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兒低低的回答道:“其實不請造型師也沒問題的,我覺得方佳弄得很好啊,平時你的衣服不都是她熨的麼?”
顧子淵聞言,眉頭驟地擰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的,依舊用他柔和的語氣對林曼兒說着:“她笨手笨腳的,會弄個什麼,到時候弄壞了,還不是你麻煩。”
接着,又轉向許方佳:“好了,衣服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許方佳胸口猛地一窒,即便是這段時間以來,聽慣了他的刻薄話語,也忍不住還是會被刺激到,她極力的忍耐着自己的脾氣,以免會受不了他的過分而當場和他吵起來,那樣的話,問題就大了。
許方佳壓下騰昇上來的火氣後,咬了咬牙,拿着禮服走向門邊,看也沒看顧子淵一眼,而是直直的把目光放在林曼兒身上,把衣服遞給了她:“林小姐,衣服我已經熨好了,如果顧總覺得不滿意的話,你可以待會再讓你的造型師再弄一遍。”
說完話之後,她也不再等這兩人開口,徑自越過門口的顧子淵,就直接走了出去。下樓,換鞋,出門,動作乾脆利落得絲毫不拖泥帶水,而全程都沒再回頭看一眼。
顧子淵眼神霎地深凝起來,直欲要噴出火來,還是忍受不了,完全忍受不了她這樣一副絲毫不在意的無視!
“子淵哥哥,”站在旁邊的林曼兒輕輕拉了他的手臂一下,柔聲打斷了他騰騰上升一觸即發的怒氣,還在一邊很善良的嘆氣說着:“我看許小姐好像有點生氣了,其實……她熨得真的不錯,所以我才拜託她的,你也不用那樣說她嘛。”
顧子淵眼看着許方佳已經飛也似的離開了別墅,聽到林曼兒的聲音後,這才轉過身來,眼神瞬間就變冷:“怎麼?你也想來指責我?”
林曼兒被他用這樣的眼神一掃過來,就被嚇得混身一顫,俏麗的小臉也在瞬間變色:“不……不是的,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她低低的垂下了頭,那副可憐兮兮的委屈樣子,又讓顧子淵忍住了沒對她發火。
他只是擡手推開了她挽在他手臂的手,然後徑直往他的房間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又想想起什麼似的看着她手裡的禮服:“你的禮服我不是已經讓人幫你選好了麼,這件不適合你。”說着就往房間裡走了進去。
林曼兒眼神一跳,急急的跟了過去,到了他房間後,就一副弱弱的樣子站在門口,看着他旁若無人似的換衣服。
“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款式,而且,都已經熨好了。”林曼兒看了他好一會,才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顧子淵停下手上的動作,嘴角一勾,輕哼了一聲:“這是咱們兩家聯辦的企業舞會,你的造型是要專業造型師來打造的,哪能想穿什麼都由着你?”
說完這句,他伸手把脫下的衣服隨意的仍在了那張他已經獨睡了好些天的大牀上,然後就這麼赤裸着上身走過來,不由分說就伸手取走了林曼兒手裡的衣服。
林曼兒眼看着他赤裸着上身,混身散發着一股迷人男性氣息的樣子走過來時,咻地一下就燥紅了臉蛋,正在慌亂間,一個不注意,竟然就被他劈手奪去了衣服。
“子淵哥哥!”林曼兒擰氣秀麗的眉毛,弱弱的開口,似乎還想要爲自己爭取權利。
顧子淵卻沒有再理會她的不開心,反而又跟着淡淡的說了一句:“對了,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就讓清揚去安排人辦,至於家裡的這個傭人,以後只能由我來使喚。”
林曼兒猛地一震,他這是在告訴她那個女人是他的人麼?所以即使是他可以惡言惡語的使喚,而她卻沒有資格真的把她當做傭人?
他已經把自己的獨佔欲表現得那麼明顯了,還當她看不出來麼?
