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飯菜依舊未動,酒壺酒杯還保持着被碰倒的模樣,懸在桌子邊緣。牀榻上的被褥凌亂不堪,周王的外衣揪成一團撇在牀頭,那潔白的牀單上還沾染着一抹鮮豔的紅色,清晰可見……
周王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閉上眼睛,似乎還可以聞到昨夜屋子裡那奢靡與**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周王,不管怎樣,事情全部都已經發生了,就算始作俑者不是他,他卻依舊脫不了干係。
或許換做寧王,此時他一定會將桌上的美味通通摔個一乾二淨,然後肆無忌憚的發着脾氣,不計後果,不計代價,可惜他不是寧王,他做不到,他習慣隱忍不發,他習慣收斂脾氣,他習慣微笑。
目不轉睛的盯着牀鋪,周王的思緒開始不停的倒退着,從幾個月前的江南之行開始,路雙雙的送行,偷偷的跟隨,與他結伴。
江南的一路上,是周王非常難熬的一段日子,路雙雙的陪伴,給他帶來很多的歡樂,他不可否認。
甚至當那個他一直當作是個孩子的路雙雙,幾乎用生命去挽救他,哭着說着:天啓哥哥,對不起,雙雙來晚了……周王其實也必須承認,他是真的很感動。
周王俊逸的面龐漸漸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原來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變了,所有的一切,只這一夜就都變了,向天啓的銳氣,向天啓的驕傲,向天啓的自信,間接的被他自己摧毀的所剩無幾,就算事事替他着想的向天麟也無法再幫他、護他……
周王只派人去了寧王府。通知寧王說近來自己身體不適,要寧王幫着想個合適的原因,替他在皇上面前請個假,並讓寧王把他必要的政務幫着解決一下。
一連數日,周王徹底的閉門不見客
期間,寧王和十一都來周王府看過,不過周王府的守衛態度很堅決,只是說周王爺親自吩咐不論是誰都一律不見,把寧王氣的差點就把那守衛揍一頓。
寧王府的房間中,十一看着一人管着兩人份的事情的寧王滿臉疑惑的說道:“六哥。我如今也是越來越好奇了,到底七哥是發什麼瘋呢?怎麼連我們也不見,都好幾天了。最近也沒什麼讓人愁的事情啊!我想來想去還是毫無頭緒。”
寧王慢慢放下手中的東西摩挲着自己的鬍渣說道:“我又何嘗能夠猜到呢?不過,肯定不是病了,生個病至於把周王府封的像牢房似的嗎?憑我對七弟的瞭解,應該是,是件私事。公事的話。我實在想不通有什麼要對我們兩個瞞到這種地步的?”
十一似乎覺得有些道理,轉着眼珠說道:“私事?七哥以前沒什麼私事,無非琳琅的事算件私事,可是琳琅走了好幾個月了,要是真的想閉門思考,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琳琅走了。有好幾個月了嗎?”寧王眉眼哀傷機械式的問道。
原來時間這樣快。
十一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半點不敢繼續接茬。
寧王很快意識到自己彷彿貓抓一樣的心痛,極力壓下。眼鋒一轉繼續換上若無其事的語氣分析道:“你說的也對,琳琅的事,也不大可能,可是七弟到底還有什麼私事是我們也不知道的呢?七弟他這樣成天悶在家裡,三兩天的倒也沒什麼。我說是七弟身體不好,父皇也不會多想。可是若是總這樣下去,誰能放心啊!七弟,不像這麼任性的人。”
十一嘴巴微微張開,輕呼一聲,幾乎用嗓子眼的聲音說道:“七哥,不會是和那路雙雙有關的事吧?”
寧王皺眉問道:“你覺得七弟對她動情了?”
“看不出來啊!”十一搔了搔頭擺着手。
“對啊,確實看不出來動了情,那又是何事呢?”
心下越想越是擔憂,寧王站起來說道:“罷了,我再去七弟府上看看,這回就是把守衛宰了,我也非進去問個清楚不可!”
