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子裡馬上閃過很多念頭,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嗎?再過幾天可就是他和劉夕瑩的大婚之日啊。 可是這一切疑問在她看清他肩上的一大片鮮血以後止住了,她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受傷?” 攣鞮拓正要開口,外面傳來護衛的聲音,“你們去裡面搜搜,別讓他跑了。” 劉漪君遲疑了一下,該不該救他?看他受了傷,護衛們來搜的人一定是他,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可是她下意識地感覺,如果把他交出去,也許他就完了。可是他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能讓護衛們追捕他?如果是危害朝廷的事,她救他,豈不是放虎歸山? 護衛的聲音越傳越近了,接着聽到芷蝶的聲音,“你們不要進去,公主在沐浴。” 一個粗魯的男人的聲音傳來,“我們在追捕要犯,你這個小丫頭敢阻攔,是窩藏逃犯了嗎?” 劉漪君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猶豫下去,攣鞮拓肯定會被抓起來,她一咬牙,掀開牀上的被褥說道:”躺上去。” 攣鞮拓已經來不及顧慮,快速地躺在了牀上,劉漪君也躺了上去,拿被子蓋住了他。 下一刻一幫人就進來了,爲首的是大將軍,段天翔也在隊伍裡。 芷蝶緊跟在後面追進來,嘴裡還在罵着:“你們好大的膽子,膽敢擅闖公主的寢宮冒犯公主。” 大將軍這才向劉漪君行禮道:“公主,請贖臣冒犯,臣在追捕朝廷要犯,請允許臣搜一下錦華宮。” 劉漪君從牀上坐起身,冷冷地說道:“既然是朝廷要犯,本公主也沒有不配合之理,只是女子的閨房豈是可以隨便讓人搜的,以後傳出去,恐怕本公主的名節都會受損。如果在錦華宮搜不到人,大將軍又要如何補償本公主的名節?” 大將軍猶豫了,卻還在四處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似乎想找出蛛絲馬跡。 劉漪君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剛纔說的那番話其實都是虛張聲勢,如果大將軍不吃這一套一定要搜怎麼辦? 段天翔在這個時候開口了,“將軍,依臣看來,公主是千金之軀,定然不會窩藏逃犯,如此興師動衆地搜錦華宮,的確有損公主的名節,還請將軍三思。” 大將軍沉思了一下,終於擺了一下手道:“好,爲了公主的名節,臣不搜錦華宮,撤退。” 一隊人馬魚貫而出,段天翔臨走前深深地看了劉漪君一眼,劉漪君也感激地看着他,總覺得他的眼神裡包含了很多,似乎他已經明白了一切,不過不管如此,還是要感謝他爲自己解圍。 靜謐的夜裡響着急匆匆的腳步聲和兵器的撞擊聲,顯得格外的詭異,劉漪君一直坐在牀上,一動也不動。 等到人全走了,劉漪君急忙下牀,看着還躺在牀上的攣鞮拓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然後像是剛反應過來,她低頭看看自己單薄的衣着,輕呼出聲,剛纔發現攣鞮拓以前她是打算沐浴的,衣服脫到一半發現了他,一時情急忘記了把衣服重新穿上,現在只是穿了一件貼身的衣服,肌膚若隱若現,這成何體統?她急忙拿起外衣穿上,臉已經紅透了,自己就這樣和一名男子一起在牀上呆了許久,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芷蝶驚呼一聲,原來逃犯真的在這裡,如果剛纔強行要搜查錦華宮,公主私藏逃
犯,恐怕連性命都不保,一向柔弱的公主何時變的如此的勇敢? 劉漪君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脣邊“噓”了一聲,這麼大的聲音,萬一再把人引過來就完了。 攣鞮拓走下牀來,正要告辭,劉漪君擡頭看向他的肩頭一片血跡,心又軟了下來,他已經受了傷,至少先給他處理一下傷口再讓他走,否則就這樣出去,就算不被抓住也許會失血過多暈厥。 她輕聲說道:“你受傷了,先包紮一下再走。” 說完看向芷蝶,芷蝶立即心領神會地去藥房拿藥了,心裡還在犯嘀咕,公主爲什麼對這個未來的姐夫那麼好?難道她不知道避嫌嗎?況且從剛纔的情景看起來,攣鞮拓現在可是朝廷追捕的對象,公主竟然還救他。 劉漪君和攣鞮拓面對面圍着桌子坐下來,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攣鞮拓打破了沉默,“你果然就是公主,從起初見到你就覺得你不像是一名宮女。” 劉漪君淡淡地迴應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公主的?” “起初是在宴席上和你談論舞蹈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一名宮女怎麼會對舞蹈如此的瞭解?後來遇到你往錦華宮鬆糕點起就更加懷疑了,有哪個奴婢會對主子如此的衷心?親自給主子做糕點,恐怕只有公主本人才會這樣做。“ ”後來在蹴鞠大賽見到你,你蒙着臉,所以覺得很奇怪,堂堂一名公主,爲什麼要蒙着臉?後來看到你跳舞,還是覺得你似曾相識,於是去找你敬酒,從你的聲音聽出來你就是陌雪。” 劉漪君微微一笑,心裡暗暗佩服他,觀察力如此的敏銳。 “左賢王果然名不虛傳,只見過漪君幾次就能猜出漪君的身份。不過現在左賢王被朝廷追捕,還受了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芷蝶回來了,把藥膏和繃帶放在桌子上,劉漪君看了一眼攣鞮拓,輕聲說道:“我給你的傷口上藥,把上衣脫了。” 話說完她的臉就紅了,要他脫衣服?這句話出自一名女子之口,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攣鞮拓很聽話地把上衣脫了,露出結實的肌肉,劉漪君害羞的不敢直視他,不過現在要儘快給他處理傷口。她也顧不上那麼多矜持了,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傷的好深啊,難怪出了那麼多的血,暗暗佩服他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能堅持這麼久一直沒有倒下。 她拿出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他的傷口上,他接着開口了,“單于突然發起戰爭攻打大漢,所以皇上一怒之下要殺我和宇,因爲我作爲質子就是這樣的命運,一旦匈奴和大漢開戰,大漢的皇帝隨時可以殺我。” “我和宇對於匈奴開戰的事一點也不知情,直到剛纔一堆侍衛闖進我和宇的住處我們才知道,後來我和宇聯手終於突破重圍跑了出來,爲了避免一起被抓住,我和宇分開逃跑。我跑到半路的時候實在體力不支,就來這裡暫時躲一下。” 劉漪君正在塗抹藥膏的手抖了一下,攣鞮拓痛的哼了一聲,劉漪君急忙抽回手,拿起紗布給他包紮,心裡卻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匈奴和大漢開戰了?自己身處深宮,外面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原來出了這麼大的事。 “左賢王即將和長公主成親,單于在這個時候發動戰爭,看來起初就不是真心支持這次聯姻的,而且單于不擔心左
賢王和右賢王的安危嗎?” 攣鞮拓冷哼一聲,“匈奴內部爭奪單于之位的鬥爭很激烈,凡是王族,大家都想做單于。我爹去世以後本應是我接替單于之位,不巧當時我人在中原做質子不能回去,宇的勢力還不夠強大,所以被叔父搶去了單于之位。” 芷蝶忍不住插嘴道:“所以其實單于巴不得除去左賢王對嗎?” 劉漪君瞪了芷蝶一眼,這個丫頭,總是沒大沒小,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她重新坐下來聽攣鞮拓講着屬於他的家族的恩恩怨怨。 攣鞮拓似乎被兩個女孩子可愛的樣子逗樂了,他微笑着說道:“是的,叔父其實很希望將來是他的兒子繼承單于之位的,但是按照規矩來說,如果他過世,應該是我做單于,將來我不在了,就是宇,最後才能輪到他的兒子。” “所以如果我和宇一直是他的眼中釘,也許這次他派宇來中原就是爲了趁機除掉我們兩個。” 劉漪君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打算就這樣逃走嗎?你馬上就要和長公主成親了,就這樣走了,她會傷心的。” 攣鞮拓看着她,眼裡帶着笑意,“你真是個善良的公主,如此替姐姐着想。不過她可不一定會傷心,就算我走了,還會有更好的男子娶她。” 劉漪君愣住了,他竟然把婚姻說的如此兒戲。“難道你一點也不喜歡姐姐嗎?如此不重視和她的婚約。” “帝王之家的聯姻哪有什麼愛情可言?不是我不重視婚約,而是現在匈奴已經和大漢開戰,大漢皇帝要殺我,我還怎麼能娶大漢的公主?難道皇帝就不怕我死了,長公主傷心?帝王之家的婚姻除了政治利益沒有別的,我現在對於大漢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所以皇帝要置我於死地。我既然是將來的單于,就要以大局爲重。” 劉漪君心裡一涼,出生在帝王之家就註定沒有任何感情嗎?自己以後是不是嫁的夫婿也會遇到變故的時候就如此輕易地離開自己? 不過攣鞮拓的選擇也無可厚非,他做爲未來單于的繼承人,是有責任奪回屬於他的東西的。被自己的叔父如此陷害,想必他的心裡也不好受吧? 攣鞮拓似乎是意識到在這裡呆的太久了,他站起身說道:“我該走了。” 劉漪君心裡莫名的開始擔心他的安危,關心的話脫口而出,“現在外面什麼情況還不知道,你這樣貿然出去太危險了,也許皇上已經下令封城了,不如我想辦法帶你出城。” 攣鞮拓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幫自己,不過他還是有些感動於她的善良。 於是三個人商量了一下如何出城,最後決定劉漪君假裝要出城散心,攣鞮拓扮成太監陪同公主出城。 此時此刻,晚走一步都有可能失去最好的逃走的機會,當下劉漪君就讓芷蝶去準備好馬車和太監的衣服。起初以爲攣鞮拓身爲左賢王會嫌棄裝成太監,可是他很配合,沒有一句怨言。 攣鞮拓換上了太監的衣服,戴上了帽子以後,額頭被擋住了一部分,乍一看還真不太看得出來是他,可是謹慎起見,劉漪君又給他化了一下妝,拿了點麪粉塗在他的臉上,這樣比較像太監。 妝畫好了,劉漪君和芷蝶都笑了,沒想到攣鞮拓經過這樣一收拾,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太監,哪裡還有左賢王的霸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