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雲龍只想睡着,他也的確是睡着了,剛纔一站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是那樣的虛弱,這副軀體之前應該是受了傷的。
沒多久,身邊的一衆人也散去了,或許他們是覺得這個小夥子摔傻了吧,應該讓他好好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李雲龍便醒了過來,這是他幾十年從軍經歷給予他的生物鐘,要是他還是軍長,這個時候應該起牀準備一天的工作了,可是他現在只是一個連自己都不確定自己身份的人。
現在最重要的,是重新站起來,李雲龍心裡想着,也就行動起來。他扶着牀沿,緩緩坐起來,這還不算太難。可是當他準備下腳時,才發現只要站起來,自己便昏昏沉沉,提不起勁來。我李雲龍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他強打起精神站了起來,扶着牀邊的立柱,閉幕緩了好幾分鐘,這昏昏沉沉的感覺才逐漸消退下去,覺得自己站穩了,才睜開了眼睛。
李雲龍先是上下打量房間,這是一間在普通不過的土房子,房頂蓋着草,地面也是泥土,沒有覆蓋磚塊,可見這也是個貧苦之家。“嗨,咱老李轉世還是個窮人,這找誰說理去?”李雲龍心裡叫罵着。
他不禁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身形和之前差不太多,可是全身都彷彿是嶄新的一般,年輕了至少四十歲!胳膊上肌肉線條很清楚,只是很瘦,手很粗糙,是勞動人民的手,長年累月的勞動讓自己年輕的手看起來老了十歲。
站了大概一刻鐘,太陽升起來了,紅光映得房間的紙窗發紅。自打批鬥後,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安靜的早晨了。他嘗試挪動了腳步,果然比昨天好了很多,儘管腿上、身上還疼得厲害。
他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太陽光射了進來,刺得自己睜不開眼睛。於是李雲龍緩緩向院子裡走去。這果真是一戶貧苦之家,院子四四方方,一戶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可是院子裡沒什麼東西,連像樣的農具也沒多少,院牆是用土壘成的,許多地方都裂開了縫隙。
就在這時,南邊房間、北邊房間的門都開了,昨天的一衆人又跑了除了。老大娘最是心急,感覺奪上前去扶住了李雲龍。“雲龍,你慢點,你的傷還沒好透。”老大娘說道。
“你現在認得我們了嗎?”昨天的老漢關切地問道。
李雲龍頓時感覺自己心理暖暖的,自己小時候家裡窮,從小給地主放牛,父母也是苦出身,死得早。像現在的自己這麼大的時候,父母早就死了,自己的生計全靠放牛和編筐勉強維持。即便這樣,不到二十歲,還是受不了地主的壓迫,拿上家裡的梭鏢參加了紅軍,從此在軍隊爲窮人打天下。
“你們是我的爹和娘嗎?我頭疼得厲害,以前的事情全忘記了。”李雲龍要說自己不是他們的兒子,那會上了二老的心;要說自己是他們的兒子,可是關於之前的一切,自己都是不知道的,他只能這麼說,假裝自己失去記憶。
“可不是嘛咋地,我就說這孩子摔壞了,好在手腳都在,你們就燒高香了吧。”東屋裡的老漢說道。
“你是?我真不記得了。“李雲龍看着這個老漢問道。
“我是你二叔呀,昨天才說的又忘了,趕緊找個郎中看看,別把腦子摔壞了。”這個老漢說道。
“那我明白了,您二位是我的爹孃,您是我二叔。”李雲龍說。
“對咯,對咯,認得人就好!”衆人聽了這話頓時高興了,你一言我一句的,這樣李雲龍感覺到了溫暖,這三個老人彷彿真是自己的親人一樣。
“爹孃、二叔,我是怎麼受傷的?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李雲龍忙問。
“這事兒不提也罷,咱莊戶人家惹不起。”李雲龍父親聽到這話地下了頭說,語氣裡還帶着幾分憂傷。
“那不行,我一個大活人,咋能連自己是誰,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爹你告訴我吧。”李雲龍斬釘截鐵說道。
“我說老大,咱還是告訴他吧,總不能讓娃不明不白吧,該來的總會來的。”二叔說。
“還不怨那李財主,仗着自己有錢,非得霸佔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兒。你那媳婦兒性子太烈,給李財主搶了回去,當晚就尋短見了。你氣不過,去李財主家說理,可你那是李財主對手呀,給他家家丁從山上扔了下去,摔成了這樣。你倒還好,就是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哎……”李雲龍父親說完,眼淚就流了出來,低頭打起了火鐮,把旱菸點着了猛吸了一口。
“他孃的地主,欺男霸女,哪一朝哪一代都這樣,老子去給他突突了!”雖然這一切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畢竟這是這個身體之前的主人的恩怨,可是李雲龍正是因爲受不了地主老財的氣壓,才參加的紅軍,一聽這話,氣得自己恨不得立即帶人去把這李財主給抓起來槍斃。
不過說完了話,李雲龍才發現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農民,況且還重傷未愈,怎麼能和之前威風凜凜的一軍之長相比呢?想到這裡李雲龍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父母嘆了口氣。
二叔聽李雲龍嘆氣,忙說:“孩子,你可別再糊塗了,咱們小老百姓,無錢無勢,可不敢再去觸黴頭。”
“眼下,你還是明兒個先去給你沒過門兒的媳婦兒一家燒柱香吧。這孩子也是命苦,死後還給李財主剝光了扔回了自家院子裡。她父母看到了,受不了這侮辱,給女兒穿上衣服就自盡了。還是前幾天你給他們一家收的屍。”李雲龍父親嘆着氣說。
“他孃的!”李雲龍氣得嘴脣都發抖了,怪不得之前這個李雲龍哪怕就是死也要去找李財主尋仇,還有這檔子事兒。
李雲龍氣得攥緊了拳頭,可眼下自己還沒恢復,沒有槍也沒有軍隊,是沒辦法找李財主報仇的。幾十年的軍隊生涯,已經讓李雲龍比之前在晉西北的時候理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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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李雲龍只管在家人的陪伴下,在院子裡踱步,休息。經過一天活動,身體比之前恢復了許多。自己的爹孃也給自己從山裡打了幾隻狍子,燉了湯喝了。到晚上,李雲龍感覺除了身體還有些疼痛,其他方面基本上已經恢復了。
於是,李雲龍決定第二天讓二老帶着自己去沒過門兒的媳婦墳上燒柱香 ,磕個頭。畢竟這身體的主人是因爲她才受了這麼大的苦,自己繼承了這副軀體,總得爲這副軀體的主人做些什麼纔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