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得王登真是那景陽岡上的打虎英雄,都是心中歡喜,滿舉着碗與王登喝酒。
幾個人都是豪爽隨性意氣相投的好漢,不由得便都喝了不少酒,談天說地好不快活,彼此的關係便近了許多。
不由得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桌面上杯盤狼藉。
如血的夕陽照耀在長江的萬里波濤之上,渲染出一種蒼涼的意境。
李俊忽的放下酒碗,感嘆道:“東坡先生說‘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人生百年,草木一秋。縱使一時風流也難抵歲月滄桑。但是畢竟風流人物到底在這世上瀟灑了一場,不像我等庸庸碌碌,天下間難有人知道我們的名號。縱然是現在死了,怕也不會在這世間掀不起一點兒波瀾。如此人生,實在是虛度!”
這話一出口,“翻江蜃”童威便反駁道:“哥哥何必這般傷感。這世上的人揚名立萬的少功成名就的少。絕大多大多數人都是庸庸碌碌的。多我們兄弟幾個也沒什麼丟臉。”
“更何況對世上的絕大多數人來說功名實在是高高在上虛無縹緲。對絕大多數人來說,追求的不過是吃好穿好。我等兄弟有一身武藝傍身,乾的是販賣私鹽的買賣。雖說有些危險,卻不愁吃穿,也不愁銀錢花,比起世上的人是大大強過的。哥哥這般傷感,小弟實在是不解。”
“出洞蛟”童威也在一旁附和道:“李俊哥哥,我哥哥說的對,你太看輕自己了。不說這吃穿,就是說這功名。哥哥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聲的好漢,在江州更是數一數二的豪傑。在江州說起‘混江龍’李俊,誰不豎起一個大拇指。”
“說句晦氣的話,哥哥若是真的死了,小弟定然是傷心的不行。只怕江州地界的江湖也會發個大地震。怎的沒有一點兒波瀾。”
“混江龍”李俊聽完這話卻是搖了搖頭道:“你們雖是我兄弟,卻是不懂我的。你們可知我名號你爲何有個‘龍’字?”
“‘混江龍’裡爲什麼有個‘龍’字……”
童家兄弟卻是滿臉疑惑,他們只知李俊叫“混江龍”,卻不知爲什麼叫做“混江龍”。
這時王登忽的想起李俊後來的經歷。
便呵呵一笑道:“李俊哥哥,若是不介意不妨讓兄弟說一說如何?”
“兄弟但說無妨。”
王登便道:“龍能升能隱能大能小,但是江河非其久處之地,大海纔是其逞雄之所。哥哥以‘混江龍’爲號,只怕有混江入海之意,哥哥莫不是志在看一看九州之外的世麼?”
“兄弟真是我的知己啊!”
聽完王登的話李俊不禁心中大爲欣喜,只覺與王登更加的意氣相投。
李俊又喝了一大碗酒,擦了擦嘴,對着王登道:“不怕兄弟笑話。我李俊生在這世間,不想着庸庸碌碌度過一生。但是我大字不識一籮筐,靠着文才求取功名簡直就是個笑話。若是以自己的武藝求取功名的話,我大宋又是重文輕武,武人最是卑賤,即便求得了功名,只怕也便那些高高在上的相公們瞧不起,這種功名不取也罷。現如今更是君昏臣奸,我李俊大好男兒也不屑與他們賣命。”
“我如今乾的是販賣私鹽的買賣,整日裡在這江上風裡來雨裡去的。我就想着我李俊最擅長就是在這水裡面討生活。大江入海,海外之地不知多大,若是我李俊能去看看,也不枉虛度此生了。”
“只是如今父母在家還要我贍養,便一直沒有成行罷了……”
說着“混江龍”李俊又倒了一碗酒鬱悶的喝了下去。
王登便安慰道:“哥哥何必傷感,我想哥哥的願望總有一日會實現的。哥哥縱然現在不能乘船遨遊海外,就是在這九州之內求一求功名也是可的。”
“不瞞哥哥小弟如今佔了這梁山水泊,是這梁山水泊的一寨之主,準備日後幹大買賣。哥哥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也與童威童猛來我梁山泊坐把子交椅如何?”
正巧遇見了李俊與童家二兄弟,王登又忍不住爲梁山強盜有限公司發招聘邀請了。
但是不出所料的李俊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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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他與王登意氣相投,但這人可是一個有主見的又是一個精明的人,在沒有確定梁山泊是值得投資的優質股份時,李俊是不可能輕易下注的。
“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們如今幹這販私鹽的勾當不過是生活所迫,至於投身綠林的話我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即便是我願意,只怕我們家中的爹孃也是不願意的……”
王登一聽這話只得遺憾的作罷。
便不談這個,又與李俊等喝起了酒。
王登在李俊的船上一連呆了十幾日,每日都是喝酒耍樂。
不知不覺王登身上的傷也好了許多,心中憂着自己離開梁山泊也有許多日子了,還憂着阮氏三雄是否安全的將安道全給送上梁山,便告辭而去。
李俊與童家兄弟再三挽留,但見王登急着水梁山便也只好讓他走了。
時間也不知不覺到了秋天。
李俊將船停在江邊,但是江邊的景色在秋風之中卻很是蕭瑟。江邊的烏桕樹如血般的紅。
李俊與童家兄弟與王登相處雖說時日不多,但卻是有了真感情,見得王登馬上要回梁山,都是眼中含淚很是不捨。
李俊站在江邊的船上,對着蕭瑟的秋風道:“秋風蕭瑟,送別如此艱難。兄弟,若是回了梁山泊。若是得閒,可一定要去我江州逛逛啊。”
王登卻是很灑脫的道:“那是自然,不過哥哥若是得閒,也大可乘船去我梁山水泊耍耍。”
“那也是自然。”李俊見王登說的灑脫便也沒那麼傷感了。
說着忽的拿出一把寶劍贈與王登道:“兄弟,這把龍泉寶劍哪是一名老僧贈與我的。但是我是個江湖莽漢,不喜用劍只喜歡用刀,我看兄弟氣度倒是很符合此劍,便將此劍贈與兄弟吧。”
王登拿過寶劍,只見得這般寶劍雖外面裝飾樸素,但是抽出一看卻是寒光閃爍,鋒銳逼人,端的是一把好劍。
不禁心中大喜,也不推辭,抽出寶劍道:“多謝哥哥救命之恩與多日款待,無以爲報,不如就舞劍作爲贈別吧。”
說罷,王登便在這蕭瑟的秋風之中舞起了寶劍。
頓時漫天都是劍舞。
而且王登的劍法凌厲鋒銳,透着一股子昂揚,全然沒有因爲這秋風秋景而帶着一絲的傷感。
但也正是這般的瀟灑氣度,與這蕭瑟的秋風形成了一種對比,看得人賞心悅目。
李俊頓時心中也少了些傷感,多了些昂揚。
望着舞完劍后王登瀟灑離去的背影,“混江龍”李俊心中不禁感嘆道:
“這王登兄弟心態淡然灑脫,只怕這世間難有使他傷感頹然的事。此等好漢,只怕日後
真的能揚名天下。這等好漢纔是真正的龍啊,我若是聽從他的邀請加入梁山泊的話,只怕還真能跟着他當個真正的‘混江龍’……”
“混江龍”李俊眼睛捉摸不定,站在船頭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