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該起了,今天正房那邊還要認親呢!”
皎月翻了個身,扯了被子遮住耳朵,又迷糊起來。
昨日忙完了前頭的事,幾個大丫頭也沒歇着,照舊回了院子裡當差,爲的就是今天認親不出差錯。叫姑娘起牀一向是拼耐心和技巧的,這可不是一般的二等丫頭能勝任的。
今日出馬的是落英,她眼珠一轉,湊近皎月的耳朵,小聲喊了一句:“大夫人要來了!”
“嗯?”皎月頓時清明瞭幾分,是了,大伯孃就住東邊兒呢!
“怎麼不早些叫醒我!”皎月打了個哈欠,醒了醒神兒,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掀了被子溜下牀,踢踢踏踏趕緊去洗漱。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別提多麻利了!
“真好使。。。。。。”幾個丫頭心裡讚歎,手上都作卻更快了幾分,很快就跟前跟後的把姑娘給收拾個差不多了。
“姑娘看看,今天梳什麼樣式的?梳個雙環丫髻如何?”明溪手巧,大多數時候是她給皎月梳頭,雖然皎月基本上是常年就梳倆發鬏,但今天的日子不一樣嘛,明溪還是忍不住提出了建議。
皎月連鏡子都懶得去看,隨意地擺擺手:“又不是我認親,咱們該怎樣就怎樣唄!還是雙丫得了,我自己看慣了!”
眼瞧着幾個丫頭都有些不大讚成的神色,皎月哪裡會不明白她們的心思,無非就是不想被新太太比下去。只她們也不想想,對方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新娘子了,比她大了差不多一輪呢,有啥好比的?
不過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出來就是了。
皎月被丫頭們眼巴巴地看着,只得退了一步,讓人把白玉的妝匣搬了過了。
和那些大戶人家的紫檀、雞翅木、楠木等首飾匣子不同的是,皎月的這個妝奩匣子是用極純粹的白玉雕磨出來的。底座和邊壁都很厚實,有一尺寬,一尺半高,統共上下五層抽屜,另外一頭還另有小機關的。
整個匣子抱在懷裡沉甸甸的,既有美玉的細膩和溫潤,也有一層淡淡的瑩光,不說裡頭的首飾,光是這匣子都是一件珍寶了。
皎月平常的首飾都在桌上擺的梳妝匣子裡,這白玉匣子裡放的是些珠寶類的首飾,在她的收藏裡算不得多貴重,都是些適合她現在年齡的。
遠黛從衣襟裡摸出一把白玉的小鑰匙,開了匣子的鎖。
皎月拉開兩三層抽屜看了看,指着一套橙粉色珠玉的首飾道:“這套裡頭撿幾樣能戴的出來!”
這套首飾有珠花,有簪、有掛珠釵,有耳墜子,有項圈手串兒等等,材質似玉非玉,誰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反正這顏色十分鮮亮,很適合年輕粉嫩的姑娘家。
幾個丫頭見了這套首飾總算高興了起來,這可是皎家祖上傳下來的物件,可不是那些新打的金銀首飾能比的。
頭上戴了兩朵珠花,耳朵上戴了墜子,長珠鏈在雪白的腕子上挽了三圈兒,脖子上只掛了個細細小金項圈,下面掛着一排珠玉纓絡,只這樣都直晃人眼了。
“姑娘長得太好,首飾都沒了用武之地啦!”明溪看着滿匣子的首飾,不由可惜起來。
落英又應景地捧了幾套衣裙讓皎月挑選,皎月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道:“拿去給大伯孃過過眼,免得咱們穿了不合適再折騰着換!”昨天還折騰她一回,今天還不知道怎麼個說法呢,想想她就意興闌珊起來。
屋子裡的人也都垂下眼簾,昨天的事不是她們能插嘴的,不過她們姑娘自來便不是那搶尖兒的性子,對穿戴也不怎麼在意,就這樣還給大夫人說道了一回,不說姑娘自己,連她們幾個下人都有些意難平。
落英氣鼓鼓地捧了衣裳出去,倒是笑盈盈地回來了:“大夫人說了,昨天新娘子進門兒,怎麼也得客氣些,往後便算是一家人了,只要不出格,怎麼穿戴都行。”
皎月懶得倒飭這些,只道:“快着些吧,早早把姑娘我給喊了起來,倒還不夠你們幾個磨蹭的。”
她這裡剛穿戴完了,門外就有小丫頭傳話:“少爺過來了!”