寧王和十一重新來到周王府時,大門確實已經開了,然而,周王人卻不在府中。
……
“天啓,你再說一遍?”葉皇后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周王面色溫和,和往常無異,依然是和煦如風的溫暖笑容,淡淡的重複說道:“母后,兒臣說的是真的,兒臣,想娶路大人的女兒路雙雙爲妻,請母后恩准,希望父皇可以賜婚!”說罷,周王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禮。
葉皇后畢竟是周王的生母,而且對周王是真正的寵愛,所以還是十分謹慎的低聲說着:“兒子,路雙雙按照禮法也好,情勢也罷,確實是最好的人選。可是,你之前一直不願的,母后問你,你怎麼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娶她出於情愛,還是出於需要,或是有其他隱情?”屋裡此刻只有這母子二人,所以葉皇后問的十分直白。
周王的心中酸楚,被他強行一一壓下,淡淡的回答到:“謝謝母后多番爲天啓着想,但母后多慮了,成大業者對兒女情長無需太過執迷,兒子是母后的親生兒子,我相信母后對我的瞭解。我只能說,對這份婚姻,確實並不完全出於情愛。”
葉皇后聽了,親自把周王從地上扶了起來,一時間淚眼婆娑的說着:“孩子,母后知道自小到大,母后對你要求的嚴格,總是用那個位置逼迫你,但無論如何,母后是真的對你好,爲你着想。你突然這番央求,母后雖然不大清楚各中緣由,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琳琅有關。天啓,琳琅的事情,母后其實知道,前因後果我不再追問,母后向你保證琳琅的事情不追究了,你放心
周王一時間也是有些視線模糊,他多想撲進母親的懷裡痛哭一場,可是他卻也真的懷疑,路雙雙江南之行,他的母后到底知不知情!硬生生壓下情緒周王輕聲說道:“母后,琳琅的事情,謝謝您。”
葉皇后拍了拍周王的手說道:“和母后不用說謝謝,天啓,母后只有一件事求你。”
“母后請講!”
“他日,你若真的登位之後,不管你三哥如何與你爭過,也不管他對你做過什麼,說過什麼,可是他畢竟是你同胞的親哥哥,天啓,你無論如何不能奪他性命!”
周王笑了笑說着:“母后放心,三哥本質並不壞,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破壞親兄弟情誼,就是母后不說,我也心裡有數。”
葉皇后,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說:“好,你放心,路家的事,你父皇本來也是願意,當初若不是你求那琳琅,這事甚至老早就該辦了,加上母后爲你開口,你父皇怎麼可能拒絕,就算那路慶遠,你以爲他成天一副清高的樣子真的就無慾無求嗎?若是對象是你,母后就不信那個老狐狸不動容,況且他有什麼資格拒絕我們皇家,天啓大可放心。”
周王聽了依然是沒心沒肺的微笑,琳琅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多做解釋,葉皇后不是笨人,心中自然有數,況且解釋與否也全是徒然罷了。路家的事,他更不需要解釋,因爲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高高在上如葉皇后都逼迫不了周王,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路家!
他的人生從來只有他自己決定,他決不允許別人擺佈他!
葉皇后依然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說教着:“天啓,你是父皇和母后都看中的人選,但是母后也必須要說,有些時候你性子過於謙和,天啓,遇到自己難以解決之事多和你六哥打個商量,天麟雖然脾氣有些犟,也有些急,但是在這方面卻是能夠與你互補的。”
周王乖巧的點頭說道:“母后放心,六哥確實處處幫我,從小到大一直如此,我對六哥,絕對的信任。”
葉皇后重新坐好,有些釋然的鬆了口氣說道:“若是天瑞也能與你們兄弟兩個相親,母后如今怕是什麼遺憾都沒有了啊!”…
周王略顯瘦弱的身影慢慢的淡出了宮門,他轉身望着這裡的最高處,心裡默默的發誓:“從今開始,我會爲了這個位置不懈努力,直到有一天平平穩穩的坐上了它!從今開始,向天啓不再是從前的向天啓,沒有情愛,沒有牽絆。至於你要的,我偏不給你……”
第二天,周王按期上朝,面色無異,寧王和十一跟着後面問了一路,可是周王卻僅僅說是身體不舒服,沒有再做過多的解釋。兩人雖然不甘心,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卻無從下手。
也是從那幾天開始,周王和以前變了許多,曾經雲淡風輕的那個儒雅的周王爺似乎不見了,相反,他超出常人的努力,只要他經手的事情,你絕對挑不出一點的不是,任何棘手的問題,到了他的手裡,全部能迎刃而解。只是讓人有些覺得,他是在拼命。
漸漸的開始,朝中的天平開始重新的傾斜。當皇上親自將太尉大人路慶遠的獨女,配給了周王時,向天啓的優勢,越發的明顯起來,一個‘周王爺’哪裡還擋得住……
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寧王才漸漸的意識到當初周王的反常真的是因爲這個路雙雙。他摸不清原因,但也明白,他似乎有些低估路雙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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