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越聽眼睛睜得越大,最後感慨道,“這丫頭真是好奇巧的心思,那硝石多用於硝制皮毛,沒想到居然還可製冰!這法子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夏日裡人人都能用上冰塊了。”
“這法子…自然是不能傳出去的。”傻柱一掌拍在冰盆上,冰面瞬間裂成了蛛網一般細碎。他順手拿起一塊冰屑慢慢送入口中,透心的涼意激得他眸色更深,“今年暑熱來得早,這買賣着實不錯!”
馮老會意,挑眉笑道,“你可是打算搶你媳婦兒的財路?若被她知道了,怕是要同你老死不相往來了。”
傻柱不理會先生的打趣,深思片刻才正色應道,“這青縣一地就夠她張羅了,南方十幾城白空着也是可惜。不如讓人把方子傳給張祁,要他全力施爲,所賺銀兩全部買糧送到孝義園。今年旱災必起,秋時又要流民無數,到時候若是能多活幾條人命,也有她一份功德。”
馮老點頭,讚道,“懷德胸懷仁善之心,將來必定會福澤深厚。”
傻柱臉色一黯,淡淡自嘲道,“別人這般說也就罷了,先生怎麼也如此謬讚?我不過是想從難民中多挑些得用人手。”
馮老暗自嘆氣,對得意弟子的心口不一很是無奈,若是隻爲了挑選得用人手,南方几城開設的孝義園裡只收少年就是了,何必容留那麼多寡母幼子呢。
“罷了,這買賣必定紅火,到時也多補償董氏一些吧。”
“那是自然,”傻柱點頭,正色道,“我會安排人手保她在青縣的生意諸事周全,另外,我也想看看她以後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
馮老也是一臉期待,笑道,“也許,你真是娶了個了不得的媳婦兒。”
師徒兩個都是笑了起來,暖意漸厚的春風打從小院兒路過,無意間把笑聲送出很遠。
曹家東廂裡,正擺弄着銀錁子的董蓉猛然打了兩個噴嚏,她疑惑的甩甩頭,抱怨道,“一想二罵三唸叨,難道誰在罵我不成?”
正巧,曹婆子吃過午飯跑來她窗外嚷嚷着,“蓉姐兒,你在屋子裡躲什麼懶兒呢,趕緊出來拾掇桌子!整日就知道到處溜達,家裡活計難道還要我幹啊!”
董蓉翻了個白眼,大聲應道,“知道了,娘,我這就出去!”
曹婆子原本還等着兒媳反抗,她好藉機大罵撒撒氣,不想兒媳這般聽話,一時倒憋得她胸口發堵。於是,只得氣哼哼甩了手出門尋人說閒話去了。
董蓉把碗筷拾掇到一個大盆裡,又撿了兩件傻柱的髒衣褲夾在腋下,然後徑直走到村後的小河邊去洗刷。河水因爲是山上清泉匯聚而成,很是清澈,村裡許多大姑娘小媳婦兒常常聚在這裡一邊洗涮一邊說閒話兒。
董蓉剛剛嫁來村裡沒幾日,衆人自然很是好奇,見她過來都是有心搭話,於是家長裡短說下來,不過片刻就都熟識了。
董蓉心裡惦記着如何才能讓曹婆子應允自己再次進城置辦用物,神色間難免就帶了三分愁苦。
住在曹家西院的劉家嫂子很是好心腸,想起曹婆子平日爲人就誤以爲董蓉受了婆家苛待,就想拉扶她一把,於是笑着開口邀請道,“蓉姐兒,過幾日就是清明瞭,城裡家家祭祖都要用到安魂草,我想明日上山採一些,到時候曬乾了讓孩子他爹送進城裡換幾文錢也好給家裡添些油鹽。你若是有空,不妨同我一起去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瞌睡時候有人送枕頭,再沒有比這更合心意的事了。董蓉眼珠兒轉了轉,琢磨着這事若是計劃的好,以後幾日進城都有藉口了。想到這裡她就裝了遲疑模樣說道,“我倒是想同嫂子上山走走,只不過,我婆婆那裡…”
劉嫂子很是豪爽的拍着胸脯,應道,“你放心,曹嬸子那裡我去幫你說。再說了,到時候賣草得了銀錢,你就是不上山,曹嬸子怕是都要攆着你去了。”
其餘幾人想起曹婆子平日雁過拔毛的吝嗇模樣都是會意一笑,董蓉半低着頭同劉嫂子道謝,那般小臉微紅的模樣,惹得劉嫂子心裡憐愛之意大起,更是打定主意要把董蓉這隻小綿羊從曹婆子那頭老狼手裡暫時拯救出來。
吃過晚飯,劉嫂子果然上門閒坐,待說起要帶董蓉上山採安神草,曹婆子不出預料的堅決反對。劉嫂子也不惱,笑眯眯說起去年自家賣安魂草得了多少銀錢,添置了什麼東西,曹婆子聽得眼睛越來越亮,最後差點兒就求着劉嫂子一定要帶董蓉上山了。
末了董蓉親自送了得勝將軍一般得意的劉嫂子出門,又是把她狠狠誇讚一番,惹得劉嫂子一路幾乎是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