門簾子一掀,皎澈一身紅衣大步走了進來。
“噗~”皎月一口茶水都噴了出去,還好皎澈腳下一滑就往旁邊躲了過去,這纔沒被噴到身上。
“姐!你怎麼這樣啊,這可是弟弟我的新衣裳,弄髒了可沒第二套了!”
皎月從不知誰的手裡扯了條巾帕過來抹了抹嘴,上下打量着弟弟,“我怎麼覺得這衣裳眼熟呢?”
皎澈撇了嘴,嘟囔道:“你當然眼熟了,衛家哥哥也穿過的麼!”他也是受了衛封啓發,才特地讓人做了套大紅的袍子,不過這一路過來果然效果顯著,連姐姐都震驚呢!
“怎麼樣?夠驚豔吧?”皎澈得意洋洋地轉了幾圈。
皎月翻了弟弟一眼,虛點着弟弟:“你敢跟爹爹搶風頭,走着瞧吧!”
***
皎月一出門就‘呀’了一聲。昨晚竟然下了霜,擺在廊下的幾盆應景的花草上都掛了一層霜花,在清晨的陽光裡閃爍着晶瑩的光澤。
幾個小丫頭束手噤聲地立那裡,雖然不是什麼珍貴的花木,遠黛還是瞪了一眼過去,明顯是這些小丫頭偷懶貪吃,晚上沒搬進暖房裡,纔給霜都壞了。
一路走到正房,皎月見到有不少前兩天擺放的花草都掛了霜,顯然,誰也沒料到昨夜會有霜凍。
雲霧山給這周邊地區帶來特定氣候,按往年經驗看,這個時候並不大會下霜的,管事的怕是因此才大意了。
皎月只瞅了幾眼,並不說話,如今不是她管家,她也不操這個心了。
正房裡,大夫人楊氏已經在座,連族長和族長夫人也都來了,此外還有幾個較近的族裡親戚。
皎琮也在座,身邊還站着一身大紅繡牡丹衣裙、微微垂首的年輕女子,不用說就是王氏了。
皎月細細打量着她爹,又和弟弟對視了一眼,雖然她爹的神色還是淡淡的,但作爲最親近的人,她們還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幾乎同時想到了“春風滿面”這個詞兒!
同樣的,皎月歪着頭也瞧見王氏一臉粉紅,雖然低着頭,可嘴角噙着一絲笑,氣色也很好。
看來她爹的*過得不錯啊!
皎月覺得這很正常,她爹性子那麼溫和,總不會欺負人的。
她到底太小,不通人事,哪裡知道他爹又不是聖人,憋了這麼多年,一朝潛龍入水,可是把王氏給欺負得夠嗆,虧得她佔了年歲長的便宜,不然今天能不能站到這兒都兩說的。
此時守門的婆子正伸了三個指頭悄聲跟人比劃着:“老爺夜裡要了三回水!”
又說:“剛開始還哼哼唧唧的,到後來都成哭聲了,嘖嘖,*的,嘖嘖,那動靜。。。。。。”
有人問:“這麼說老爺很喜歡這位了?”
婆子撇了嘴道:“咱們府上又不興納妾,這個雖然年歲大了些,好歹也黃花閨女不是?老爺幹了這麼些年了,到嘴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屋子裡,王氏的眼神兒也不由自主地飄向新婚的丈夫,雖然身上還疼着,可打心眼兒裡都是濃濃的甜蜜,尤其是想到昨夜裡的親密和溫存,王氏不由得再次緋紅了臉頰。
皎琮似有所察,也正巧看了過來,兩個人眼神一碰就閃了開去。王氏頭垂得更低了些,心房怦怦跳的厲害,皎琮則端了茶盞,吹了吹淺飲了一口。
滿足後的男人對女人總是寬容的,此時皎琮覺得只要王氏不興風作浪,他也不介意多愛護她幾分。
再看看一對兒女,尤其是看到兒子一身大紅袍子,神采飛揚的,皎琮不由好氣又好笑,這臭小
子,竟然跟親爹別苗頭!他纔是新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