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斷的搖晃之中,軟轎終於在祁府的大門口停下,如同小星子所說宇文天佑竟然真的叫了宮中的人到他的府上替他接風洗塵,剛走出軟轎,祁少澤便覺着自己的府邸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
當然,祁少澤也沒有錯過在轉角處聽着的粉色軟轎,那顏色只一眼看去便能夠猜到是女子所乘,他想,大概又是哪家的小姐聽聞他回京“慕名而來”罷,也就沒有太在意,正要往府中走,忽而聽見身後響起一聲呼喊。
“祁公子,請等一等。”是一位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熟悉但又不是時常聽見的音色。
因着這聲呼喊,祁少澤停下步子回過頭去目光落在粉色軟轎之上,那裡車簾子已經被掀開,冒出個小腦袋來,侍女在一旁候着,看起來很是匆忙的模樣。
剛喊出口的那一刻,張昕幽便後悔了,見祁少澤很快回過頭來,自己又有些後悔——怎的這般魯莽呢,這大庭廣衆的,就這般叫住對方。
思及此,張昕幽的臉頰上立即染上了兩朵紅暈,在祁少澤探究的目光下緩緩的走出了軟轎。
當然,周遭行人都聽見了張昕幽的呼喊,也知曉祁少澤的名聲,這會兒紛紛停下各自的動作,目光更是隨着張昕幽的動作而動着,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想來祁少澤這一翩翩公子叫多少女兒家心生愛慕,在街上被人叫住的次數也當真不少,只是近來祁公子不在京都,好些日子沒瞧見這番場景,衆人幾乎是翹首以盼,想看看今日這姑娘能夠有什麼不一樣的做法。
張昕幽從小習得女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久居深閨自然沒有幾人知曉她是當今左丞相之女的身份,也就沒人知曉她就是那位被皇帝親自賜婚於祁少澤的女子。說來也是,誰能想到皇帝給第一公子許下的婚約竟然只是一個相貌中乘的姑娘呢?
好容易鼓起勇氣走到祁少澤的身邊,張昕幽卻是再說不
出一句話來,只記得自己是要來找祁少澤的,跟了這麼遠的路程若是不說上一句話總覺得不划算,可她又不敢直視祁少澤的眼睛,只得把頭狠狠低下,連耳尖都是紅透了的顏色。
“張小……昕幽你怎的過來也不提前叫人知會一聲,外邊風大,出門也不帶件毛裘,走吧先隨我進屋,免得受寒。”打破沉默的人,還是祁少澤,他的溫柔一笑,將她的世界悉數點燃,從未有哪一刻有方纔他笑的時候那般美好。
因爲那個笑容,是專屬於她的。張昕幽如是想道,卻是更加緊張起來,不僅是面對心上人的小女兒姿態,更是因着那一句親暱的“昕幽”,好似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般,說着的話都那般隨意。
“嗯。”不是她不願說話,而是緊張到不知如何反應,思來想去也還是隻擠出這個音節來。
隨祁少澤進去的時候,張昕幽慌亂不已,便四處亂看,縱然她再粗心大意也該看見那府中或走動或對着二人行禮的奴才是穿着宮中的服侍,不覺有些悵然。
唉,果真如此,若不是有外人在場,他大概會委婉拒絕她的好意,更別說那般親暱稱呼她還主動邀請她進屋坐坐了。誠然,她所想並沒有錯,祁少澤還當真是因爲害怕人多眼雜,將他們那本不熟悉的關係傳到宇文天佑的耳中。
那可了不得。
果然,剛一甩開那些宮女內侍走到內院,祁少澤就變得更加客氣,朝着她作揖說道:“不知張小姐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張昕幽的表情出現一陣失落,眼中跳動的光華都暗淡不少,語氣怏怏迴應:“我……小女只是聽聞公子今日回京,想着這沿途舟車勞頓必然很是辛苦,便過來看看,自你我定親之後,相見的次數便是屈指可數,這……大抵是有些思念之意。”
後半段她說得很是輕,要不是祁少澤曾學過功夫,感
官之力高於常人恐怕都會擔心自己聽錯,見她一副隨時會鑽入地縫中的架勢,他於心不忍,也就沒有說出太過拒絕的話,只是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拉開與張昕幽之間的距離。
在祁少澤看來這僅是一個尊重對方的做法,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但看在張昕幽的眼中就變成了一種疏離,叫人不太好受,簡單的動作便可瞧出一個人的心意。此時張昕幽寧願自己不要這般善於察言觀色,做個傻子也不錯,守着他們之間的婚約就可過活。
“張小姐,既然無事,在下這就叫人送你回去,畢竟還未成親,你我二人還是避諱些比較好。”祁少澤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見對方很是吃驚的模樣,便解釋道,“你我的婚約本來是超出計劃之外的意外,在下很感激小姐您的厚愛,只可惜在下心有所屬只怕不能用真心以待。”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張昕幽也沒有反駁的餘地,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在此之前她就知曉對方對自己的印象很是平淡,僅僅是“左丞相的女兒”而已,但在沒有說破之前,女兒家還是會抱有一絲希望。
如今希望幻滅,立即不知所措起來。
只差一點,張昕幽便當着祁少澤的面兒哭起來,未免自己做出更爲丟人的事兒來,她便順着祁少澤的意思儘快離開了祁府。
可在那些個已經離開的宮女內侍的眼中,對張昕幽卻是嫉妒的,能夠有幸同第一公子結下婚事,該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兩人在祁府門口的對話也被這些宮女帶回到宇文天佑的耳中。
“若真是如此,朕當初倒也沒有錯點鴛鴦譜,這門親事還不錯。”宇文天佑暫時放下手中的奏摺,饒有興致地聽宮女們對此事的看法,其中的醋意倒是十分明顯。
同爲男子,宇文天佑也不得不承認,祁少澤的確是個不錯的人,真該將那些個女子迷得神魂顛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