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方纔在屋中做什麼?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竟然連個服侍的丫頭都沒有?”高慧兒剛一進屋就開始發起攻擊,那鋪滿了粉黛的臉龐上面充滿了勝利般的笑意。
面對質問,百里清苑挺直了腰板兒,朝蘇轍揮了揮手,讓對方退到一邊去,漫不經心地將自己青絲整理一番,彈了彈指甲才說道:“清苑還想問問呢,上夫人素日不愛出門,怎麼今日這個時辰忽然到天瑰殿來了,也不叫人通報一聲,也讓我這個做媳婦兒的做個準備不是。”
沒料到百里清苑乾脆不予理會,高慧兒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怒氣,但並沒有立刻表現出來,只是甩手,企圖在其實上面壓倒百里清苑。身後茹柳小心翼翼地看着情況,夏意更是大氣不敢出,誰都知道這個上夫人從他們公主過來的剛開始就一直不對盤,處處爲難,今兒個又怕是來生事的。
夏意和蘇轍一刻不敢移開目光,都在害怕高慧兒發難。
“少在這兒跟我假惺惺岔開話題,方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高慧兒徑直走向主位坐下,一副將天瑰殿當做自己住所一般的架勢,華貴複雜的長袍因着她此時的坐姿掉了大半在地上,層層鋪開,倒像是一朵綻放的妖嬈薔薇。
被質問之後,百里清苑同樣氣定神淡,扶着額頭柔聲說:“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上夫人您需要一個解釋那清苑說清楚便是,何必動怒呢?”
這不是在嘲諷她肚量小,斤斤計較,小題大做麼!高慧兒本是來給百里清苑長點記性不要插手瑤宮之事,也順便警告她離宇文天佑遠一點,不想這纔剛剛開始就被百里清苑反着來了個下馬威,面子上掛不住,頓時露出不悅的神色。
又聽百里清苑繼續說道:“不過是今日本宮忽然感覺身子不適,讓蘇太醫過來瞧上一眼,太醫說我這頭痛的老毛病就是冷風給吹出來的,特意關上門窗罷了。不知這個解釋上夫人您可還
滿意?”
“哼,強詞奪理。”高慧兒臉色愈發難看,無奈她又沒有真憑實據,只好說了幾句惡意的話就離開了天瑰殿。
此番有驚無險,夏意送走茹柳和高慧兒之後才鬆了口氣,連連感慨:“也不知上夫人到底是想來試探些什麼,整天這麼鬧騰還挺累人的。”
對於小丫頭的抱怨,百里清苑笑笑未置可否,轉而對蘇轍吩咐:“今日你同我說起的事情千萬不要讓別的人知道,外面的人只當我是隨便找了個太醫過來看看頭痛的毛病,在天佑的眼中,我還是不清楚京都發生何事的順府將軍夫人而已。”
蘇轍領命,恭恭敬敬朝百里清苑作揖,沉默着離開房間,他相信百里清苑自有考究,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有她的道理,他力量微薄也不能幫上太多的忙只能在中間週轉情報,此時竟是生出一股無力感。
隨夏意從偏門離開天瑰殿的一路上,蘇轍沉默了許久,小丫頭偶爾說話,他也只當做沒有聽見,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暗自猜測着各方的想法。
回到寢殿之時,百里清苑顯然心不在焉,衣角還沾着方纔不小心打倒的清茶茶漬,她也未曾注意到,就徑直回到牀榻,冷冷吩咐:“今晚的晚膳不用傳了,若是將軍過來就說我身子不適,給我點上安神香。”
她思緒太亂,這樣躺下也沒辦法冷靜思考,所以藉助藥物的安神作用是目前最好的方法。這時候的百里清苑還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對安神香是十分敏感的,表面上沒有什麼症狀,可是真的毒性卻在不爲人知的地方累計起來。
冉冉檀香升起,屋子內很快就被這股味道沾滿,一切變得平和,房間昏暗的環境給了百里清苑最好的思考空間,幸好沒有人前來打擾她,宇文天佑似乎去處理重大事務,遲遲沒有歸來,也許是去別的殿中了……
百里清苑控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下去,緩緩躺下的時
候,開始爲日後的事情做計劃。
權家和玄家之間的鬥爭愈演愈烈,皇兄的倒下無疑會給權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而且順府這邊的人,肯定會扶持宇文天佑登基,到時候,她不但沒了親人的力量支持,還直接同權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掛鉤。
能不能保住他們成了最關鍵的問題,百里清苑秀氣的眉毛狠狠皺在一起,忽然想要知道,如果日後登基,宇文天佑到底是被迫的還是自願的,這樣狠心對待他們的家人。百里清苑無法冷靜對待,只要宇文天佑決定登基,不管出於何種意願,於她而言都是背叛。
那就示弱嗎?跟對方一樣,在關鍵的時候扮上柔弱,利用愛情矇蔽他的雙眼讓自己活下去,也讓那幾百條人命可以留下來?
清苑覺着,這大抵是個不錯的法子,也是遠在他鄉,勢單力薄唯一可以利用的法子。
胡思亂想期間,清苑竟不知不覺陷入了睡眠,安神香的作用的確挺明顯的,但門窗緊閉的時候,點着香就會有點刺鼻了。這是宇文天佑進來時的感受,太濃的薰香味道讓他心裡警鈴大作。
“清苑,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他坐在牀頭,透過並不明朗的光線看着清苑的臉龐,伸手摸了摸,滿是無奈和疼惜。
也不知怎的,百里清苑幾乎是瞬間清醒過來,但她沒有起身,反而迷迷糊糊迴應宇文天佑:“將軍可還記得……那日所說,天下……天下不分權家玄家……”
聲音很小,但是一一準確落在男子的耳中,叫他面上愁容更深幾分,乾脆瞬間站起來,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便消失在朦朧煙霧當中。牀上的人兒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你終究狠得下心,那麼,這一場試探是以你的默認爲結束,我們的戰役就此打響。
我保證,你絕對不能動權家任何人。
百里清苑狠狠捏住枕頭,一股難受的感覺將她身體佔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