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設

周青走進大廳,燈光正好,映在地面上,粼粼然如水紋初波,晶白一片。此時天寒,四窗也依然大開,有一種瓦冷窗花靜的自然。

再往裡,居然在中央起了一道驚瀑,瀑布自上面的石樑上垂下,注入到專門開鑿的小池中。在同時,飛濺出來的水珠洋洋灑灑,卻被周圍一股力量所禁,並不落地,散開在周匝丈許之內,餘光耀眼,晶瑩可人。

水池的周圍還橫有玉幾,上置銅鼎,鼎中有香料,煙氣從裡面冒出來,水氣煙色讓廳中的人如在煙雲中。

駐足望去,每個人,不管男女,俱是英姿煥發,氣質出衆,算得上青年才俊。

只是聽到話聲,不止有歡聲笑語,還有隱隱的刀劍之鳴,蘊含着一種鋒芒。

這本就是衡南周氏年輕一輩的小聚會,加之驚辰法會臨近,名額要出,來參加的年輕人多。世家對子弟的培養,和一般的散修不一樣,所以世家子弟多有性格,多是以我爲主的,聚在一起,可不會一團和氣。

周青一進來,目光一掃,就盯上了廳中的一個少年人。他身材頎長,面上帶着很淡的笑容,從從容容站着,儼然就是場中的中心。又如避風港,即使殿中其他地方有着刀光劍影,可到了他跟前,自然散去。

衡南周氏的年輕一輩中,他確實出衆,拉開其他人半個身位。

不是別人,正是周落雲!

周青看在眼中,笑了一聲,內氣一轉,身上氣機升騰,晶晶然如冰,鎖定對方。

“嗯?”

正在與人交談的周落雲驀然覺得背後一冷,如有目光釘在背上,瀰漫着一種針鋒相對。

這一道目光,貫通過來,銳利無匹。

一瞬間,氣機似乎都染上一抹霜白,宛若實質般的冷色壓了下來,驚濤駭浪一般,發出嘯聲。

在兩人之間的周氏子弟都很敏銳,他們感應到氣機的變化,很快發現了站在門口,入鬢細眉如劍的周青,想到最近的事兒,不約而同地向兩側讓了讓。

拉開距離,有好戲上演?

轉眼間,周落雲四下空了一片,只餘下不遠處的水珠的光,投了過來,披映層疊。

周落雲緩緩轉過身來,就看到周青站在門口,雙目幽深,額頭之上,玉色一片,容映着下面一對入鬢劍眉,只一挑,就有一種森幽銳利。

шшш✿ttкan✿C 〇 “周青!”

他吐出兩個字,眼神裡有一種莫名。

“哈哈。”

周青和周落雲對了一下目光,然後突然笑了一聲,他走到近前,身上的氣勢上揚,道:“想不到有今天吧。”

“什麼今天?”

周落雲慢條斯理說話,鎮之以靜。

“你處心積慮干擾我修煉,又能怎麼樣?”周青面容上覆上一層冷意,如落上積雪,聲音也冰冰冷冷,道:“我還不是通過族中大考,練得九分仙骨?”

聲音不大,可在整個大廳中迴響,有一種對周落雲毫不掩飾的嘲諷,更有一種淡淡的傲氣。

“這,”

在大廳一角,頂着葫蘆葉的少女此時睜大美目,臉上滿是不敢相信,族中年輕一輩有人敢對周落雲這般不客氣了?

