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朵把贏玉給她的項鍊吊墜扔在抽屜裡兩三天都沒有管,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三天後,葉遠兮來書局幫她整理之後留下來過夜。
穆朵回了三樓的房間,葉遠兮睡在一樓的書局。凌晨一點多了,葉遠兮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奇怪的聲音,大概是那種類似“哐當,哐當”的聲音,就像什麼東西在撞門。葉遠兮起來開燈查看,但什麼也沒發現,他就關了燈繼續睡了。
第二天上午,葉遠兮隨口把昨晚聽到怪聲的事跟穆朵提了一嘴,穆朵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贏玉給她的項鍊吊墜。她趕緊跑到吧檯前面,發現東西還好好的放在抽屜裡,穆朵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晚上葉遠兮回去後,她自己睡在了一樓,也聽到了那個動靜。她打開燈,眼前的一幕令她終身難忘。她面前竟然有一匹馬,準確地說是一匹長着虎紋皮毛,紅棕色鬃毛和尾巴,頭上長着白色鹿角的馬,周身還微微散發着光。
穆朵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以爲自己還沒睡醒。她閉上眼睛用手使勁兒揉了揉,果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馬消失了。這次出現的是個穿着橘色長裙的女人,除了她那一頭紅棕色的長髮有點兒突兀之外,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類。
趁着穆朵驚魂未定,那個女人開口了,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婉轉溫柔。她對穆朵說:“你好,我是鹿蜀,我叫步塵。”
穆朵心想着,這不會又是一個精神分裂吧!她到底是叫“鹿蜀”還是叫“步塵”啊!女人見穆朵沒有回答她,接着又說:“你看過山海經吧?”
山海經穆朵當然看過,不說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從前穆文堂就逼着她看,還要她牢牢記住。穆朵恍然大悟,山海經的南次一經中有一段:
“杻陽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孫。”
莫非面前的女人就是其中提到的那個異獸“鹿蜀”,但那又怎麼可能呢?就算山海經裡的異獸真的存在,能隨便幻化成人形,還能開口說話,這也太扯了吧!相比之下,贏玉真的正常多了。
除此之外,這個自稱是鹿蜀的女人還告訴穆朵,贏玉給她的那個項鍊吊墜其實是一面被下了咒的八卦鏡,裡面封印着她的孩子小進的命魂。穆朵越聽越覺得太扯了,但既然對方提到了,她還是把項鍊吊墜從抽屜裡翻了出來。這時吊墜突然閃起了微弱的光,還發出了撞門的聲音。而且,裡面還發出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依稀能聽出他在喊着“阿孃,阿孃!”
穆朵嚇得把吊墜扔了出去,還好被步塵一把接住。步塵雙手捧着吊墜,一臉真誠的看着穆朵,用幾乎哀求的語氣問她,可不可以把吊墜給自己。
“這可能不行!”穆朵說着又把吊墜從步塵手上拿了回來,畢竟也不是自己的東西。同時穆朵也發現了步塵被拒絕之後的憤怒,她的頭髮隱約閃出紅色的火焰,額頭的白色鹿角也開始冒了出來。
這可把穆朵嚇得夠嗆,也終於相信了她的的確確是鹿蜀。於是只好安慰她說,等天亮了聯繫項鍊吊墜的主人,問對方肯不肯給她,這才稍微平復了步塵。
雖然穆朵已經困得不行,但畢竟有一隻異獸,也可能是兩隻,在自己身邊,她怎麼可能睡得着。長夜漫漫,閒着也是閒着,她居然跟步塵聊起了天來。
穆朵很好奇爲什麼人們都覺得將鹿蜀的獸皮戴在身上就可以多子多孫,從步塵那裡她也得到了答案。從前人們見到鹿蜀都是很愛很愛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受到傷害,生性溫順善良的鹿蜀也會變得兇殘起來。大概就是因爲這樣,纔有了那句“佩之宜子孫”吧!
原來穆朵眼前看到的只是步塵靈魂的樣子,她在人世的形態真的就只是剛剛穆朵見到的那匹長着鹿角的馬。即使是異獸,沒有修煉,在塵世間的生命也不過短短數十載。她已經死去幾十年了,她的孩子小進是被一個道士害死的,命魂被封印在了八卦銅鏡裡。她不肯轉世,在人間遊蕩,只爲了能找到小進的命魂和那個害他的道士,解除封印。步塵拿到吊墜之後,還要繼續踏上路途。
看來穆朵今夜不止是看到了會變身,會說人話的異獸,竟然還見鬼了。此時的穆朵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天亮,聯繫上贏玉,好把眼前這位大神給送走。但穆朵還是有一點覺得奇怪,步塵雖然跟她說了這麼多關於異獸的事,但始終沒有提起過“穆家羽士”。而且她說的也只是山海經,而不是山海集錄。難道她根本就不知道“穆家羽士”和“山海集錄”?還是贏玉在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穆家羽士”,山海集錄也只是另一個版本的山海經罷了。
穆朵也管不了那麼多,是胡說八道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穆朵直接聯繫了贏玉。她還沒想到要怎麼跟贏玉解釋,吊墜裡面因爲封印着山海經裡纔有的異獸鹿蜀,纔會發出奇怪的聲音。現在異獸他媽找了過來,得把孩子還給人家。
於是穆朵只好說幫她找到了吊墜原來的主人,沒想到贏玉居然爽快的答應了把吊墜還給原來的主人。看來她也是想快點快點把這個不詳的東西擺脫掉,都沒有問對方是什麼人。
送走了步塵和“小進”,穆朵居然還有一點失落。即使只是異獸的靈魂,但他們一走,書局又只剩下穆朵一個人了。
她掛在網站的招租信息一直沒有回覆,雖然葉遠兮也會到書局來幫忙,但父親去世之後,書局還是變得很冷清。吊墜的事解決了,贏玉也沒有再讓穆朵繼續找到那本“山海集錄”,只是偶爾還會來書局坐坐,關於“穆家羽士”,她不提穆朵也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