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鏡裡是一張清麗絕俗而又英姿颯爽的面容,點漆般的眼眸、直挺的俏鼻、柳葉的眉毛、白膩的小臉……彷彿世間的一切美好都放在了這張面容上,若是看上一眼便讓人勾魂奪魄。
“還真是漂亮啊。”趙福金細細地瞧着了銅鏡裡的自己,有些自得地喃喃低語了一聲。
“帝姬的美貌自然是傾國傾城,舉世無雙的,不說官家的一衆帝姬們,就是皇宮裡的娘娘們,也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的。小婢若是男子,怕也被帝姬迷得神魂跌倒呢。”
“你這小妮子盡拿些好話誆騙我。”趙福金被這貼身丫鬟一誇,心中自然是滿心的歡心。但是嘴上卻依然假嗔了一句。
旋即不知怎的腦海裡忽的又冒出了李師師那張傾國傾城的相貌,只覺自己雖然貌美但依舊不如她,心中不禁很是不快。
“金鎖,你瞧着我的相貌比起拿樊樓裡的李師師如何?”趙福金忽地問道。
“比起李師師……”
金鎖一聽這話,腦海裡也忽的冒出了李師師的相貌。下意識地就覺得雖然自家的帝姬生的貌美無比,但比起那李師師還是多有不如。
不過她生着一個機巧的心思,自然不會將這話給說出來。
“李師師?她不過是一個娼妓,縱然是生的妖豔了些,但是容貌氣質自然是比不得帝姬的。”
“哦,是麼……”趙福金見這丫鬟說話有些遲疑便是心中明瞭了她的想法,但卻也沒有出言責備。
怪不得父皇被這李師師迷得神魂顛倒,先前不曾見得那李師師的相貌,如今在那樊樓裡見得了,旁的不說,我若是男子,只怕也會被這女人呢奪了心竅。只是如今父皇被這女人迷住,只怕更是無心朝政了,我這大宋的江山還不得讓那蔡京一夥糟踐了……
趙福金忽的又有些憤懣不平,不是爲自己的相貌比不上李師師,而是爲了這大宋朝的江山社稷憂慮。
趙佶當上皇帝后,崇信道教,便將自己女兒“公主”的名號換成了很有道教風格的“帝姬”的稱呼,而這茂德帝姬趙福金便是趙佶最爲寵愛的女兒。
這趙佶本就癡迷書法繪畫無心朝政,當上皇帝后又貪圖享樂,將政事都託給了蔡京爲首的六賊,將朝政給弄得一團糟,國家每況愈下。
趙福金雖然是女子,性格又有些刁蠻任性,但卻非常地關心江山社稷。聽聞自己的父親竟然寵愛一名娼妓,便女扮男裝去樊樓查看,本想着若是真有其事,回來後好規勸自己父親一番。
卻不成想卻弄巧成拙被人抓進了開封府,此事也被趙佶知曉,被其狠狠地責罵了一頓,將其給幽禁在了宮裡。
想到此事,趙福金忽的腦海裡又冒出了一個人的身影,臉不禁又有些羞紅。用力搖了搖頭,銀牙緊咬。
“呸!怎的今日滿腦子裡都是他,若不是他,我此番也不會被父皇責備!”
趙福金在心中輕唾了一句。
最近不知怎的,她忽的有些神思恍惚,腦海裡時不時的總會冒出那人的身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找太醫來瞧又瞧不出什麼大毛病……
就在這時,忽的有宮人來報,說是官家送了些禮物來給帝姬。
“官家雖讓帝姬禁足三月,這半個月來也沒見帝姬,但是心底裡到底是寵着帝姬的。這不曉得帝姬過幾日便是生辰,又來送禮物給帝姬了。”
金鎖在旁邊寬慰了一句,見得趙福金沒有出言反對,便讓人將禮物拿了上來。
“官家是皇帝,差的物件自然是送不出手的。帝姬,我們便來瞧瞧官家又送了什麼稀罕的物件給你。”
說話間便有幾個宮人擡着一株半丈高的珊瑚樹放在了趙福金的面前。
這隻珊瑚樹紅的像一團火焰,色彩豔麗非常的漂亮。
金鎖讚道:“這麼大的珊瑚樹倒是少見。我聽說宮裡官家珍藏的珊瑚樹最大的也不過二尺哩。”
旁邊送禮的宮人見了便出聲附和:“姑娘好眼力。這是蔡太師送給官家的生辰綱,只因念着帝姬,故而找人給送來了。”
說完這宮人又用眼睛瞟了趙福金一眼,卻見她只是點了點頭,神色平淡。
這宮人又拍了拍手,見得兩個宮女又託着一個盒子進來。
金鎖忙上前去翻開盒子一看,卻見盒子裡一片潔白,觸手間盡是柔軟。
“這件皮衣是用雪狐腋下的皮毛製成的。這雪狐狡猾,極其難以捕獲,其腋下的皮毛最是柔軟光滑,不過每隻雪狐腋下的皮毛只有指甲蓋大的那麼一點。製成這麼一張皮衣,可見其困難程度了。不過,也因如此,這見皮衣也是價值連城的。”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漂亮衣裳的。趙福金神色一動,拿起這件皮衣瞧了瞧,旋即又隨手一丟,沒好氣地道:“這件衣服這般值錢,若是充作軍費,向來也能爲朝廷節省不少開支。”
這宮人見得如此不由得神色一僵,旋即再次拍了拍手。
一個宮人便託着一個大木盤子走了進來,上面放着一套鑲金嵌玉很是華麗的弓箭。
“官家知道帝姬不喜女紅詩書,卻是喜歡武藝,故而便將自用御用弓箭拿了一套給帝姬。”
趙福金卻瞟了一眼弓箭,瞧不上地道:“弓箭本是殺敵之物,如此這般弄得華而不實有個什麼用。”
這宮人一聽這話卻是一臉的冷汗,心中想着今日只怕完不成官家的交代了。
但還是硬着頭皮叫宮人又拿上了一個盒子。
這時趙福金卻不等別人打開,自顧自地打開了。卻見裡面放着一本書。
趙福金的視線落在書的封面上,頓時胸中升起了火氣。
一把將旁邊的珊瑚樹一腳給踢了個鋒銳。
又拿起箭矢將皮衣戳了好幾個窟窿,又將雕弓折斷。
“他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我趙福金雖然去了趟樊樓,但也沒曾做出沒臉的事來,何苦來羞辱我?他一個皇帝,卻迷戀一個娼妓,這又有個什麼臉面來……”
趙福金破口大罵,宮人們都死一驚,嚇得不敢出聲。
金鎖偷偷往趙福金書上一看,還沒看清,趙福金便又將這書給撕了個粉碎。
“烈女傳?”
金鎖腦中一轉,想着似乎剛纔看見的是這麼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