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新條例具體通知到所有巡街衙役的工作,確定了會由曹留去負責,江凡就不再過多關心。
反正若是曹留沒有做好,那就直接找曹留的麻煩。
而若是曹留做好了,巡街衙役依舊出了問題,那就找巡街衙役的麻煩。
這就是當領導的好處,只需要佈置任務,然後對任務的結果進行獎懲,至於這個任務本身是否可行,又或者會引來怎樣的反彈,完全不需要去考慮。
江凡知道條例的內容一旦具體施行,一定會引來巡街衙役方面極大的不滿。
因爲這些內容雖然放在自己那個世界,是非常普遍的、無論能否做到,至少都要當口號去喊的東西。可在這個異界,卻真的是開天闢地頭一曹。
封建社會,別說爲百姓服務,哪怕只是不把百姓看成牛馬牲畜,都已經是相當講究人權的態度了。
所以自己這樣的做法,當然會得到整個河陽城所有百姓的擁護,卻又必然讓相關的利益受損者無比不滿。
不過無所謂,不滿也只能憋在心裡,誰敢明面上的置若罔聞,就把誰直接開掉。
這種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感覺,真的很爽!
江凡很是舒坦的坐在自己的辦事房內,喝着茶水的同時,眯着眼睛想着接下來幾天的事情。
他確定自己制定的要求,一定會引發一些事端。
多少年來養成的習慣,讓那些巡街衙役們已經發自骨子裡的把自身當成大爺,不可能一夜之間就都徹徹底底的變成人民公僕。
所以面對着必然會發生的問題,他需要確定自己的行事準則。
比如處理的力度,以及一旦反彈過大,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穩定局勢。
之前安排出去的幾名林家族人,此時都回到了他的辦事房內,鐵牛慣例的關死房門,等候在了門外。
關於上午佈置的那些任務,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進展,本就不是什麼麻煩的案子。
這些林家族人又都是林宛如挑選出來的七品以上的高手,要對普通人進行監視,根本不存在任何難度。
原本幾名林家族人回到了辦事房後,便要直接彙報這一天裡的調查結果,卻被江凡揮手打斷。
因爲他要先想清楚,對於接下來幾天會發生的變故,應該如何處理。
思索了一番後,大致有了想法,江凡同幾名林家族人說道:“一會兒回去,跟宛如說一下。把還住在村子裡的族人們,所有剩下的男人中,再調一半左右過來。”
“作坊有小暖坐鎮,就算剩下的男人又少一半,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我這邊接下來……怕是需要用到一些人。咱們之前帶過來的人手肯定不夠。”
幾名林家族人趕忙躬身答應。
江凡則是放下茶杯,拿起了桌案上擺放的卷宗,一邊看一邊撇嘴。
卷宗上記錄了當前河陽城衙門的具體人員結構,裡面記錄的巡街衙役數量,達到了一千兩百二十人。
除了衙門本部常年值守的六百餘人以外,還有差不多一半的數量,分佈在河陽城內、各個屬於衙門的分理處內。
這些巡街衙役,每二十人被分爲一隊,由一名捕快統領,總共六十一個捕快。
和衙役們加起來一千兩百八十一人,屬於吏的範疇。
再往上,則是八名捕頭和兩名總捕頭,外加典吏曹留,這十一人則屬於官的範疇。
大周施行的是官、吏並行的行政體系。
吏不入官籍,爲各級衙門內的具體辦事人員,由各級衙門管轄、任免以及制定管理條例和升遷體系。
自然,吏的俸祿待遇,也由各級衙門自行籌措,基本上都來源於稅賦的收入。
而官則由大周朝廷統一調配,官的俸祿待遇爲朝廷中樞財政統一撥付。
任何涉及到了官員的考覈和獎懲,都必須由大周朝廷來進行。
也就是說,江凡這個城尉,對於一千二百二十名衙役,以及那六十一名捕快,都有着生殺予奪的權利!
但對八名捕頭、兩名總捕頭以及典吏曹留,卻只有管轄的權利。
吏和官的體系並行,也使得這兩種體系之間,存在着難以逾越的天塹。
正常情況下,‘吏’幾乎不可能被薦拔成爲‘官’。
所以江凡在具體考慮,一旦引發了事端,那麼可以用來開刀的,就只能是那些衙役和捕快。
至於捕頭、總捕以及典吏曹留,他的權限暫時只能架空處理。
這是江凡需要再調用一部分林家族人的主要原因。
‘官’的事情,他插手能力有限,可‘吏’的問題,他卻有着足夠的權利去進行調配。
而只要保證‘吏’的層面可以如臂指使,那麼‘官’的層面自然而然的就會被架空。
畢竟,‘吏’纔是具體的辦事人員,一旦沒有了‘吏’的支撐,‘官’也就失去了耳目和爪牙。
確定了大體的思路,江凡頓時覺得頗爲愜意,舒坦的靠在了椅背上,開口道:“好了,把你們今天調查到的東西,都和我說說吧,具體有什麼發現?”
幾名林家族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負責那個農戶之家的林家族人率先開口道:“少爺,我前往那個農戶之家所在的村落打探了下,那個農戶之家……名聲很差。”
“村子裡對於那家人表現出了頗爲厭惡的態度,據我瞭解,那家人之前一共有四口,死去的姑娘是家裡老漢和第一位婆姨所生。其後第一位婆姨病死,便續絃了這第二位婆姨。”
“這第二位婆姨嫁給老漢的時候也是個寡婦,算是帶着兒子一起改嫁。所以實際上,那個農戶之家是兩家拼湊在一起的。但半年之前,老漢病死,家裡就只剩下了三口人。”
“從那時候開始,死去的姑娘在家裡便沒了任何地位。這寡婦的兒子是個懶漢,平日裡不事耕種,在村內遊手好閒、偷雞摸狗,惹的村裡人對他是人憎狗厭。而寡婦又是個寵兒子的脾氣,對老漢留下的這個姑娘,便動輒打罵。”
“一家人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依靠着姑娘在城裡做工賺錢,只是這賺到的錢,都會被寡婦和他的兒子全部拿走。至於姑娘本身……一個大子兒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