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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明晏長衫一挑,緊挨着弟弟跪在高老夫人的牌位前,挑釁的道:“明晏叩謝老祖宗的庇佑護持,佩瑤夫人已無大礙,用不了幾日便會平復如故。老祖宗放心,我定不會辜負您老人家的囑託,好好照顧小夫人,絕不讓她跳出我手掌心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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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何明晏對着何明佳挑脣一笑,道:“小佳,我真是低估了你。平時看着蠢蠢笨笨,卻替我想出了這麼好的辦法。”

何明佳看着燭火中哥哥詭異的笑容背後一陣發涼。直覺告訴他,佩佩遭此橫禍絕非偶然。

“哥哥,範家那幾個混混到底爲什麼幾次三番騷擾佩佩!”

“我指使的。”

“你指使他們毀了佩佩的前程?!”

“高佩瑤不需要前程。”

何明晏出奇的平靜和坦白,隨手把一份房契推到何明佳面前:“簽上你何明佳的大名,它就是我們何家的了。

何明佳定睛一看:“這不是前幾日賠給範家的那棟小宅!房契怎麼會在哥哥你手裡?

“有何不可,一早就和範家商量好的事。”

“你,你夥同範家一起敲詐高府!”

“不是我何明晏夥同,是你何明佳僱用!”

“你說什麼!”

何明佳恍然大悟!何明晏暗中指使範家姑娘騷擾高佩瑤,故意受傷後去敲詐高家,再把敲詐來的小宅以何明佳個人名義“買”回來,高府的房產便“暗渡陳倉”的歸爲何家。

“簽字吧,明佳大爺!”

“我做不到!不籤!!”

“做不到?那何家祠堂便沒有平春叔叔的位置!不籤,那我便告訴高氏族老,你何明佳夥同範家算計小夫人挖空高府!人贓俱在,你敢不認?”

“何明晏!你好卑鄙!!”

“卑鄙?呵呵呵!不卑鄙怎麼對得起你忘恩負義的明佳大爺!”

何明晏陰鷙的瞟着何明佳:“何明佳,小時候我父親一路護持你,成人後我一手提攜你。我和我父親已是對你仁至義盡!! 如今剛進高府幾天,你卻吃裡扒外的跑去見鄭卿遠。怎麼,打算去抱卿遠大爺的大腿?”

“佩佩年幼,思念父親。我是她的夫君,只想帶小夫人去見見岳父,全沒哥哥想的那麼複雜。”

“哦,原來是這樣。那鄭先生可願見你?他認不認你這個高府貴胥呢?”

何明佳啞口無言。

“明佳大爺可知鄭卿遠爲何不見你?”何明晏緩緩擡起何明佳的下巴,鄙夷的道:“何明佳,你太自以爲是。頂着高府大爺的名號便真當自己脫胎換骨了嗎!這個名號是我給你的,離開我何明晏,你什麼都不是!你和你爹爹一樣,是件擺設!無論何家還是高家,看有誰瞧的起你!”

何明佳嘴角微顫,任由何明晏嘲諷威脅。是呀,誰承認他這個所謂的貴胥呢?不過是自以爲是、自取其辱。何明佳就和爹爹一般是個工具和擺設。

當年何府夫人何媛婷爲了爭得官鹽生意,大肆賄賂鹽務女官。以納侍的名義把鹽官府中整理書房的平春收進何府,拿整整一箱金條當做聘禮給了該給的人。何家因此成爲天都城唯一一個可以販賣官鹽的商戶,不僅日進斗金,而且勢力日趨龐大。可樹大招風,何夫人“納侍是假,暮夜懷金、暗中行賄纔是真”的傳聞不絕於耳。爲了堵住悠悠衆口,何府很快就舔了庶子何明佳,何明佳一出生便和爹爹一樣是個擺設。

在何明佳的成長過程中,孃親抽象到如同一個符號。偌大的何府沒人在意他和爹爹的存在。何明佳唯一一次看清孃親的樣子是何家被抄的時候。

孃親冶豔犀利,即便身陷囹圄也壓制不住她滿身的野性。臨行前,孃親不甘的跟嫡出的兒女們交代了句:“放心,我何媛婷遲早還會起來!”言罷,便帶着一身枷鎖擦着何明佳與爹爹的肩膀走出門去,自始至終看都沒看他們父子二人一眼,就像遺棄一對擺設。

可惜,何媛婷沒能東山再起,短短十幾日便暴斃於大牢中,除了頂個“販賣假鹽”的罪名,連屍首都沒見到。接着便是大肆的抄家,一夜間,堆金砌銀的何府被洗劫一空。家中僕人一撥撥被賣出府去,平春小爺和庶子何明佳也在其中。

一向深居簡出、凡事不聞不問的何府家主邵陽大爺突然一反常態,硬把已經明碼標價的何平春與何明佳從大板車上拉了下來:“平春小爺是我何府良侍,明佳是夫人骨血!憑什麼變賣!”

