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文
抱着熟睡的言兒,依在去魚文的馬車上。腳旁邊還趴着一個扶着腰,吃葡萄的安塞夫人——懷雯同志。
馬車一下一下的顛簸,弄得自己後面插在的藥材棍子越進越深,還是很痛。把孩子放進車裡的嬰兒專用的小牀裡,牀上柔軟的墊子,會讓這個小傢伙躺得更舒服的。儘管才短短兩天,身上越來越敏感,但同時也越來越習慣後面插着東西的感覺。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身邊的懷雯可以作證,這一路上,我們兩人的就這一問題上達到了空前的一致。
聽懷雯說,魚文的宅子是緊挨着郡守府建的,甚至花園裡還有小門可以互通。以後,互相來往是很方便的。可是,爲什麼我聽到這樣的消息時,心情極度鬱悶呢……爲什麼這兩個人,尤其是安塞這麼陰魂不散呢。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不知道,對着兩個人是怎樣的心情。知道自己被他們虐待着,但是也很清楚,他們並不帶惡意,甚至還在用他們的方式幫助着自己。很想知道他們的最終目的,以及隱隱藏在他們身後的那個人的真實想法。他們之間的利益,到底是怎樣的。爲什麼,那個安塞一提起某人就咬牙切齒。
早就決定和他們慢慢耗,只是這過程讓人有抽搐的慾望。真不知道,還能忍耐到什麼時候。
安塞這個傢伙只會說什麼,上天安排我們相遇,一切都是他們的那個神的賞賜。說什麼,兩個人之間有這樣的緣分,是上輩子積來的德行……拜託,我上輩子不認識你,好不好……這又是一個老天開得玩笑……就像我出生一樣的類似玩笑.…...只不過,這回老天有一個幫兇。
馬車緩緩行駛,偶爾被路上的石頭硌一下兩下。按照行駛的速度,車伕的保證,知道我們會在車攆到達魚文邊境的前一天抵達魚文郡的河壩城。那些過往商隊流傳着,來魚文的皇子路上惹上重病的傳聞。也就沒有人會懷疑車攆的速度變慢了,行程安排延後的真實性。
按照狐狸和那個人計劃,車攆裡還有一個當替身的十三歲小男孩。沿途的官吏鄉紳盛裝接待的也都是他。這樣的計劃,讓自己有了可以自由前行的保障。本想着在官攆來之前,在魚文置一處民宅,把露臉的公務交給那個比自己更合適的孩子,偷偷躲在暗處過幾年自由日子。只是想不到,自己的婦人之仁,把一切都搞砸了。
還是不瞭解這個世界呀……
如果當時我沒有去接濟那些土匪,就真的會安全嗎?安塞的話,還在耳朵邊上徘徊,那些土匪劫財劫色,這來往的商人們,沒有一個倖免的。自己的財在路上就散光了,實際上也就是被他們用另一種方式,打劫走了。一般商旅也就沒有可劫的了,自然可以安全到達。只是自己的這張臉長得太過女氣,最終難逃厄運。
經歷如此種種,依然對接濟那些人沒有悔恨。官逼民反,這些落草爲寇的人,也曾經是老百姓。多年的戰爭,和數年的乾旱造就了他們。沒有人去在意他們的生死。當人性面臨着生存最直接最殘酷的考驗時,誰又有資格去指責他們的不擇手段呢。自己作爲父母官能做的就是試着改善這裡的生活環境,不知道自己前世的經驗和常識還會不會有效。
這些日子來,自己都在反省。對於這樣的一個時代,會不會太想當然了,會不會太依賴那些自己上輩子腦子裡的那些約定俗成的東西了,會不會太自以爲是,認爲自己這個活了兩輩子的人要比那些沒有接受過文明洗禮的古人要優越。自己到頭來,從來沒有真正試圖想要去了解,從來沒有真正的去融合這個時代,這個世界。
原來自己纔是那個聖人,那個只會說空話的聖人。
那個人也是這麼覺得的吧,所以纔會有這次的魚文之行。解毒也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而已吧。他想看我的能力嗎?或者是有其他的什麼目的。這個想法,弄得自己輾轉反側,慌亂不已。
思緒被懷雯塞到嘴邊的葡萄所打斷。只看見這個人趴在我的腿上,指着窗外,“到魚文河壩了。馬上就要進城了。”看了看滿臉愁容的我,直接無視掉,側了下身子,把他滿手的葡萄汁塗抹在我的衣服上,“看衣服髒了呢,紫色的印記喲。衣服髒了可以洗,只是同時也會洗掉葡萄的香氣。可惜這個香氣保持不了多久,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在他還在散發香甜氣息的時候,多聞一下呢?嘻嘻,你可真的好香。”髒手髒臉一起撲在我的懷裡……
我真看不出來,安塞形容的儒雅氣質……到底在這個人身上的哪裡……
安塞的宅院,如傳說中的一樣,富貴耀人,一路進去七進大宅,主廳之間富麗堂皇,金堆玉砌,誇張至極。似乎是深怕別人不知盛名煊赫的富貴。
很汗顏,不知道安塞的品味,換了個城市,就變得如此讓人瞠目結舌……
而這個男人,也在下車後,變得更加惹人生厭。滿臉的媚笑,玩世不恭百般調笑的眼神,誇張浮誇的舉止。雖然平時他也不是很正經,但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紈絝。而一旁被僕人扶着的懷雯似乎也變得有些嚴肅,優雅的扇着香木山水摺扇,似乎有了一些儒雅的書生氣息。只是看我的眼神還略略帶了一些戲虐,讓我知道這些傢伙是換湯不換藥的。
