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希將自己便當裡的肉,分了一部分給千壽一美和伊吹夕子。
咬着情敵做的肉,千壽一美心情複雜,發現這肉比她做得好吃,她更感挫敗。
相比之下,伊吹夕子坦然得多,她的廚藝還比千壽一美略遜一籌,面對這勝出她好幾籌的,淺野奈緒炸的肉,她並未產生危機感。
菜做得好不好吃不是重點,悠希喜不喜歡纔是重點,在夢境中,悠希並未表現出對美食的偏好,也就是說,廚藝好這張牌,最多算是一張三或者一張四,屬於最小的一類,又好像麻將裡的斷幺九,看似胡了,其實贏得很有限。
她甚至在想,和悠希確定了關係之後,她是不是也能去淺野家吃飯。
她對做飯並無興趣,與其花時間買菜和烹飪,不如多膩在悠希身邊一會兒。
這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迫切需要解決的,是兩樣事情。
一樣是那張相片,這個待會兒問,相比之下,另一件事更加緊迫,那是最近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在夢境裡的暑假,悠希面對那輛卡車,選擇立在原地,被她救下後,又多次在危險的地點徘徊。夢境裡的她,以及現實裡之前的她,都認爲少年心懷厭世的念頭。
可是,在最近的觀察裡,她完全看不出少年身邊遊蕩有陰鬱的氣息。
千壽一美羞赧,低下了頭。
千壽一美想,她剛剛生出的,應該滿足的念想,也許只是畏縮的感情,從理性中汲取了養分。
南悠希和千壽一美一同看向照片。
打量完角落的女孩,南悠希摸摸下巴:“的確很像呢,她叫什麼名字?”
他沒有問伊吹夕子有沒有照片,少女一定是通過照片鎖定的嫌疑人。
在她腦海中一團亂的時候,伊吹夕子拋出了一個新的話題,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實際上,他在想的是,難道伊吹夕子已經找到了朝霧茉優的母親?
“我很好奇。”伊吹夕子小步的進逼,希望從南悠希那裡獲得更多的消息。
理性的運作從來不能干涉情感的生長,理性只能做到壓制,無法改變情感,倒不如說,情感藉由理性的養分在生長,理性能給出讓她少點擔憂的理由,也能給出讓她加緊擔憂的理由,它可以說,如果不焦慮不憂愁的話,你就會停滯不前,就會滿足於現在,就會錯失到達擁有更多快樂的未來的可能。
這兩件事相結合,他心中生出不妙的想法。
爲什麼伱反過來問我了?
“……?”
於是,她努力拋去這份慾念,再看南悠希和伊吹夕子,她的心情沒有那麼難受了。
“夕子學姐難道認識照片上的女孩嗎?”他委婉地問。
“很滿意哦。”他說,“最近和奈緒姐以及一美成了朋友,每天都很開心。”
伊吹夕子歪着頭,缺少表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疑惑。
“沒……”千壽一美剛準備回答,說她們昨天已經討論過,她們都不認識照片上的女孩。
如今,她和悠希成了朋友,已經是向着少年的極大的跨越,是幾周前的她不敢想象的事,她本該沉迷於這夢幻的快樂中,怎麼會更加心思不寧呢?
她的內心波濤洶涌。
“誒?”千壽一美怔住。
咦?南悠希心想,年級怎麼會是高一?
“朝霧。”
他的反應讓伊吹夕子困惑,少女拿出手機,打開從網絡上保存的圖片。
“高一。”
“真的嗎?”伊吹夕子繼續問。
另一件事是關於伊吹夕子,少女在多次模擬人生裡,表現出了極強的行動力。
只要稍加推理就能知道,悠希演戲是爲了接近她,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證明少年對她的愛了嗎?爲了她,作爲陽角的少年不惜裝作陰角!
知曉這樣的暗戀的伊吹夕子,怎麼能不感到歡愉?
“朝霧美月。”她回答。
“我覺得你還不夠幸福。”少女挺直腰肢,拍拍起伏微弱的胸口,用無表情的臉說出很大膽的話,“和我作朋友之後,你會更加對人生滿意的。”
“這是秘密。”南悠希無法透露出消息來,直接拒絕回答。
一件事是關於朝霧茉優的母親,朝霧茉優和母親相像,按照二十多歲生育來計算,她的母親現在應該是小學的年紀。
她又想,在初中的時候,她欽佩我行我素的伊吹學姐,有一陣子很想和伊吹學姐做朋友,現在,她的願望實現了,她收穫的應是雙份的幸福。
她應該連呼吸都覺得歡快了!
想要結束話題的他,忽然想到兩件事。
南悠希一愣,他迅速聯想到了夢境電影中自己的行動,明白了夕子問這句話的理由。
“悠希對現在的人生怎麼看?”她直接詢問。
雖然日本女性的平均生育年齡差不多就是三十歲,但從模擬人生中的茉優母親的社會階層來看,應該早於平均纔對。
她再次確定了,自己的贏面很大!悠希表面待她普通,其實喜歡她喜歡得緊!
“原來是這麼委婉的交朋友請求嗎?”南悠希接她的上一句話,“那麼,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伊吹學姐。”
茉優的確是莉莉安私立女子學園的學生,但是,是在二十多年後的莉莉安學園。
“能讓我看看照片嗎?”南悠希感到好奇。
“叫我夕子就可以了。”伊吹夕子頓一頓,扭頭看千壽一美,“一美也是。”
“學校呢?”
伊吹夕子說:“悠希家裡的那張照片,是莉莉安學園的學生嗎?”
南悠希跟着愣住。自己的猜測居然成真了,伊吹夕子真找到了朝霧茉優的母親!
“姓氏是?”他看着少女。
她想,在學期的開始,她沒有準備與悠希告白,甚至沒準備去接觸少年,只是想默默看他,在見到他拿出曖昧的便當之後,才心生衝動,決定表白,在表白時,她同樣沒有期盼成功,反而在等待失敗。
“年級是?”
理性沒有任何天生的偏向,它只是一團營養,只有情感需要時,纔會通過複雜的程序化作力量,注入情感的行動中,給情感披上邏輯的鎧甲。
如果是高一的話,那不是和他一樣大?他和茉優的年齡差有三十,茉優的母親是三十歲才生下了茉優?
南悠希的目光在集體照的一張張臉上尋找,伊吹夕子指了指邊角:“這個。”
“嗯!”伊吹夕子打斷了她的話。
“是,也不是。”南悠希回答。
他想,有必要讓這個過於主動的少女,意識到夢境與現實的不同,做好心理準備。
千壽一美點點頭,南悠希剛剛的話,沖淡了她心中的憂愁,讓她又生出了勇氣。
果然,悠希並沒有厭世的念頭,在夢境裡,他都是在演戲!
伊吹夕子不介意南悠希在未來演戲騙她這件事,正相反,她確定了少年在演戲後,心中生出了廣闊的幸福感。
“真的。伊吹學姐爲什麼要問這個?”南悠希假裝疑惑。
她反思,這是貪慾在作怪,貪念永無饜足,如果任它生長,她將永遠得不到心中的幸福。
可是,真的如此嗎?
千壽一美心中的雜念頓時散去了,她悄悄瞥南悠希的臉頰,仔細聽。
“初中是橘花學院,那個學校一般是直升,所以高中大概也是橘花學院。”
“好樣的,夕子學姐!”
南悠希拍拍她的肩膀,給予鼓勵。
看着少年興奮的模樣,伊吹夕子心頭一亂,意識到自己好像辦了一件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