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卷帳中香記取相思擲生死一二三

慕北湮道:“我有什麼錯?他仗勢欺人,看着咱府裡的人把人弄得家破人亡還護着,才叫錯!”

左言希嘆道:“你該知道義父性如烈火,即便他處置失當,也該以後慢慢勸諫,一時急不來。”

慕北湮冷笑道:“勸諫不還有你嗎?要我.操什麼心!蠹”

他丟開酒壺,便要向外走去髹。

左言希忙拉住他,問道:“義父那邊還沒消氣呢,你又準備往哪裡去?”

慕北湮懶散地笑,“自然是出去浪!你們都說了我只會眠花宿柳找女人,也不能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是不是?”

左言希扯過他臂膀便往回拉,說道:“北湮,你聽愚兄一句,別再惹義父生氣了!”

慕北湮甩着他的手,冷笑道:“放開我!拉拉扯扯成什麼樣?你自己和景知晚偷偷摸摸、不乾不淨的,拜託別再扯上我!再多條喜好男風的罪過,我十條命都不夠我爹砍的!”

左言希不由鬆開他的手,怒道:“你胡扯什麼呢?”

慕北湮道:“我胡扯麼?景知晚來了也沒多少日子,你往他那邊跑了多少回?他來見了你多少次?哪次不是門一關兩個人悄悄兒待一處,天曉得都在做什麼醜事!”

左言希滿面緋紅,怒道:“他只是我病人!”

慕北湮有着這麼個溫雅多才的義兄,一向被父親拿來比着,早已憤憤,見他動怒,越發笑得開懷,“病人?你病人多得很,怎不見你和其他人這般親近?卻不知你曉不曉得,景知晚是爲那個阿原而來?景知晚又曉不曉得,你暗中也養着個小美人?”

左言希面色忽然間白了,“什麼小美人?”

慕北湮捧腹笑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悄悄做的那些胭脂妝粉都送了誰?好幾回夜不歸宿又是跟誰在一處?真的是醫者父母心,整夜在外出診?最好笑的是,你從男人睡到女人,背地裡不知做了多少齷齪事兒,偏偏裝作正人君子的模樣,哄得一個個以爲你多正經,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左言希一張俊秀面龐時紅時白,聲音卻已低啞下來,“北湮,不可胡說!”

慕北湮拍拍他的肩,說道:“我不說你,你也別訓我!我走了!”

左言希忙道:“你到底去哪裡?”

“花月樓!”慕北湮揮一揮手,“你暗着睡你的,我明着睡我的!各走各的路,你少管我就行了!”

左言希看他走遠,出了片刻神,低嘆了口氣,轉身欲回別院安撫內院時,卻聽那邊隨從稟道:“縣衙裡的景典史遣人來請。”

左言希問:“可曾問有什麼事?”

隨從答道:“好像是景典史又病了。”

左言希躊躇片刻,答道:“跟他說,我這裡有點事耽擱住了,午後過去。”

賀王氣得不輕,又等不到慕北湮去認錯賠禮,指不定還會大發脾氣,他不得不先將義父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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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斐滿腹怨氣,本打算見了景辭,怎麼着都要明着暗着將他損上幾句,最好挑唆得他即刻奔到賀王那裡去鬥個兩敗俱傷,才能消了他晨間之辱。

但景辭回來時面色不大好看,似乎又病了,他身旁的阿原更是一臉緊張,李斐捉摸不透景辭那病要不要緊,很多話一時便不敢亂說。——若是把景辭氣出個什麼好歹,日後有人追究起來,他一樣官帽不保。

知夏姑姑和小鹿都不在,景辭也沒要其他差役幫忙,便剩了阿原跟在後面忙前忙後,聽說左言希一時來不了,又翻出上回沒吃完的藥,親自到廚房煎上。

李斐疑惑看了許久,便走過去問:“阿原,你額上的傷好了?不去抓那個蕭瀟了?”

阿原摸摸額上已經消腫的犄角,說道:“好多了!那個蕭瀟自然還是要找的,我正請井捕快他們幫着搜人呢!等煎好藥,安頓好景典史,我也找人去。”

李斐問:“煎好藥不算,還要安頓好他?他有他的僕役,用不着你費心吧?”