“何氏平春到底爲什麼納進你們何家,邵陽大爺心裡應該有數吧!你何府有幾個膽子留他!別給自己找麻煩!”

“夫人厚禮大轎把平春迎進何府必然是心之所屬!是攆是賣理應由夫人定奪!可她人在哪兒——!!夫人就算犯了潑天大罪是殺是剮也應有個屍首!屍首在哪兒——!!若大人不知,我何邵陽便去府衙尋!若府衙還不知!我便上京尋!我何府不怕麻煩也有的是時間!”

破釜沉舟的邵陽大爺嚇退了心虛的女官們,最終把準備予以滅口的何平春與何明佳奪了回來。

驚魂未定的平春與何明佳被邵陽大爺領進書房:“以後,佳兒便和你爹爹住在這裡。好好讀書,不求什麼修身齊家,只求明事理、知進退、不逾矩。不要學你孃親,讀了一屋子書不用在正地方。什麼都算計的清清楚楚,唯一弄不清自己是誰。”

言罷,邵陽大爺把書房鑰匙交於平春手中。感激涕零的平春強按着何明佳跪拜嫡父的救命之恩,可小小的何明佳使勁蜷在爹爹懷中不肯上前,對身前清冷俊美的嫡父滿是植入骨髓的拘束和害怕。邵陽大爺太過冷漠疏離,他貴爲何府家主,但對何府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女也照樣不理不睬,就像一尊精緻的雕塑,沒有感情沒有溫度。因爲邵陽大爺從未愛過夫人!只是遵從母上大人的意志,把自己放進何府,擺在夫人身旁。何府的榮辱興衰,他置若罔聞。

“罷了,我向來不喜歡那些虛禮。留下佳兒必然有留他的道理,好好教育他。”

言罷,邵陽大爺拿出一小疊兒銀票放在書案,對平春道:“這些單獨留給佳兒,有什麼事兒來前堂找我。”

多年來,爲了維持生計,何府把殘存的金石玉器典當了個乾淨。一向孤傲的韶陽大爺甚至不惜放下身價求助於本家。可再艱難,大爺也不許有人打書房的主意,哪怕是片兒紙也不得拿出半步。時至今日,書房是何府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亦如初見。何明佳與爹爹在嫡父開闢的這片淨土上專心讀書,平安度日。這讓嫡出的何家兒女嫉妒至極。尤其是何明晏!他實在想不明白父親爲何要拿家裡所剩無幾的糧米養活這麼兩個閒人!便挖空心思想把何明佳攆出何府以減少開支,惹得邵陽大爺不惜動用家法把他這個親兒子好一頓教訓。爲此何明晏一直對父親心懷芥蒂,多年不和。

何明佳到現在也忘不了邵陽大爺的護持之恩,可他對這位父親一直親近不起來,尤其是父親落在自己身上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始終讓何明佳惴惴不安,直到隨着哥哥來到高府,那種深植心底的惶恐依舊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因爲父親說過,留下他自然有留下的道理。

一陣冷風吹進祠堂,何明佳一個冷顫回過神來。他擡起頭,冷目咄咄的看着哥哥,道:“哥哥,這裡可是高家祠堂,你這麼做就沒有一絲懼怕嗎!”

“怕?!呵呵,怕我便不是何明晏!再說,這一切都是你何明佳一手操控,與我何干,簽字!”

啪!何明晏把房契甩在何明佳的臉上,嗤鼻一笑道:“小佳,若你不執意要帶那個小丫頭跑去找什麼父親大人,我還真想不出這麼個法子破高家這個局,你也算是個個人才。哼哼!高家怎麼捆住我,我便怎麼套住你,誰讓你不聽話,早對你說過跟緊我,可你不聽,非跑偏,這便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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