沒有來得及感嘆眼前這兩人的高超演技,也沒有實現做任何的心理準備。自己突然被一羣很熟悉的人包圍,一瞬間眼淚鼻涕哈喇子蹭了一身,身上也終於五色俱全,花枝招展……
自己還是放心不下這幫侍從的,安慰了好一陣子,看着他們滿臉一塌糊塗的樣子,更覺得愧疚,我都做了些什麼……在安塞這裡看見他們,我並不驚訝,總是覺得這兩個人和那個人有着某種聯繫,而且就變態這一項上,也有諸多相似。
試探性的問問這些日子,他們過的如何。內心裡極害怕聽見那種慘烈的哭泣聲音。壯起膽子,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誤,準備好默默接受的心理,想好安慰的話,開始思考今後怎麼補償。
但是,他們的回答打碎了我對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的愧疚心理。那個人居然會很有預見性的命令所有的侍從,如果我失蹤的話,全體作爲郡守府的先遣人員進駐府內,等候官攆裡的那位“殿下”到來,並且要時刻聽從那位的命令。任何人不許聲張我和言兒的任何一點信息,也不得私下裡尋找。
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最佳的逃跑機會……
無比悔恨……
事實已是如此,只能繼續向前。機會還會再有的。
從後花園的小門,穿到自己的府內,也就是魚文的郡守府,這是一座很有北胡氣息的小宅。房屋簡單,樸質,裝飾花紋也很少,只有在木質窗戶上看見一些彩繪祥雲。顏色也多是藍紅基調的。院中的陳設也很簡單,只有一顆大楊樹一張石桌几個石墩。不像隔壁的那座豪宅,亭臺樓閣,軒榭齋苑,甚至江南的芙蓉也能在花壇裡安家。
滿心以爲上代郡守也和那些城中的居民一樣,過着貧困的生活。沒想到,走入內室,卻是另一番情景。上好的楠木傢俱,流金的百花爭豔鏤空槅門,正宗的波斯地毯。陳列的字畫、屏風、生活用具,無一不是精雕細刻,名家之手。特別是那套青花對瓶,雖然對青花並不瞭解,但是那瓶上的蓮花栩栩如生,精緻傳神。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自己還是單純了,這座被豪宅包圍着的看似簡陋普通的郡守府,原來是內有乾坤,深藏不露。這魚文的富人們,還真是各有各的特色。愈加想知道,這個神秘的地方,真實的景緻了。
也許是看出我的好奇。那兩個一路尾隨的傢伙,紛紛邀請我一起去逛這座城市。在郡守府的內宅裡,周圍都是跟着我的侍從,這兩個變臉的演員,又重新恢復下車前的行爲舉動。浪蕩灑脫卻不失優雅,面上永遠掛着微笑的安塞,以及他的夫人活潑開朗直率有點小心眼的懷雯。這纔是自己這幾天比較熟悉的人。
侍從們對這兩個人很感興趣,從嚴嵩那種帶着戒備的眼神裡就知道了。自己並不反對這樣的好奇心,有些事情還是知道了比較安心。小太監們的反應並不強烈,只有福祿那個單純的小孩,會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們。突然發現這些侍從們還是很優秀的。那個人沒有少費心吧。
和嚴嵩交代好,我回來的消息不要外泄,就算是官攆來了,也不要交換。畢竟路上那麼多人看着的五殿下是另一個小孩子。自己繼續和安塞兩人居住在一起,只是讓奶孃們像以前一樣,按時給言兒餵奶,隨身照顧着。真不知道,爲什麼後院會有這樣的一個小門,兩家相互來往,可以完全不受限制。這個安塞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個情況,那個人也完全算計在計劃裡嗎?
這次的旅行,讓人說不清,道不明。
自己在安塞家的名號,隨後的幾分鐘裡也正式定了下來……夫夫兩人寂寞消遣用的寵物……真是太狗血了,雖然這幾天真的有這樣類似的事情發生着……但是,卻是爲了名義上的解毒而已……言兒則正式成爲他們兩個的養子,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他大少爺的幸福嬰兒生活。不就是一大一小,爲什麼待遇會差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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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塞公佈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高興,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條縫。我的侍從們的表現千奇百怪,難得一見,就是太過於搞笑,不能對外人說的。只有懷雯跑過來拍着我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安慰我說,我會感激這個決定的。這個狗血決定將會影響我一生的幸福。
一生幸福?!你們是爲那個變態服務的。我此時此刻無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