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赤血山蛟

辰陽國,位於神州傲土偏遠的西南地域。因此地多有植被覆蓋,且於大山林野深處盛產藥草,帝國內多有外邦人交往通商,互換各國獨特的商品,也可算得上較爲昌盛。

在辰陽國第九大山脈,紫域山脈中。一道消瘦的身影正邁着搖晃的步伐,向着山脈深處走去。令人心顫的是,這道在狂風中隨時就會倒下的身影,卻一步一步的漸行漸遠。良久後,終於踏上了這鮮有人跡的紫域山脈頂峰。但使人不免疑惑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毅力,才能使他敢獨自一人踏入這危機四伏的紫域山脈?

當這道身着破舊文人長衫的身影踏上山巔的這一刻,一口疲倦的感嘆聲輕響而出。“唉!又落榜了。當今世道昏暗至此,我又何時才能金榜題名?”

聲音疲倦,但赫然是正值風華少年那獨有的嗓音。他擡起頭,眼中充斥着深深的疲倦與茫然。這股能讓望者心驚,見者同悲的疲倦之意存在於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眼中,竟是那麼的不和諧。

少年名叫江天,是安中縣李家村中的一名秀才。曾因三歲識千字,五歲作百詩而遠近聞名。甚至在當年還驚動了縣大老爺,居然專門來看望他這位‘神童’。可好景不長,在他七歲的一次溺水中,江天失去記憶。雖然依舊聰慧過人,但已不再有之前那般的妖孽。從此一落千丈,不再有人稱讚其爲神童,就連李家村也再次變得平凡無奇。導致現在村子裡的人都對他冷眼相待。好像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導致自家受到了巨大的損失。

就連曾經對他讚不絕口的縣大老爺也在連續幾天中嘆息連連,甚至還有感其事,賦詩一首:

李家村中有神童,天資聰慧堪稱妖。

三歲習得千百字,五歲賦得百餘詩!

許是天地不可逆,惹得蒼天妒其能。

一池禍水生端倪,從此安中無天才!

從此,江天在村中的生活一直倍感難受。同齡的小孩從來不和自己玩耍,比自己大一點的人又經常拳腳相加,就連比自己小的孩童都不待見自己。即使現在自己考上了縣裡的頭榜秀才,村裡的人還是對自己冷嘲熱諷。若不是自己還有一個在村裡當教書先生的爹,估計早被村裡的人們給趕出去了。

江天神色茫然,山頂大風將他的束髮吹散。擡頭眺望遠方,崇山峻嶺,廣闊無邊。耀眼的陽光鋪滿了整個紫域山脈,無盡的生機映現出安定祥和的太平盛世。

驀然,從山下的森林深處傳來陣陣喧雜的聲音,打擾了山脈的寧靜與祥和。

遠處,一條紅色的小蛇正慌不擇路的向着山頂飛來,而且飛馳的方向正好是江天所在的位置。

“妖孽!休要逃竄!追捕了你這麼多年,這一次看你如何再從我手中逃掉。且這山脈的其餘方向已經埋伏了我門中諸多道友,乖乖束手就擒,我可留你全屍。若你還要一意孤行,我便將你抽魂斷魄,把你元神投入萬鬼窟中,讓你嘗受惡鬼噬魂之苦,永世不得翻身!”

紅色小蛇身後,一名披頭散髮的灰衣老漢正踩着腳下的黃色法劍,緊緊的追逐。口中的聲音直入腦海,令人心神都不免震盪。

話音落下,山脈四周響起陣陣破風之聲,數道驚鴻正從山腳下向着小蛇飛馳而來。滔天的煞氣從這些身影中肆虐開來,圍着山脈拉開一道巨大的光網,慢慢向着山頂包圍過來。所過之處,百獸齊哀,飛鳥落地。似乎這赤黑色的煞氣將整個紫域山脈給掃蕩了一遍,任何的活物都難以逃出。

小蛇大驚,在看到山脈四周煞氣翻滾的剎那,身上的鱗片紅光大放,鮮豔如火的血珠從鱗片的縫隙中滲出。當週身的血珠出現在空氣中時,瞬間便被蒸發,化作一團烈焰,纏繞在小蛇全身。使其飛馳的速度在這一刻暴增數倍,幾乎接近瞬移,頃刻間,便將灰袍老漢給甩出老遠,拉開了之間的距離。

然而,這近乎逆天的神技卻是赤血山蛟一族中的禁術。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可輕易使出。而且這般的禁術,每一大境界所用不可超過三次,否則對其造成的傷害也將是無比巨大的。

三次使用此術之後,不僅會昏迷數年,造成重傷。而且還有一定的風險會讓使用者功力下降,魂魄巨損。輕則功力下降一兩層境界,神識削弱。重則直接打回原形,魂飛魄散。

被遠遠拋在身後的老漢微微驚訝,隨即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驚喜。喃喃自語道:“這赤血山蛟果然是個好東西,這一路追逐下來,妖靈已然枯竭,卻還能燃血提速。若不是這次請來了門中道友相助,恐怕這次又得讓這山蛟給逃了。到時候將其煉成蛟妖傀儡,我溟羅在門中的實力將直接升爲道徒,地位自當不可同日而語。”

