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間，江凡和顧言之沒見過面。
隨着江凡在府衙內的存在感越來越強，顧言之就越來越沉默。
但沒人會因此便懷疑顧言之對河陽府衙的影響力。
只不過因爲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原因，江凡和顧言之也要保持一定的默契。
儘管這種默契，到了某些時候，很可能會成爲矛盾爆發的焦點。
顧言之在確認了江凡和武王府之間並不是真正的一條心後，對於江凡的態度明顯有所緩和。
儘管緩和的程度有限，卻已經足以達到江凡的需求。
這其實有點像是在鋼絲上跳舞，可江凡又不得不這樣去做。
因爲通過林勝合秘密傳遞回來的消息看，武王府對他乃至於整個林家，已經有了極大的警惕心。
然而由於當前在武王周棣看來，無論江凡還是林家，都處於可控的範圍之內，所以這種警惕心，尚沒有多大的攻擊性。
但是江凡不會天真的以爲，目前的狀況能夠始終維持下去。
林家的身份是一顆雷，只要有心人想去查證的話，終歸多多少少的都能聯想到一些。
畢竟大周建立至今才僅僅幾十年而已，仍然深刻記憶着當年事情的人，還有許多依舊活着。
隨着林家進入了河陽，真正開始呈現在那些人的視線當中，那麼距離身份被洞察，就一定只是時間問題。
在這一點上，江凡從不曾產生過任何的僥倖心理。
所以一旦這顆雷爆了，那要麼是炸死自己，要麼是炸死別人。
“城守大人怎麼忽然有空來這種地方了？”
江凡帶着鐵牛幾人，回到了聚居區的邊緣位置，走到顧言之的隊伍旁，笑着開口問道。
此時的顧言之剛剛下轎，發現江凡竟然也在這裡後，明顯有些意外。
“城尉大人也在啊，聽說最近這些天，城尉大人都沒去府衙上過值？”
顧言之開口道。
“是，有些私事要處理，今天剛處理完。又聽說最近涌入城裡的流民比較多，便趕緊過來看看。”
江凡欠身說道。
“嗯，辛苦城尉大人了。陛下已經御駕親征，目前南方的糧食，必須以供給東征隊伍爲首要目標，所以往咱們北方運送的就大幅度減少，估摸着接下來一段時間，流民的數量會越來越多，這個年，不好過啊。”
顧言之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說道。
這幅樣子讓江凡有些奇怪，因爲如果顧言之只是心憂於流民問題的話，應該不大可能會把情緒表露得這麼明顯。
“城守大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能幫的上忙嗎？”
江凡想了想後，試探着問道。
顧言之猶豫了下，但到底還是開了口：“本官是來找浩然的。”
顧浩然？
江凡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攤開雙手，無奈道：“城守大人見諒，我沒聽懂。”
“浩然……失蹤了。”
顧言之咬了咬牙，開口說道。
呃？顧浩然失蹤了？
江凡這下子是徹底沒想到了，呆了半響，不由扭頭同鐵牛問道：“城守大人的兒子失蹤了，你怎麼沒安排人去找？”
“少爺……我不知道啊……”
鐵牛一臉委屈。
“啊？你不知道？城守大人，你……怎麼沒讓衙役們一起幫着找呢？”
江凡更加意外了。
城守的兒子不見了，一城之守不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去尋找，反倒是親自忙活，這顧言之怎麼看都不像是如此公私分明的人啊……
“浩然以往也有在外過夜的經歷，所以本官昨日並未認爲有什麼問題，結果不曾想，就在方纔，浩然身邊跟着的下人跑了回來，說是昨日裡晚間，浩然就已經要帶着他回家了。然而在路過這片流民聚居區附近的時候，卻忽然被人從身後襲擊，他當場暈了過去，直到剛剛纔醒轉。”
“身上的帶着的錢票被竊取一空，浩然也不見了蹤影，他被嚇壞了，趕忙跑回去告訴本官這件事情。本官一時情急，也來不及多調動人手，就隨便點了幾個人，先過來找找了。”
顧言之一邊說着，一邊眼神陰冷的看着目光所及的聚居區。
顯然是已經認定，昨天襲擊顧浩然和其下人的傢伙，肯定是這片聚居區裡的流民。
“呃，城守大人，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顧浩然最近正被你禁足在家，怎麼昨日裡，又出來了？”
江凡開口問道。
顧言之的臉上浮現起了一絲尷尬的神色，乾咳了聲，開口道：“他其實算是自己偷跑出去的，本官想着，這段時間把他禁足了那麼久，也快把他憋壞了。所以偶爾讓他出去玩一玩，應該沒什麼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眼的默認了。誰曾想……就這麼一晚，便出了事情！”
江凡點了點頭，看着顧言之那明顯焦急的臉色，不由開口安慰道：“城守大人不用心急，樂觀一點，或許浩然兄不是失蹤，只是死了呢？”
顧言之：……
看着顧言之臉色轉青，額頭也是青筋暴露，一副隨時有可能爆發的模樣。
江凡趕忙拱了拱手，開口道：“我就不打擾城守大人尋子了，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領着鐵牛幾人迅速跑遠。
看着江凡跑開的身影，顧言之眼簾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半響，這才大手一揮，沉聲道：“把這片聚居區全都搜一遍！不許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是，大人！”
跟着顧言之一起前來的那些官府人員，恭敬的應了一聲，接着便如狼似虎的衝進了流民聚居地。
江凡並沒有帶着鐵牛幾人返回府衙。
而是在離開了流民聚居地後，又就近在街道上閒逛起來。
想要知道流民對於城內環境的影響到底有多大，還是自己親自去看，感受會更直觀一些。
“顧浩然失蹤的事情，你安排幾名族人，暗中調查一下，別走府衙的流程。我總覺得……事情有點奇怪，堂堂城守之子，居然能在河陽城內失蹤，這背後……天知道有些什麼。”
江凡一改方纔面對着顧言之時的戲虐模樣，表情嚴肅的說道。
“是，少爺”
鐵牛躬身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