“周青。”

她哥哥周克文此時沒有說怪話,他看着場中對峙的兩人,目中有光芒閃爍。

在他的認知裡,周青運氣驚人,天生九分仙骨,讓人羨慕。可這個突然崛起的同齡人卻性子偏懦弱,不出彩,不太像衡南周氏子弟。

可今日一見,

才發現,對方不但有天才的傲氣,也有年輕子弟的剛猛直接,堵門周落雲,言辭激烈,這絕對是衡南周氏的天驕子弟啊。

不止周克文,在這臨水高樓的第二層大廳裡,不少參與聚會的年輕人此時都若有所思。

周青天生兩靈,六感敏銳,他感應到大廳裡年輕人心裡的變化,彷彿去了一點隔閡,多了三分認同。

衡南周氏這個千年世家對族中的天才子弟有一種約定俗成的要求,不能藏拙,不可懦弱。如果自己有本事,力爭上游,奮勇爭先,甚至耀武揚威,都會被讚賞。所以族中真正的天才們或倨傲,或霸道,或強勢,透着一股子凌厲。

就是周落雲,看上去沉穩,可實際上霸道非常,對上族中同輩都有一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衡南周氏傳承千年,對於族中子弟培養有自己的傳統,周青對此並不十分認可,但不妨礙他“表演”起來,讓他看上去符合周氏天才弟子的個性。

更重要的是,今天必須在衆人面前立一個周落雲唯一對手的“人設”!

周落雲不知道對面的傢伙已開始用起了手段,要借他打響名聲,他還以爲對方實力大進後膨脹,“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由得眼中攏上一層霜色。

這事兒,真不好說。

按照實際情況,自己起初想對付弱的可憐的周青,主要是扼殺任何可能,追求一種完美的掌握,根本沒把周青的威脅放在眼裡。可此時被周青一喝問,就好像自己以前就怕周青,所以想方設法對付他,不讓他成長起來。

更讓人惱火的是,誰都知道,現在的周青是衡南周氏幾百年一出的九分仙骨,資質非凡,對這樣的“天驕”動手,扼殺於無形中,似乎合情合理?

“周青。”

周落云爲難,自有同宗且親近之人爲之出面,有人跳了出來,他頭戴映日冠,身披五色琉璃秀衣,面上英氣十足,道:“你胡言亂語,落雲大哥在族中何等人物,會處心積慮對付你?”

“當真可笑!”

周青定睛一看,原來說話的是和自己同日參加族中大考的周博,他面上不動聲色,看上去不把對方放在眼裡,譏諷道:“原來是周博啊,那一天看你參加族中大考,就那般表現,這時候也敢大言不慚插話?”

你一個小小的五分仙骨的傢伙,有什麼資格插我們一個九分仙骨和一個七分仙骨兩人的話?

“你,”

周博聽出了周青話語中的嘲諷意思, 臉色一下子漲紅。

他通過大考後,最近在他們那一支地位上升不少,人人誇獎奉承,最是春風得意,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麼一出。

周青見周博還站在那裡,並不讓開,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斂起,大袖一揮,發出一聲響,呵斥道:“什麼你不你的,趕緊退下,到一邊去!”

周落雲見周博因爲憤怒,臉色通紅,整個人簡直都成了煮熟的小龍蝦了,看樣子還無法還擊,不由得站出來,道:“周青,族中聚會,少在這裡放肆!”

“你欺人在前,難道還不允許我找你算賬?”對上週落雲,周青更是半點不虛,他的聲音在大廳中迴響,道:“周落雲,你這樣一肚子陰謀詭計只知道害人的傢伙,不配衡南周氏年輕一輩的領軍人。”

饒是周落雲養氣功法很深,可此時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斥責,還是動了真怒,他體內內氣升騰,看樣子,要動手。

“分個高低。”

周青劍眉一軒,針鋒相對,自信又張揚。

在這劍拔弩張時,只聽一聲悠揚的琴聲,從外面傳來,蘊含着一種撫平之力,把廳中的殺伐氣息一掃而空。緊接着,一道虹橋跨空而來,明淨無暇,上面有一新月,一個抱琴於膝上的美麗女子端坐,她一身宮裙,上面繡着玉兔奔走,桂花飄落,香氣若隱若現。

來人雖沒說話,可真氣繞於樓上,徘徊於廳中,真是告訴周青和周落雲,不許動手。

“這事兒沒完。”

見此,周青轉身離去,廳中離他近的人都能看到他面上滿是“悻悻”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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