林曼兒胸口涌上一股澀然,當下忍不住就問了出來:“爲什麼?子淵哥哥你不是說她是家裡的傭人麼?這個家裡只有她一個傭人,我不叫她能怎麼辦?清揚也不是隨時都能來幫我的。”說到後面,聲音裡已經帶了委屈的哭音。
確實,對林曼兒來說,她在顧子淵面前,也已經足夠的小心翼翼足夠的溫順了。她也是大企業家的女兒,也是受盡寵愛想要什麼都有人拱手送來,何時受到過什麼委屈,偏偏面對顧子淵,她的大小姐脾氣,卻就是發不出來。
原本以爲只要她溫柔體貼,只要她什麼都聽他的,他遲早有一天會忘記那些不愉快的過去,而重新接納自己。
可現在看來,這一條路竟然會這麼難走,她面前的阻力不再只是因爲顧子淵對她的心結,還多了這樣一個每天和他們待在一個屋檐下的女人。
這個女人雖然說現在是以一個女傭的身份在待着,而她現在也還不知道爲什麼顧子淵會那樣兇的對那個女人,可林曼兒覺得,她在這個家的存在感比自己還要強得多。
顧子淵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樣子,眉頭又皺了起來,莫名的煩躁讓他也沒有精力去安慰她,只是稍微放緩了一點聲音:“我會叫清揚再派一個工作能力強有經驗的來照顧你,好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造型已經來了,你快去洗個臉準備一下。”
果然在他這句話說完後,門口就已經傳來了停車的聲音,想來是駱清揚已經把要給林曼兒梳妝打扮的造型師接過來了。
林曼兒抽泣了一陣,沒再繼續和顧子淵爭論,反正她自己也爭不過他,卻是真心的害怕會再度惹怒了他。即便心裡還是有諸多委屈,也只能嚥了下去,對他柔柔的點了點頭,然後就乖順的回到了自己房間。
顧子淵嘆了一口氣,在大牀上頹然坐了下去,他手裡還拿着剛纔那件粉紅色的晚禮服,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許方佳剛纔熨燙過的溫度,或者,還有她掌心的氣息。
他不由自主的拿着衣服輕嗅了一下,然後,把自己的臉整個兒的埋在了裡面,柔軟的觸感就像女人那隻柔滑細膩的小手,恍如輕風拂面般,撫慰着他的臉頰。
他突然覺得有些睏倦,也或許是這衣服上好聞的味道具有催眠的效果,竟然讓他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下來。他不由就這樣抱着那件禮服,在大牀上躺了下去。
在這張偌大柔軟的牀上,曾幾何時,也是充滿着和這件衣服上一樣,讓他禁不住心神盪漾的旖旎氣息。可是現在,已經多久了,這裡都沒再有第二個人躺上來過,這麼多個日夜裡,都只有他一個人抱着上面冰冷的空氣入眠,而在夢裡,卻又總是會一遍又一遍的上線從前那些火熱的溫存。
沒錯,這個房間,他確實沒讓林曼兒進來住過,那天讓許方佳看到兩人在這裡曖昧不清的樣子,也是他特意做出來的。
顧子淵也不知道他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大男人,竟然何時起,有了這樣彆扭的心思。看着許方佳那張雖然蒼白憔悴,卻固執得讓人生氣的小臉,這些幼稚可笑的舉動,也就忍不住做了出來。
他忍受不了自己被她忽視,受不了她的心裡眼裡都沒有他,哪怕她人和他在一起,可心卻還在別的男人那裡。
所以他也忍不住就這樣和她較上了勁,既然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別的男人來刺激他,那他爲什麼不可以?而且在他內心深處,其實也還是抱着一些期待的,他期待着看到許方佳因爲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生氣發怒,那樣至少可以證明,她也並不是對他全然沒有感覺。
於是那天,當他父母提出來要讓林曼兒搬過來住的時候,他腦子裡有了這個想法後,就沒有拒絕。然而事實卻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看着她絲毫不在乎他的樣子,讓他的心一天天的跟着冷下來。
也越發的覺得他這樣做,折磨到的人只是自己而已,所以,他也開始不想再看到她那副總是淡淡然的樣子,夜裡也總是去酒吧買醉,而很少再回來。
然而,即使是自我折磨,顧子淵也到底還是放不下,下不了決心放她走。因爲他只要一想象到她會在別的男人懷裡時,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像被烈火焚燒着一樣痛苦煎熬,於是,就寧可像現在這樣,把她綁也要綁在身邊。
駱清揚把造型師帶到林曼兒房間幫她去打理造型後,就來到了顧子淵的房間。
他一走進去,就感覺到房間裡的空氣沉悶得讓人無端端就覺得壓抑,而他那個向來讓他信任,願意全力以赴跟隨的顧子淵,則一副他從來沒見過萎靡不振的樣子就那麼倒在牀上。
“清揚,你錯了,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過了好一會,顧子淵才悶悶的開口。
也就在駱清揚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是助手,也是他朋友的人面前,顧子淵纔會卸下自己的僞裝,能夠說得幾句真心話。
駱清揚也不由皺緊了眉頭,他還從來沒看到過顧子淵這個樣子,忍不住的擔心起來,想到許方佳,他本來也覺得她對顧子淵是有感情的,也曾這麼和他說過,誰知他們最後卻還是鬧到了這樣一個地步。
“許……許小姐,也是個個性強硬的人,未必就是不在乎……”駱清揚不安的皺着眉,試圖想要找到一個能安慰顧子淵的說辭解釋一下。
“呵呵……”顧子淵苦笑着,沒等他說完就斷然接口道:“不,如果真的在乎,就算一個再強硬的女人,也不會再面對這些的時候,臉上還能像她那樣一臉淡然的表情。”
她……是真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