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言伊橋手裡的碗一滑,砸在了地上,碎片如水花,濺起來打在她的褲管上。
崔來全從廚房裡追出來。
“怎麼啦?怎麼啦?償”
言伊橋飛快地將遙控器拿起來,關閉了電視機。
“我不小心摔了個碗。攖”
“沒事沒事,我來。”崔來全拉開了言伊橋,拿了掃帚畚箕過來,“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睡吧。”
言伊橋搖頭,順勢把腰上的圍裙解了下來。
“我得去一趟澤舟那裡。”
“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孩子都該休息了吧。”
“他沒那麼早睡。”言伊橋跑過去,在抽屜裡翻找了一陣,才找到了車鑰匙。
“你有什麼事情啊?”崔來全不放心。
“沒事。”言伊橋崔來全笑了一下,隨手擠了擠眼窩:“就是今天眼皮老是跳,我怕他不舒服,得親眼瞧一瞧他,才放心。”
“你說你什麼時候這麼迷信了。”崔來全笑着,替她整了整衣領:“去了孩子那裡,可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說你想他了。”
“我知道了。”
“去吧,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好。”
言伊橋匆匆出了門,她能感覺到崔來全溫暖的目光,一路都跟着她。她儘量讓自己的步伐出賣了自己的心。
上了車,她就給言澤舟打電話,先確認他在家,她才發動了車子。
她平時開車又穩又慢,今天卻又急又躁。要被崔來全見着,免不了又是一陣嘮叨。他老了,最近話越來越多。
可她一點都不煩他,真的不煩。她喜歡他處處關心她體貼她的樣子。
還未到言澤舟家裡,就遙遙見他站在門口等着。
深更半夜的,還颳着西北風。
他披了件大衣,站在風頭上,飄逸又穩重,那樣子真是像極了那個人。
言伊橋停了車。
言澤舟大概是看到她了,大步流星地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她開了車門,一時被風迷了眼睛,眼角澀澀的。
“媽。”言澤舟把自己身上的大衣拿下來,披在言伊橋單薄的肩頭,“你怎麼這麼晚還過來?”
“進屋說。”言伊橋自己不冷了,但卻擔心兒子冷。
言澤舟點點頭,跟着她進屋。
屋裡很暖和。
言伊橋摘下了那件大衣,隨手掛在衣架上。她走到客廳裡,一屁股坐進沙發裡。
她的急躁不僅寫在臉上,連舉手投足間都清晰可見痕跡。
“這麼晚了?你也沒睡?”她看着言澤舟。
“沒,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
“檢察院最近這麼忙嗎?”
言澤舟愣了一下。他辭職的事情,母親還不知道。倒不是他刻意要隱瞞,只是最近一直在忙,沒有機會告訴她。
“媽,我辭職了。”他說,語氣帶着幾分歉然。
言伊橋瞪着他,忽然抄起身後的抱枕,重重地朝他砸過來。
“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言澤舟沒躲,捱了正着也只是平靜地將抱枕撿起來。
“媽。這麼大的事情沒有提起知會一聲,是我不好。”他笑嘻嘻地把抱枕遞回去:“你打得罵得,千萬別生我氣,生氣傷身體。”
言伊橋眨了眨眼,她精緻的面龐上浮着一層怒意一層恐慌,卻到底做不出更有失風度的事情來。
“你說你,爲什麼要辭職?”
“換個環境,體驗一下生活。”
“你少貧嘴,你是我生的,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言伊橋坐過來,按着言澤舟的手背:“你和媽說,是不是檢察院的工作遇到什麼困難了?”
“我這些年,爲了工作,得罪了不少高管權貴,你和爸跟着我沒過什麼好日子,擔驚受怕的日子倒是過得不少。以後,不會了。”他仍舊笑着:“就衝着這點,辭職也挺好的。”
“好什麼好,你拿面鏡子照一照,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什麼表情。”言伊橋捏了一下言澤舟的臉。
他瘦了,瘦了不少。
“我和你爸現在這樣養活自己根本沒有問題,我們就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從商真的不適合你。”言伊橋勸着。
“媽?你怎麼知道我從商了?”