阿原再摸摸發燙的臉,說道:“那個知夏姑姑不是不在麼……”

李斐到底是過來人,見她不敢與他直視,忽笑問:“你是不是改了主意,想我保大媒了?”

阿原想了想,厚一厚臉皮,向李斐一揖到底,“如此,有勞李大人了!”

李斐笑道:“你不是說他脾氣臭,奶媽惡,就是裡面夾着一堆老鼠屎的香饃饃嗎?”

阿原悄聲道:“他說會改了臭脾氣,也不讓他奶媽兇惡了,於是老鼠屎沒了,只有香饃饃了,我幹嘛不要?”

李斐聞言大笑,“他說會改脾氣,你就信了?他說不讓他奶媽兇惡,你也信了?”

阿原在藥爐下添了柴火,灰撲撲的手繼續歡快地揉她竄燒的臉,“爲什麼不信?你看他那**的死樣子,會哄人嗎?”

李斐原想笑話阿原太過天真,聽了這話卻只得撓頭,“好像……是有點道理!”

再想到景典史的廚藝無人能及,若阿原將他搞定,自此他們應該口福不淺;何況賀王既已把人帶走,細算來也是賀王那邊理虧,料得還不至於爲這點子事再來爲難他小小知縣,他似乎很沒必要再爲此得罪景典史。

如此想時,他晨間受的氣已消散了大半,笑道:“好,好,你先顧着他……小玉那案子,他這病不好,只怕是查不下去嘍!”

老虎嘴邊拔鬚的事兒,他不幹,也幹不來。

天塌下來還得景典史去扛着,所以典史大人還是趕緊養好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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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把藥送過去時,景辭正倚在窗前竹榻上看書,手中卻拿着柄利匕把玩。

他看阿原將藥放下,轉頭看向窗外,“知夏姑姑和小鹿也該回來了。”

阿原道:“這會兒可能正熱鬧呢,小鹿又貪玩,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景辭便放下短匕去撫那藥碗,目光在阿原面龐掃來掃去。

阿原摸臉,“我臉上長花了?”

“沒有。以後這些事兒還是讓小鹿她們去做吧!”

景辭說畢,低頭將那藥一口飲盡,竟連眉峰都不曾皺一下,顯然早已習慣。

阿原問:“你到底是什麼病?怎麼忽然便說不舒服了?”

景辭的眉眼不覺間又淡漠下來,“我先前告訴過你,是胎裡帶來的弱疾。”

阿原記起那夜在涵秋坡那木屋裡他所說的話,不覺又瞅向他的雙足,“嗯,你說過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後來有惡人暗算了你,你身體虧敗,舊疾發作……很難痊癒嗎?”

景辭點頭,“若你嫁我,或許會年輕守寡,一世痛苦。”

阿原心頭鈍鈍地抽了下,悶痛得一時竟有些透不過氣,連忙笑道:“沒關係……”

“哦?”

“守寡……嗯,也不至於痛苦。”阿原絞盡腦汁想安慰他的話,然後想到了,“我還有五十七顆紅豆呢,怎麼着也不至於痛苦……”

五十七顆紅豆,五十七個情郎,還有沒計算進去的,再湊湊能滿百了……

這守寡的計劃讓景辭連書都沒法看了。他甩手將書拍在案上,側身向裡而臥。

阿原無措。

他既擔心她守寡痛苦,她便告訴他,她不會痛苦,還會自己尋些快活,錯了嗎?可原大小姐不是一向這風格嗎?

她坐到榻邊,傾身拍着他的肩,果斷轉移話題,“那個害你的惡人呢?有沒有把她大卸八塊?”

景辭便眯眼瞧她,“沒有。我打算讓她生不如死,卻不曉得能不能做到。”

阿原笑道:“自然能做到。告訴我那人在哪裡,我幫你。”

景辭道:“以後告訴你。”

他一伸手,已攬住阿原,讓她跌在自己身上,親住她。

阿原腦中頓時混沌一片,如攪了滿滿的漿糊。

漸漸的,連那漿糊都似抽空了,心頭眼底只剩了眼前這個說不出何時開始熟悉的男子,甚至連他口中的藥味品來都覺得好生親切。

正有些把持不住時,卻聽門口有人輕咳一聲,景辭才身形微微一震,將她放開。

阿原連忙站起身來,先瞥見了半敞的門,差點沒甩自己一個耳光。

---題外話---欲知門外是誰,且聽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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