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頃
吃烤兔還挺口渴,江凌自己拿着水囊喝了幾口,遞給秦憶:“喝點水。?~”一直是秦憶照顧她,她總得回報回報。
秦憶接過水囊,本來笑得很甜蜜的臉,忽然變了變:“你去哪兒裝了水?”
“附近,沒多遠。”江凌想矇混過關。
“說了你那腳不能走,你怎麼不聽話?”秦憶似乎很生氣?,“要是留下病根怎麼辦?”說完把水囊放下,板着臉將江凌的腳拿起來,脫下鞋襪和原來包紮的布,也不管那腳踝上是不是沾着青青的草藥汁,伸出手去仔細地摸她腳踝上的筋骨。
“沒事,真沒事。”江凌想把腳縮回。
“別亂動。”秦憶低喝一聲,直到檢查了她的腳並沒有什麼問題,臉色這才緩和起來,對江凌道,“我再去幫你弄點藥來,你好好呆着別亂動了。”
“好。”江凌乖乖地點頭,看到秦憶再沒擺他那張臭臉,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就沒想明白,她要是亂動導致腳出了問題,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秦憶跟着着什麼急?他倒像比她自己還要緊張這隻腳似的。
那藥看來比較好找,不一會兒,秦憶就回來了。他先把自己的手洗淨,再把藥搗爛,又將江凌腳踝上的舊藥洗掉,再一次運功把腳踝又按摩了一遍,這才敷上藥。
把江凌的腳重新包好,又將東西收拾清楚,秦憶走到她面前,蹲下道:“上來吧。”
“我……”江凌看着他寬闊而厚實的背,猶豫着。她倒不是這個時候纔想起男女大防,而是想到這樣陡峭的地方,秦憶要揹着她走,不知道有多辛苦。
“怎麼了?”秦憶轉過身來,看着她的眼睛。
待要不麻煩秦憶,江凌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她可不想因爲今天的逞強以後作一輩子的瘸子。看了看秦憶的身上,她只得道:“你把我那揹簍、柴刀什麼的,都扔了。水囊,每人喝一點水再把水全倒了。然後……”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會兒,“可以了,反正要輕裝上陣。這山崖路不好走,如果堅持不了,你千萬不要客氣,我自己可以走一段的。”
“你只需要把自己交給我,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秦憶凝視着她,輕聲道。
這話聽起來怎麼感覺有些別的意思呢?江凌看了他一眼,嘟了嘟嘴道:“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就自己走。”
“行,我聽你的話。”秦憶盯着江凌看了一會兒,忽然朗朗地笑起來,笑容如雨後初霽的那一縷陽光,能把角落裡的陰暗照亮。
按江凌所說的把瑣碎的東西處理掉,江凌這才趴上了秦憶的背。
感覺到背上那人軟軟的身軀貼着自己的背,如蘭一般的呼吸在耳旁輕響,脖子被一雙纖細的手緊緊摟住,一種若有若無少女特有的馨香縈繞鼻端,秦憶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邁出的步子,只覺得每一步都踩在了雲端,全身洶涌的熱血都流淌着幸福。
“凌兒……”他禁不往低低輕喚了一聲。
“嗯?”耳邊傳來軟軟的糯糯的迴應。
“我真希望,能這樣揹着你一輩子。”放在心裡很久的這句話,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江凌沉默着,沒有說話。摟着秦憶脖子的那雙手,卻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溫暖而沉穩的脊背,讓她心頭無限安穩;這一聲表白,化作一股暖流和感動,緩緩地從她的心頭盪漾開來,一點點融化着隱在內心最深處的那片冰涼。
輕輕吹拂而來的清風,帶着一絲曖昧的氣味,飄蕩在兩人周圍。秦憶和江凌各自品味着心頭的異樣感覺,再也沒有說話。?~
走下崖底的路,基本上呈五、六十度角,背上揹着一個人,下衝的力量就加大了很多。秦憶用布條把江凌纏繞着綁在背上,騰出的兩隻手,攀扶着樹枝,控制着往下的衝力,步伐極穩的一步步向下小跑。這樣走了大約一個半時辰,終於下到了崖底。江凌看秦憶額頭上微微有汗意,忍不住開口道:“歇一會兒再走吧。”
“好。”秦憶巴不得在這條路上多走一會兒,他停住腳步,找了一塊平坦的草地,小心地把江凌放了下來。
“我聽到有流水的聲音,你去弄些水喝吧。”江凌看了看秦憶額頭,抑制幫他擦汗的衝動。
“你是不是渴了?”
