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的腳似沾在了樓梯上,上也爲難下也不甘,臉色黑的難看。
只因耳邊從房間裡傳來了某種不可描述的聲音。
宋江終究沒離開。
半響之後,屋子裡沒了這聲音。
卻聽得那閻婆惜打趣的話來:“我說張三郎你忒不是個東西,勾搭上老孃卻有些日子沒來了。可叫奴家想的緊。”
這話一出,那張文遠的賤笑聲也傳來了:“我怎的不是東西。想我張三郎長得也算是相貌堂堂玉樹臨風的,活兒也厲害,你用着還看不出比那宋押司厲害?婆惜,你是我的心肝兒寶貝,我恨不能日日都跟你在一起。只是今日公務實在繁忙,纔沒來這裡。你可不要冤枉了你家相公。”
“呸!盡叫沒羞胡話誆騙我!再說了,你又算個什麼奴家狗奴的相公!”閻婆惜笑罵了一聲,又道:“你若是真個的心底有奴家,可不將奴家娶了去。”
這時聲音沉默了會,便又聽得那張文遠嘆了口氣有些爲難:“婆惜,我早與你說了。娶你我自是千般願意的,只是怎奈如今你是那宋押司的人了。這宋押司在鄆城縣裡是個有頭面有權勢的人物,又與江湖上衆多的好漢相好,我若真娶了你,怕是他不與我干休。我看此事還須回頭再說……”
話沒說話,便又聽得閻婆惜破口大罵:“這時候你倒是怕得罪了那宋黑子了!你勾搭老孃上了牀怎的就不怕得罪那宋黑子了?本想着你是個有擔待的漢子,不成想卻是沒用的慫包。”
“這宋黑子娶了奴家,何曾將奴家當做他的人了。奴家沒個名分的跟了他,不吵不鬧的,只不過花了些銀錢,便給奴家甩臉色。至今不曾來了。還說什麼慷慨仗義的‘及時雨’,原也是個小氣的。我呸!”
“原想着你也是衙門裡頭公幹的,你我都有情意,奴家便自個託付了。不成想你也是個涼薄沒用的,還是趁早些走了!從今日後奴家便與你再沒了干係……”
說着便聽到那閻婆惜哭哭啼啼的要趕這張文遠走。
便又聽到那張文遠道:“婆惜,我對你的情意你還不知麼?我不是怕得罪那宋江,只是我這衙門裡的差事是那宋江謀的,我若真的娶了你豈不是忘恩負義了,這總叫人心中有愧。”
“又拿這般的話來搪塞奴家!你是個什麼貨色奴家哪裡不知了?張三郎,你以爲奴家是個那未涉世的小娘好哄騙。奴家好歹的也曾在這江湖上歷練多年了。你若真記着奴家那宋押司的恩情,也不會來勾搭奴家了。”
“你如今既是勾搭了奴家,便須要將奴家給娶了,要不然奴家必不與你干休!”閻婆惜聽完張文遠的話,又是大聲罵道。
那張文遠本就是貪這閻婆惜的美色,與閻婆惜勾搭成奸不過是逢場作戲,哪裡肯真的娶了這閻婆惜當老婆。他自以爲有文才,心中想着的是日後娶那高門侯女的。若真娶了這閻婆惜,還不丟了他的臉面。
往日裡他只將好話哄騙這閻婆惜。這閻婆惜雖覺這張文遠不靠譜,但一來與這宋江賭氣,二來也看上的這張文遠的相貌,三來還對這張文遠娶她爲妻有着幾分僥倖的心理,便依舊與這張文遠勾搭上了。
只是這些日子來,每次提到這事,這張文遠便只拿好話誆騙她,顧左右而言他,今日你卻是將她給弄出氣來了,便說出了這般撕破臉的話。
但既然撕破了臉,那張文遠便也不想再好言語了。
便衝着閻婆惜道:“婆惜,既然你是這般看待我。那我們的便不必再有什麼干係了,自今日後我便不再來了。”
那閻婆惜見這張文遠這般的絕情,便破口大罵:“好你這張三郎!想這麼輕易就走,沒這般的簡單!”
屋子裡傳來了拉扯衣服的聲音。
緊接着便聽得啪的一聲耳光的聲音,然後便是閻婆惜哭鬧拼命的聲音。
門便又一下子被撞開了。
便將那張文遠提着褲子,衣衫不整的往樓梯下跑,脖頸上有道子劃痕。
沒成想,跑到半路與一個人撞了個正着。
“哪個子不長眼的……”張文遠側頭一看,卻見得宋江臉色難看默不作聲地看着他。頓時心中一驚,臉色發紅,“宋押司,你且聽我解釋……”
話到一半,便又見到那閻婆惜竟然怒氣衝衝的抓着個杌子便向他砸了過來,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宋押司,待改日我再向你解釋!”
說着便下下意識地將宋江往身側一拉,然後一溜煙的跑下了樓。
這張文遠看着文靜,原也是個身體好的;這宋江看習武弄槍看着結實,卻是個身體弱的。
這宋江被他這一拉,一個不察正好就撞在了閻婆惜扔來的杌子上。
然後,宋江的腦袋便被砸破了血。
閻婆惜一衝出門正好便瞧見了。
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拿着拿着衣袖來擦宋江滿是血的腦袋,“押司,奴家原不知是你的……”
宋江卻一把子推開了閻婆惜的手,怒氣衝衝地道:“你個賤人……”
說着便要擡手來打這閻婆惜,但是手到半空又被他硬生生地給拿了回來。
我可是心有大志的人,豈能與婦人一般見識?豈能因此小事而動怒……
宋江平素一直都注重修身養性,剋制自我的情緒,以喜怒不形於色來嚴格要求自己,便強壓住心中怒氣,冷哼了一聲便鐵着臉轉身下了樓,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閻婆惜本想着去拉回宋江,但見他如此一來心中來了氣,二來也不知拉回宋江說些什麼,便楞在了房門口只待這宋江走遠了,臉上又出現了憂愁之色。憂心着這宋江日後只怕不會再與她銀錢……
宋江離了閻婆惜的小樓,走了些路程,走到梁山泊的水邊,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中太陽高照陽光明媚,一副好天氣,天空下波光粼粼,一幅好景色,但是宋江的心中卻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