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菩提寺五進院子,每院大小佛像三座,董蓉在每尊佛像前都虔誠祈求了一番,末了又捐了二十文的香油錢,這才從小沙彌手裡得了一隻刻滿符文的木牌。她仔細收好,正要轉身下山的時候,不想突然聽得有人喚她。
原來劉嫂子同村裡幾個小媳婦兒正好也是拜完了佛,準備下山。先前她們上山之時冰碗攤子前圍滿了人,幾人並沒有看見董蓉和傻柱,不想兜兜轉轉,這會兒還是碰面了。
衆人聚在一處嘰嘰喳喳的互相問詢何時出門,路上遇到了什麼趣事,都因爲這意外相遇分外覺得歡喜親近。
董蓉琢磨着青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以後她要時常出來賣冰碗,必定瞞不過曹家和村裡鄉親,於是藉着劉嫂子發問的機會就說道,“不瞞嫂子,我今日過來可不是隻爲了上香,而是來做買賣的。我孃家兄弟那書院有個同窗,今夏有事全家南遊,家裡留下滿滿幾冰窖的冰塊白放着,於是就託我兄弟代找買家。我正巧也閒着無趣就接了這差事,打算賺點兒小錢添些胭脂衣衫。這不,今日就推了一箱子冰塊到這裡賣冰碗,沒想到生意出奇的好。這會兒剛要收攤回去,沒想到就碰到幾位嫂子了。”
劉嫂子同幾個小媳婦兒聽得很是好奇,七嘴八舌問着,“你兄弟那同窗家裡怎麼存了這麼多冰,一定是大戶人家吧?”
“是啊,冰塊可是貴着呢,我家孩子爹去年給酒樓送菜時見過人家搬冰盆,聽說要一兩銀子一箱呢。”
董蓉一副毫不藏私的模樣,笑眯眯答着衆人的話,末了仿似不經意一般又說道,“早知今日生意這麼好,就多推一箱冰出來了,也能多賺幾百文。以後天氣越來越熱,這冰碗保管賣的更多。只我和柱子兩人怕是忙不過來,我還頭疼要去哪裡找人幫忙呢?”
幾個小媳婦兒本來就很是羨慕動心,再聽董蓉唸叨缺人幫忙,哪裡還忍得住。劉嫂子當先開口道,“蓉姐兒,我家田裡活計都忙完了,平日也是閒着無事,你若瞧得上嫂子,這活計就算嫂子一個怎麼樣?”
“是啊,是啊,我家也沒活計忙,也算我一個。”
“還有我,還有我。”其餘幾個小媳婦兒也是爭搶着開口,生怕錯過這樣的好事。
董蓉心裡暗笑,臉上卻做出爲難的模樣說道,“那我一會兒就去問問平哥兒,畢竟他那同窗託付的事,我也不好隨便做主。不過,多一個人幫忙就能早一日把冰塊賣完,這事兒想必能成。”
“這可太好了,蓉姐兒一定要幫我們好好說說。
“對,我們幹活兒保管不偷懶。”
衆人有了盼頭,待董蓉更是熱情,簇擁着她去匯合了柱子,然後又幫忙擡箱子、挎籃子,一直送了他們小夫妻到租賃的院子外,這才笑嘻嘻往家趕去。
董蓉目送劉嫂子等人走得沒了影子趕緊嚴嚴實實栓了院門,然後拉着傻柱坐在石桌前,扯開錢袋子嘩啦啦倒了滿桌兒的碎銀和銅錢,仔仔細細數了起來。
傻柱眼見她歡喜的嘴角直咧到耳根,不知爲何眼裡的笑意也是怎麼都掩不住。早些年他爲了打發時間經營了兩間鋪子,許是運氣好,到得如今不說賺下家財萬貫,起碼也足夠一輩子吃喝不愁。但除了最初賺滿千兩白銀時興奮過那麼短短几日,以後賬冊上的數字在他眼裡就都變得淡薄起來,再也不能讓他得到一點點兒快樂。
不想,今日這般辛苦暴曬才賺得區區幾百文,卻意外的讓他心裡滿含歡喜之意。難道是因爲這些銅錢得知不易,還是…因爲這個同他一起辛苦努力的女子?
傻柱用力搖搖頭,仿似要把心裡那些讓他覺得陌生的感覺晃掉一般。他順手抓起一把銅錢,憨憨嚷道,“這些是我的,買糖吃!”
董蓉怎會容許他半途搗亂,趕緊抓了他胳膊又哄又嚇唬,到底把銅錢摳了回去。
待得她終於數完,臉上早已歡喜的紅光滿溢。製作一箱子冰塊所用的硝石粉加上半罐蜂蜜、二兩芝麻全都算上只要六十文,而收入卻有一兩零三十七文。這般算下來淨利潤就是九百七十七文。當然以後正常售賣,不可能總有打賞,但即便如此,一箱子冰也能賣到六百多文,扣去成本人工,賺到五百文還是極輕鬆容易的。
如此,一日不必多說,賣出十箱八箱就是四五兩,一月就是一百多兩!那整個夏日…
董蓉越算越是心花怒放,扭頭見得傻柱還在一臉惱色的盯着銅錢堆,想到他今日着實出了力,於是趕忙數了二十文錢塞給他,讚道,“柱子今日辛苦了,這些錢給你,買芝麻糖還是存私房都隨便。”
傻柱接了銅錢,臉上立刻就多雲轉了晴,笑嘻嘻嚷着要出去買糖吃。董蓉忙了一上午,這會兒也覺肚子餓得慌,於是小手一揮,極豪爽的帶着柱子進城找了家食肆,要了兩大碗牛肉湯,兩碗粳米飯,痛痛快快吃了個飽足。
曹婆子吃了午飯出門溜達,聽說別人家裡趕廟會的姑娘媳婦兒都回來了,只有自家兒子兒媳還是不見人影兒,這明擺着就是躲懶不肯早回幫她做活兒啊。
她心裡惱火,於是跑去村口大樹下坐等,盤算着一會兒逮到兒媳狠狠罵上一頓,省得她以後越來越不服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