江凌本想搖頭,但擔心她說不渴秦憶便不去喝水,道,“有一點兒。”
秦憶到她面前蹲了下來:“那上來吧。”
江凌也知道在這種地方兩個人最好不分開,伸手趴上了秦憶的背。這一次,秦憶再沒有用布條綁着她,而是用手扶住她的臀部,揹着她前進。這種姿勢讓兩人都很不自然,好在那溪流並不遠,拐過一片樹林就白亮亮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清澈涼爽的溪流旁邊,長滿了各色漂亮的野花,江凌忽然看到在溪澗旁的一塊岩石縫裡,長着一株蘭花,那蘭花四周隱隱飄浮着霧氣,她忍不住拍拍秦憶的背:“我想要那株蘭花。”
“等一會兒。”秦憶的臉色卻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
江凌問完,沒待秦憶說話,她就看到了溪流旁邊的樹叢裡,鑽出了一頭野豬。幸好秦憶最已停住了腳步,否則冒冒然上去,正好與這隻野豬碰個正着。
那野豬是到溪邊喝水的。看它大搖大擺地走到水邊,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江凌心裡暗自祈禱,希望它喝完水就趕緊離去,千萬別發現自己兩人。
餘光之中,江凌忽然發現旁邊有一樣東西在動,轉眼一看,竟然是一條金黃色脖子上有兩個黑圈的蛇,正在她左旁五尺遠的樹枝上,吐着信子向這邊蠕動過來。
怎麼辦?如果站着不動,這條蛇眼看越來越近;可如果往前跑,不但引起這蛇的攻擊,而且也會驚動那邊喝水的野豬。江凌前世看過一些戶外知識,知道一頭野豬發起瘋來,連老虎都不一定是它的對手,着實可怕。
念頭急轉之下,江凌捏了捏秦憶的肩頭,在他耳邊輕聲道:“蛇,在那邊。”緩緩翹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蛇的方向。
這一口氣輕吹秦憶的耳垂,讓他渾身麻酥酥的正感覺異樣,但“蛇”這一字,頓時把他從旖念中喚醒。
看着那條蛇,秦憶也不出聲。背上的江凌忽然全身猛地一震,發現一把飛刀已紮在了那條蛇的七寸上,那蛇纏着樹枝掙扎了一會兒,便無力地從樹上掉了下去。身體打在樹葉上,發出了一陣輕響。
那隻野豬看了這邊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往樹林裡鑽了進去。
“沒事了。”秦憶拍拍她,安慰道。
“嗯,我沒事。”江凌應道,心裡卻感覺一陣奇怪。剛纔兩個那麼大的危險,她竟然一點兒也不感覺緊張,更不覺得害怕。好像下意識裡就知道秦憶一定能解決這些問題的,全然不用她擔心。
這種有水源的地方最容易遇上野獸,秦憶這回再也不敢把江凌一個人留在此處,取水倒容易,但江凌想要的蘭花卻在溪澗的對岸。
“算了,蘭花不要了。”江凌看出了他的爲難,開口道。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會讓秦憶把她留在原地,請他自行其事。但自從昨晚擔心了一次秦憶之後,她已經知道了秦憶心裡的感覺,再也不會做出妄顧他感受的事了。
說是這樣說,秦憶卻看出了江凌眼裡的不捨,觀察了一下地形,他揹着江凌縱身一躍,跳到了水流中間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把她小心地放下來,道:“你在此洗洗臉喝些水,我去給你把蘭花采回來。”
說完,他仔細聽了聽四周的動靜,便縱身往對岸掠去。小溪並不寬,水面上偶爾還有突出的石塊可以落腳,所以採花倒是極爲容易。只是秦憶一步三回頭的顧盼,讓江凌心裡涌上了一絲甜甜的滋味。
江凌只洗了臉和手,秦憶就從對岸躍了回來,手裡拿着她要的那株蘭花。
“對,就是這株。”江凌欣喜地接過秦憶手裡的蘭花,擡起頭看着秦憶道,“謝謝你,秦憶。”
“跟我,你永遠用不着說謝謝。”秦憶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江凌垂下眼看着蘭花,只覺得這株花比她原來的綠雲還要漂亮。
“江凌,能告訴我當初你爲什麼堅持要退親嗎?是不是……因爲那個叫明月的姑娘?”揹着江凌離開小溪走了很遠,秦憶開口問道。
“……嗯,有一部分原因。”
“我原來就說過,她真是我死在戰場上兄弟的妹妹。她是被親戚賣到春香院的。我受兄弟之託,找到她,把她贖出來,本想給她買個小院子,每月給些錢養活她,算是爲我兄弟盡了心。但她堅持回老家的一個庵堂當尼姑,勸說無果,我只得讓阿威送她回老家去了。她與我,真的沒關係。”
“你不是說,她是你妹妹嗎?怎麼能讓她去當尼姑呢?”想起那位叫明月的姑娘,江凌忽然覺得有些心慼慼然。一個如花一般美麗的姑娘,卻要古佛青燈孤寂一生,實在讓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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