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是被嘉樂殿的二等太監駕着進去的。
她和阿源正在班雲大師的工作間裡看機括和材料,關於那諸葛連弩,說起來理論都很簡單,真正上手做,卻是複雜的很。
班雲大師根據的描述畫出了圖紙,也僅僅是草稿,所有的長度比例,內部構造都還沒有出來,所以,這是一個持久的大工程。
陳冰正拿着一個十字弓看着,就聽外面有人來報,瑞王府的人來了。
屋裡的人都納悶兒,難道是瑞王爺派人來接了?有點早吧。就見進來的是幾個眼生的太監婢子,報了瑞王妃的名字。陳冰心裡就隱隱覺得不好。
回到瑞王府,一進嘉樂殿,氣氛就明顯不對勁兒。
陳冰定了定神,先跪下請安,“奴婢給王妃殿下請安。”
整個殿內很安靜,沒人出聲,陳冰跪着,低着頭,等着。
過了大概有五分鐘吧,上首的林夕樂用彷彿地獄傳來的聲音到,“哼,陳氏,你可知罪?”
陳冰疑惑的擡頭,“回王妃殿下,不知奴婢所犯何罪?”
“砰”的一聲,林夕樂一掌拍在的桌案上,“你大膽,還不知所犯何罪!”
陳冰心中暗叫不好,“王妃息怒,請王妃明示,奴婢真的不知。”
林夕樂沒有說話,一仰頭,朱顏揮手叫進來一人,正是之前那個門房的小太監,他進來給林夕樂行了禮,林夕樂道,“說吧。“
小太監開口,“啓稟王妃,小的今日早上,看到陳氏確實上了一個男子的馬車。”
陳冰簡直無語了,林夕樂這麼不聰明的嗎?就這麼明晃晃的找事?
“回王妃殿下,奴婢今日出府是奉王爺之命去往班雲大師處,王妃莫要誤會動怒。”陳冰趕緊解釋。
林夕樂一腔怒火早就衝到天靈蓋了,“呵,奉王爺之命?你可知道,你身爲王府後院女眷,隨意出府已是壞了規矩,還跟一獨身男子公然離開。你還不知罪?!”
陳冰腦袋飛快的轉着,看來今日小王妃這是要找事到底了,小王爺呢?距離下朝還有段時間。怎麼辦?
對了,班雲大師那裡應該會有所察覺,自己被這樣的陣仗被帶走,肯定是不對勁兒的。想到這趕緊繼續磕頭,“王妃殿下息怒,奴婢真的冤枉,還請王妃查明真相,奴婢願意自證清白。”
林夕樂哪裡聽得進去,“你?自證清白?那麼多雙眼睛看着你出的府,怎麼?你還想將那陌生男子叫來跟你見面?”
“王妃,奴婢……”
“閉嘴!來人,給本宮掌她的嘴。”林夕樂瘋狂的打斷了陳冰。
一旁的明氏真的是要忍不住笑出聲了,另一邊的常氏則驚恐的看着陳冰。
陳冰很無語,皺着眉頭想着看來今天要硬接這懲罰了,該死的那小王爺人呢?
這時,外面走進來兩個壯實的嬤嬤,皮笑肉不笑的跨到陳冰面前,一個按住陳冰,另一個就要擼起袖子揚起了手臂。
門口的阿源早已不是冷漠臉,直接跪下了,“啓稟王妃殿下,請聽我們姑娘解釋,這真的是誤會。”
一旁的朱顏開了口,“大膽賤婢,嘉樂殿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陳冰趕緊擡起頭,“阿源住口。“又轉向林夕樂,”王妃息怒,都是奴婢管教不嚴,回去定好好教訓她。“
林夕樂的眼睛撇都沒撇陳冰一眼,嘴角擎着一絲輕蔑的笑意,悠悠然的喝了口茶,“咦?你們怎麼還沒開始?”
陳冰面前的老嬤嬤忙哈着腰回了一聲,“是,王妃。”轉過身來用左手箍着陳冰的下巴擡了起來。
陳冰的脖子都被拽疼了,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位大嬸,心裡想着,得,今天臉蛋要開花,就知道這小王妃不是個好想與的,以後這王府的日子,還得從長計議了。想着,閉上了眼睛準備挨巴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男聲,“住手!”
衆人一起望去,然後全部齊刷刷的起身跪下。
是夏綦柏趕回來了。班雲大師讓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了消息去靖王府,那管家謝鋮果然有辦法,很快就讓宮裡剛下朝的夏綦柏得知了此事,還好今日奏本不多,夏綦柏推了幾個朝臣的邀約,就往家裡趕。
只見夏綦柏幾個箭步就進了正殿,經過陳冰身旁,扭頭看了一眼,控制不住一臉的擔憂。走到林夕樂面前,夏綦柏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扶起了請安的林夕樂,“王妃,這是做什麼呢?
