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不能就這麼任由他胡鬧啊！一下子把所有的捕快全都開革了，巡街衙役也開革了兩百多人，空餘出來的名額，居然要從那些老百姓中選出，天底下就沒這樣的事情啊！”
一名官員坐在顧言之辦事房的下手位置，一臉痛心疾首的看着顧言之說道。
周圍還有其他十幾名官員，幾乎把顧言之的辦事房坐了個滿滿騰騰。
除了率先開口的那名官員以外，其他官員臉上的表情也都非常難看。
“是啊，大人，您纔是咱們河陽的城守！他不過就是個城尉而已，就算有武王府背書，也不能行事如此霸道吧？吏員的任免，可是需要城守大人您點頭和蓋印確認的，他一個城尉，不和您溝通就把這事給辦了，他這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裡啊！”
另外一名官員開口附和道。
“沒錯，再說句私心的話，那些捕快裡，可着實有一些，是咱們給身邊人安排的營生。他這麼不管不顧，一下子全都給撤了，那讓咱們如何自處？顧大人，您得給我們做主啊！”
又一名官員一臉憤怒的說道。
其他官員也是紛紛開口，言詞之中的內容，無外乎對江凡的聲討和想讓顧言之出面和江凡打擂。
面對着這種亂糟糟的局面，顧言之卻是一臉雲淡風輕的端着茶杯。
用茶杯蓋拂了拂茶水，微微低頭，輕抿了一口。
然後蓋上茶杯蓋，把茶杯放到了手邊的茶几上，雙眼閉合，臉上居然流露出了愜意的表情。
似乎對於場間這些噪雜的聲音，完全充耳不聞。
十幾名官員頓時急了，還是最先開口的那名官員，忍不住擡高了音量：“顧大人！您好歹說句話表個態吧？！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啊！大家都唯您馬首是瞻，您這麼一直不開口，算怎麼回事啊？”
顧言之重新睜開雙眼，淡漠的撇了那名官員一眼。
官員原本熱血上涌的怒火，被這一個眼神，頃刻間嚇得如墜冰窟。
“我開口？我怎麼開口？你們爲什麼束手無策，原因不用我來提醒。周廷玉的案子，雖然等於是捅了馬蜂窩，可只要那賬本一日不拿出來清算，這馬蜂窩裡的螞蜂就得一日在窩裡面繼續憋着。”
顧言之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接着說道：“誰都想去蟄死那江凡，可又都在擔心害怕，別江凡還沒蜇死，自己就沒了毒針，以至送掉性命。所以才呼啦啦的一片都跑到我這來，想讓我給你們出面做主。”
說到這裡，顧言之環顧了下整個辦事房內的每一名官員。
把這些官員都看的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後，這才冷笑着繼續開口道：“可誰讓你們自己不乾淨？嗯？一個周廷玉，居然能把府衙所有的官都裝進去！你們膽子不小啊！是朝廷給你們的俸祿不夠高嗎？還是我顧言之平日裡對你們太過苛待？”
“簡直是恥辱！一個賬本，就讓你們所有人不敢當面去和那江凡對峙，你們還是朝廷的官員嗎！你們心裡還有朝廷、還有陛下嗎？真是可笑！諾大的河陽城，竟然爛到了骨子裡！上到你們，下到巡街的衙役，就沒一個乾淨的！真讓我噁心！”
“咱們大周立國至今還不到四十年！咱們這些人，不過是第二代的官員，結果就這麼點時間而已，一個個的已經貪得無厭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前朝是怎麼鬧的民不聊生，以至於最後讓我大周竊了天下？都忘了嗎！”
說到這裡，顧言之猛的擡手用力的拍了下身旁的茶几。
突兀的撞擊聲把辦事房裡所有的官員齊齊嚇了一跳。
“都給我滾蛋！這件事我不會管！關於那些巡街衙役和捕頭的開革以及重新選任，江城尉也提前和我打過招呼！我個人沒有任何意見！因爲那些巡街衙役和捕快，確實是需要好好的整頓了！誰有意見，就自己去和江城尉說，少來煩我！”
說完，顧言之袖子一揮，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同時端茶送客。
十幾名官員面面相覷，只能垂頭喪氣的紛紛起身，頗爲潦草的和顧言之行禮後，次第離開了辦事房。
“哼，一個個的，全都是蠢才。這些年當官當的太安逸，把這羣人都養成了尸位素餐的廢物！”
隨着所有官員都離開了辦事房，顧言之重重的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略顯惱怒的說道。
茶水從茶杯裡濺了出來，顧言之卻恍若未覺，只是深吸了口氣，眯着眼睛喃喃道：“不過這也是一個針對江凡的機會，年輕人做事，到底是太過沖動了。根本就不明白，很多時候，‘正義不意味着正確’這樣的道理。”
“這一次他對巡街衙役和捕快下了重手，那些被開革的捕快和衙役，不可能毫無反應。接下來的幾天，如果河陽城因此而陷入到混亂的境地，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把江凡拉下馬來。倒時候，哪怕是武王府，也沒有說話的餘地！”
“所以……讓他盡情去折騰吧，他折騰的越厲害，馬上要迎接的反彈也就越猛烈，到時候要是被這種反彈的火焰所吞噬，那就只能說是他自討苦吃了。”
顧言之冷笑了一聲，再次端起茶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那十幾名官員則是在離開了顧言之的辦事房後，憂心忡忡的重新聚在了一起。
之前最先發言的那名官員，一臉不屑的開口道：“城守大人那番話倒是說的大義凜然，但實際上，他爲什麼不插手這件事情的原因，咱們都一清二楚。可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城守，人家這麼說，咱們就只能這麼聽，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真就眼睜睜的看着那江凡胡作非爲？”
“不看着還能如何？現在誰都怕被他盯上，那個賬本里到底記了多少東西，誰都不清楚，可既然連城守大人都退縮了，咱們這些人又有什麼辦法？不過啊……我估摸着不用太久，城守大人就會出手了。”
另一名官員冷笑着說道。
“此話怎講？”
其他官員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這名官員的身上。
“呵，你們想啊，一下子開革了這麼多巡街衙役，捕快更是幾乎被一網打盡。如此嚴苛的做法，會造成什麼後果？一旦後果形成，難道城守大人還會繼續置身事外嗎？畢竟咱們這位城守大人……和武王府之間的關係，可是相當尖銳。”
“原來如此……”
十幾名官員同時面露恍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