見軒緣鶴有危險,如利箭一般,從四面八方疾速而來,可炎夕只是輕輕得揮了一下袖子,那幾個人又全部反彈了回去,只聽得四周磚瓦碎裂的聲響。
雖然那些人都是百裡挑一的暗衛,但是在這個人面前,似乎一切都顯得那樣弱小,那樣不值一提。
炎夕手上逐漸用力,軒緣鶴咳嗽了起來,掙扎着喘了幾口氣後,艱難說道:“我……當然……是……真心喜歡……他。”說完,黯自垂了眼又道:“以前……是不得已……傷害了他……這回……絕對……會好好愛他……就算讓我放棄一切……都……再所不辭!”
回憶起當年之事,炎夕仍舊是心痛,武林盟主爲了所謂的武林正道親手將他口口聲聲說愛着的人殺死——爲什麼?爲什麼?不是說愛他嗎?既然愛他爲什麼要捨棄他?——既然愛他,就算是背叛天下人,也應該好好保護他纔是!說到底還是沒有辦法放棄他武林盟主的權力,說到底還是不想和那個魔頭有任何的牽扯和瓜葛,以免玷污了他正派人士的名譽。
炎夕手上再次加重了力道,將軒緣鶴放低一些,又問道:“放棄一切,你真的會爲他放棄一切嗎?”
軒緣鶴誠懇得點點頭道:“嗯!以前……我總是……執着……做一番改變……而今……卻覺得那執着都是……虛妄……因果報應……天道循環……一切自有定數……非人力可更改……若是……強行更改……必遭天譴…… 如今……只期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遠離世俗……歲月靜好。”
軒緣鶴說完,被狠狠得摔在地上,劇烈咳嗽了起來。
炎夕總算是鬆手放過了他,轉身一面走回院子中央,一面嚮往似得重複吟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沉靜片刻,又擡頭望着蒼穹道:“一切自有定數,非人力可更改……哼!”說完這句,卻很是輕蔑得“哼”了一聲。
軒緣鶴緩和過來,起身問道:“前輩來此,所謂何事?”
炎夕回過神來,四面環顧了一圈,道:“本座那天正在練功,無意間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便追了過來,誰知追到這附近,卻忽然不見了。”
“熟悉的力量?”軒緣鶴喃喃着思考道。
炎夕兀自又道:“那力量本也不是什麼稀奇,普通人也可擁有,只是能夠把那力量修煉到那種境界的唯有兄長一人,可……兄長明明已經死了……”炎夕說到這裡便不再說話,好似有些迷惘,有些惆悵。
聽他說到這裡,軒緣鶴心中有些不安,有些遲疑得擡頭問道:“敢問,前輩所說的那種力量是什麼?”
沉默片刻,只聽炎夕口中吐出四個字:“《日月心連》。”
雖然,早就有些心裡準備,但軒緣鶴聞言還是一驚。《日月心連》雖然給他帶來了一個乖巧漂亮的女兒,但那力量有多可怕,他也是再三見識過的。
如今,這力量竟然強大到了能將隱匿多年的魔教教主引出的地步,想必修行者的功力是已經達到了不容小覷的境界。而此功爲武林至寶,並不輕易示人,其實所幸修得之人也並不多。目前,身體裡擁有這種力量的,似乎只有二人。一人便是白凡——此功天生的宿主,另一人便是聽瀲雲初他們說起過的寧華東了。
寧華東此人起源於華山,但是因爲和華山派的種種矛盾而離開了華山,後來和邪派的妖女混在一起。妖女死後,他修煉了從她那兒得到的《日月心連》。但此人心性不善,曾拿很多無辜的人來試功,並以他們的鮮血來滋長自己的武功修爲,實在是殘忍至極。如若,讓他修煉到《日月心連》的至高境界……軒緣鶴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十分嚴重,以至於他下意識將一切隔閡拋開,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是:立刻通知瀲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