林夕樂看着夏綦柏的面部變化,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王爺,侍妾陳氏不守規矩,臣妾正在教育她。“
夏綦柏看了一眼陳冰和一屋子的人,心裡有火氣上來,“陳氏,所犯何事啊,讓王妃如此大動干戈。“
“回王爺,陳氏未經稟報通傳,私自跟陌生男子單獨出府。“林夕樂揚起驕傲的脖頸,慢悠悠的說道。
夏綦柏正要說是他準了陳冰出府,身後的李德安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夏綦柏轉頭看向他,李德安急忙跪下,“奴才死罪,奴才的鼻子這幾天一直不太好,又怕耽誤了伺候王爺,一直沒敢跟王爺稟報,王爺王妃恕罪,恕罪啊。”
夏綦柏心裡轉了轉,閉了一下眼睛道,“王妃,是這樣,陳氏是因爲一些事情去了班雲大師處,這個比較複雜,也是三哥拖我的事情,稍後我會慢慢說與你聽,王妃,還是不要大動肝火,府內和諧最重要。”
林夕樂的眼神慢慢變得犀利,“王爺,我本以爲陳氏只是跟陌生男子出府幽會,現下看來,還與靖王府有關。王府後眷,未經主母授意,與其他府上男子有瓜葛,王爺,這要是傳出去,咱們瑞王府還不被人笑話死。”
夏綦柏真的開始不耐煩了,這小王妃,張嘴閉嘴的規矩,沒完沒了了,“王妃,陳氏是不是你從班雲大師那裡帶回來的?本王沒有騙你吧,你想怎麼樣?”
林夕樂瞪大了眼睛,這明晃晃的要包庇,這瑞王瘋了吧,“王爺,陳氏只是個侍妾!”她在提醒夏綦柏,“未經主母應允,私自跟男子出府,王爺,你讓外人怎麼看待瑞王府?臣妾以後與各位妯娌女眷怎麼解釋,王爺以後難道要在朝堂上授人以把柄嗎?”
這話,要說重,有那麼點重,但要深究,也確實在理。
夏綦柏是絕不可能看着他的涼水被責罰的,“那王妃,要如何處置?”
“掌嘴二十,以儆效尤。”林夕樂一字一頓。
“不行。”夏綦柏想都沒想就說道,地上跪着的李德安和陳冰,都是一聲嘆息。
“本王說過,府內和睦最重要,不要動不動打打殺殺的,王妃掌嘴侍妾,傳出去,瑞王府就有臉了?“
林夕樂的臉都煩紫了,“王爺,你……”
一旁的朱顏不動聲色的上前拽了拽林夕樂的衣角,掃了一眼角落跪着的阿源。
林夕樂胸膛起伏,看着僵持的夏綦柏道,“王爺,就算按您說的,不懲罰陳氏,難道,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夏綦柏目光沉沉回道,“未稟明主母,確有失誤,就罰陳氏閉門思過半月,再罰兩個月月銀。“
陳冰稍稍鬆了口氣,禁足不怕,她還不想出去給林夕樂請安呢,月銀她更不擔心,夏綦柏賞賜她的錢財用都用不完,而且還有滑輪的分成呢。
這時聽到林夕樂開了口,“王爺心疼侍妾,臣妾明白,畢竟還要伺候王爺的。不過呢,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陳氏的責罰免了,那阿源可不行。”
陳冰猛地擡頭,夏綦柏聞聲也是發問,“關阿源什麼事?”
“身爲王府女眷貼身女婢,不知道提點主子注意言行,還掩護縱容,這樣的婢子可不叫忠心,咱們瑞王府的奴才,需得時刻以王府,王爺爲重心纔是。”林夕樂頭頭是道。
看來今天林夕樂不打人,是過不去這坎兒了,陳冰想。
連夏綦柏也知道,林夕樂這口氣今日是一定要出的,他保的下陳冰,不能再保阿源了。
夏綦柏的沉默,似乎是默許了林夕樂,只聽林夕樂繼續道,“來人,婢子阿源,杖責二十!”
杖責?!陳冰聽了,下意識就向前跪行一步準備求情,卻聽到身後阿源斬釘截鐵的回,“奴才領罰,謝王妃殿下!”
轉過頭去,看到阿源規矩的磕頭,陳冰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閉上眼睛,給林夕樂磕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