言伊橋一愣,言澤舟思維快得她慌了手腳。
“就……就剛纔電視上看到的。”
“媽。”言澤舟攬着她的肩膀晃了晃:“欲擒故縱,你玩的可真好,誰教你這一招的,是不是我爸當年追你的時候就是用的這招?”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你爸可老實着呢。”言伊橋撇了下嘴:“你也別給我扯開話題。說說,辭職之後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在正經的公司做正經的事情,你放心,我也幹不了壞事。”
言伊橋眉色如煙,透着點點哀愁。
“你是怎麼找到現在的工作的?”
“一個認識的朋友介紹的。”
“什麼朋友我認識嗎?”言伊橋追問。
“你不認識,如果你想,改天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言澤舟真心實意。
“罷了罷了,你這麼多朋友,我要挨個認識也費神。我就是提醒你,無論做什麼工作,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那些表面對你好的人,沒準暗地裡就在算計你。交心的時候,把眼睛擦亮一點。”
“我知道。”
言伊橋輕聲嘆了口氣。交代了這麼多,她似乎依舊不怎麼放心。
“對了,可安知道你辭職嗎?”
“她也是剛知道的。”
“她支持你嗎?”
言澤舟沉默。
他想起剛纔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那樣神傷地勸他回頭。
她會自責會難過,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一直把他當做自己世界裡的明亮燈塔和信仰。
那一瞬,他也有些神傷。
可是,他做了選擇,就永遠不會回頭了。
回頭有路,但沒有她。
沒有她的路,怎麼可能有他的歸途?
被言澤舟攪了陳吉利的局之後,可安沒有再去找他。陳吉利是什麼人她明白。言澤舟想方設法替她挽回的尊嚴,就算她再迫切,也不能真的去踐踏。
她在自己的名單裡將那些公司負責人的名字一個個劃去,最後只剩下了傅氏的傅殷和天祿的姜明她在活動上沒有見過。
如果去找傅殷,那就等同於去找言澤舟,這個選擇幾乎等同於沒有。
那麼,現在她只剩下那天被言澤舟換了位置的姜明這一個希望了。
可安和喬山整理了一下資料,決定上門去尋找姜明。
天祿在海城海城東南方向,與傅氏靠得比較近。
喬山一邊開車,一邊往後視鏡裡打量着可安。
雖然同樣化了精緻的妝容,有着精心的打扮,但是她今天的狀態,顯然沒有昨天好。喬山可以理解,一個之間希望被挨個擊破是什麼感覺。
“寧總,到了。”喬山把車停在了天祿的門口。
可安點點頭,不等喬山來給她開門,自己先下了車。
他們還沒有進門,就見天祿的姜明正好從裡面走出來,他穿得很休閒,他的特助也是尋常打扮,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心情不錯。
“姜總。”可安迎上去。
姜明回頭,反應了幾秒之後纔將她認出來。
“寧總?”
“你好。”可安伸手。
“你好。”姜明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很涼,“寧總找我有事?”
“是啊,不知道姜總能不能抽個時間,我想和姜總談一談。”雖然可安看出姜明是要外出的狀態,可是她還是不想錯過今天這個機會。她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姜明擡腕看了看錶。
“我約了很重要的朋友去射擊,這都快到點了,如果可以的話,不如寧總和我一起去,我們可以邊走邊談。”他是真的很着急的樣子。
“當然可以,我也喜歡射擊。”可安笑,這樣的機會有也比沒有好。
“寧總喜歡射擊,這真讓人意外。”
“等下姜總會更意外。”可安信心十足。
“那行,我拭目以待。”姜明指了指自己的車:“上車吧,別讓人久等了。”
可安應聲,回頭對喬山使了個眼色。
喬山會意,把資料遞給了可安,自己並沒有跟着。
---題外話---沒有意外的話,今晚會加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