想到這裡,溟羅心中那一直心痛不已的,對邀請門中道友協助所花費的鉅額靈石變得不再耿耿於懷。反倒慶幸自己沒有因爲吝嗇而放棄這次圍捕。

小蛇渾身赤焰逐漸熄滅,驚人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當飛到紫域山頂之時,耀眼的火焰終於消失殆盡。小蛇意識一片迷糊,當墜落在山頂時,意識方纔恢復清醒。立定身形,向着山脈四周俯視而去,只見山脈內由煞氣形成的滾滾雲海,從四面八方向着山頂洶涌襲來。放眼望去,已然形成的合圍之勢望不到絲毫生機。

小蛇神情黯然,一股不屈的意志直上浩蕩長空。擡頭望天,執着的眼神恨不得將這片天空焚燒一盡,無窮的恨意席捲整個紫域山巔。然而當山頂下傳來陣陣破風的驚雷聲時,小蛇收回冰寒的目光,這才仔細向着所在的山頂看去。不經意之間,竟看到一個顫抖的身影正躲藏在不遠處的青石背後,偷偷打量着自己。

小蛇心中不免疑惑起來,在自己的理解當中,除了那些已褪去凡體,身具靈根的修士外,普通的凡人都是非常弱小的存在。這紫域之巔位於紫域山脈的深處,也是這片山脈的最中心位置。對於普通的凡人來說,從山脈的外圍到這裡至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而且,這山脈的深處有許多嗜血殘暴,尚未開起靈智的精怪、妖獸。在修真界中,就連修爲較弱的修士都不敢輕易入內。一個小小的凡人居然可以平安無事的深入到這裡,簡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此刻的江天已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呆了,這些驚天動地的場面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當看到飛在天上的紅色小蛇盯着他的時候,他只感覺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心神在這一刻猛地一顫,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片刻之後,小蛇終於確定了眼前的人類少年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豎瞳蛟目內傳出無奈之意,雖它尚不能開口吐言,但靈識心智卻已不弱於人類。“唉......罷了。既然今日註定命不久矣,何苦再拖累不相干的人呢。既然你我有緣,便讓我助你離開這是非之地吧。”一段詭異的聲音出現在江天腦海裡,他環顧四周,除了眼前的小蛇外,山頂上再沒有其他的生靈。

江天遲疑起來,剛要說話,眼前的赤紅小蛇口中吹出一陣大風,將他吹向遠處,向着崖底頃刻墜落。

在下墜的過程當中,儘管江天心中對就這麼死去感到深深的遺憾,對活下去具有無盡的渴望,但他卻已經感到死亡在向他步步逼近。然而,當他的身體即將接觸地面的這一刻,他卻停止了繼續下墜,整個人詭異的懸浮在了離地面半尺的虛空中。

江天緊閉着雙眼,當他意識到死亡遲遲沒有來臨時,終於顫抖的睜開了眼睛。當看到自己居然懸浮在空中時,身體重重的從離地半尺的虛空中掉在地上,揚起一陣厚重的塵土。當下他驚魂未定,起身拍去身上的塵土,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出了紫域山脈的核心地帶,處在山脈的外圍。

驀地,自己剛剛墜落的山頂上傳出一道巨大的轟鳴之聲。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整個山頂被炸飛,漫天的飛石塵土四處飄灑,將山腳下的樹木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而之前從山脈中向着山頂包圍而來的赤黑色煞氣之陣也被這巨大的爆炸給炸散,緩緩的消失在山脈中。那原來的山頂位置中出現了一個駭人的大坑,顯示出剛纔的爆炸是多麼的恐怖。

江天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任由細小的泥土落在自己身上,驀然,頭頂的天空中,一道灰色的身影正面容驚悚、渾身鮮血的從山脈向着天外飛去,片刻不敢回頭。

此人正是溟羅!當他最後追趕小蛇的時候,故意耍了一個小心眼,特意放慢步伐落後在他那些應邀相助的同門師兄弟身後。因爲他知道一般具有了靈智的妖獸,在將死只時都會做一番困獸之鬥。爲了確保自己不會在最後時刻被那隻,對自己恨之入骨的山蛟拉着同歸於盡,特地進行這樣一番安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隻赤血山蛟在最後時刻竟然覺醒了一絲上古血脈,得到其先祖認可,獲得了妖族傳承。而且那隻山蛟還毅然自爆,將自己其他幾位同門師兄弟全部炸得粉身碎骨,“還好我溟羅有先見之明,否則的話,自己今日也要身死道消了”說着,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那大坑一眼。將兩口淤血吐出,便不再停留,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不見。

江天這纔回過神來,向着大坑凝神定睛注視着,猛地,一抹難忘的鮮紅出現在眼中。江天大步向着前方跑去,雜亂的地面上,一條鮮血淋漓的赤紅小蛇正趴在那裡。江天呼吸瞬間急促,這的確是山頂上那條紅色小蛇。

細小的蛇身上流淌出赤紅的鮮血,江天探手一摸,細微的心跳任然存在。這條小蛇居然還活着!

江天蹲在小蛇身前面色飄忽不定,突然,他想起自己最後在山頂時,腦海中出現的那道清脆的聲音。終於,他雙眼定神,從衣角撕下一塊絲布,伸手輕輕的捧起小蛇,將它用絲布捲起放入貼身胸口衣裹當中。

“你我素不相識卻救我在先,我自不可見死不救。雖你非人,但我知道你有和我一樣的智慧,你我雖處在不同的世界,但你卻有和我相似的心。”江天看着懷中的小蛇,喃喃自語。說完,向着山脈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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