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前又吃了一頓飯,睡了一覺醒來以後覺得身體恢復了很多,可以起來走動了,想起這幾天攣鞮拓照顧自己,覺得應該去向他道個謝,可是一想起昨天兩個人那樣的親密,她又猶豫了,現在去見他,豈不是讓他覺得還有希望?
她越來越討厭自己了,自己真的好奇怪,明明一直在等着段天翔的,可是剛知道段天翔娶了別人沒有多久,又對攣鞮拓有了情愫,自己到底喜歡的是誰?自己只是一時脆弱,纔想拿攣鞮拓來慰藉嗎?就和前世拿姬宮湦來慰藉自己一樣?
正在猶豫的時候,母閼氏帶着須卜蘭來了,母閼氏似乎有些生氣,臉色不太好看。
劉漪君心裡頓時揪了起來,看來這兩個人來不是看望自己的,有點興師問罪的架勢啊。
果然,母閼氏只是象徵性的詢問了一下劉漪君的病情,就開始責備起來。“漪君,我知道拓兒很喜歡你,自從你來了以後,他連蘭兒那裡也很少去了,這些都是小事,畢竟不管是誰能生下孩子,都是單于的子嗣,是好事。”
“但是這次拓兒實在是太沖動了,竟然爲了你去採天山雪蓮,你知道這個季節去天山多危險嗎?那裡已經是冰凍三尺,而雪蓮喜好苦寒之地,只會生長在半山腰。這個時候去爬山,稍微不小心就會滑下山崖身亡,就算可以爬到半山腰,如果不能及時找到雪蓮下山,也會被凍死。”
“雪蓮十年纔開一次花,實屬罕見,拓兒爲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如果此行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南庭的社稷怎麼辦?他好不容易纔建立南庭自立爲王,卻爲了你如此不把社稷當回事,身爲單于,一聲不吭就走了好幾天,臣子們若是知道了內情,以後還有誰願意臣服於單于?看來暫時不能讓你們見面了,這樣下去,南庭遲早要被你毀掉。”
劉漪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竟然爲了她做到這個地步,他是瘋了嗎?天山雪蓮她早就聽說過,是十分珍貴的,能不能找到完全靠運氣,可是他就是爲了這麼渺茫的希望去尋找天山雪蓮。這樣下去,看來真的是會按照命運去發展,最後他一直沉迷於自己,斷送掉南庭的基業。
她的心裡一下子豁然開朗,既然母閼氏希望自己和他保持距離,自己何不趁這個機會逃走,徹底的離開他?這樣,就可以改變命運了,以後他可以做一個好單于,直到終老。只是,自己真的捨得離開他嗎?捨得親手斬斷自己剛剛對他萌生出的情愫嗎?
可是,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吧?這也是報答他對自己的一片情意唯一的方法了,就算是現在被他感動,甚至是對他有所心動,都是必須停止的,越是這樣發展下去,越是會萬劫不復。想到這裡,她平靜地說道:“母后,這都是漪君的錯,漪君從未想過要單于爲我做這麼多,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漪君也無顏繼續呆在這裡。不如漪君就此離去,以後單于就可以專心管理南庭了。”
母閼氏吃了一驚,脫口而出訓斥道:“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是燒糊塗了說胡話嗎?你已經嫁給了單于,這一生就是單于的人。照匈奴的規矩,如果以後單于在你之前走了,新單于又想娶你的話,你就必須嫁給新單于,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你都是草原上
的人,豈有說走就走的道理?如果傳出去了,叫單于顏面何存?”
須卜蘭的眼裡卻流露出了一抹笑意,這對於她來說,可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呢,只要劉漪君在這裡一天,單于的心裡就不可能有別人,她走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須卜蘭柔聲說道:“母后,蘭兒認爲漪君妹妹的想法不失爲一個好主意,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隻要妹妹在這裡,單于就會花很大的心思在妹妹身上,如果妹妹走了,這些問題自然解決了。”
母閼氏的怒氣似乎消了一些,不過還是有所顧忌地問道:“可是,如果就這樣讓她走了,叫單于以後如何面對臣子?哪裡有嫁給單于又出走的閼氏?”
劉漪君馬上回答道:“母后,漪君可以裝作去外面遊玩掉下山崖的假相,這樣,所有的人都會認爲漪君死了,既不會有損單于的面子,也可以讓單于就此死心,以後一心一意地對姐姐好。”
說完,偷偷地看了一眼須卜蘭,她的嘴角向上揚了揚,似乎是在極力剋制住笑意,她自然是最高興的人吧?如果自己走了,她就有機會贏得攣鞮拓的寵愛。
果然,須卜蘭也幫着她說話。“母后,妹妹的主意很好,如此一來,既沒有傷到單于的尊嚴,也可以讓單于徹底死心。況且每年都會有一些人不小心滑下山崖身亡,用這樣的理由,單于也不會懷疑。”
母閼氏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她點頭道:“言之有理,果然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那就這樣辦吧,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說大閼氏想出去散心,就趁着這個時候離開,然後造成大閼氏失足掉下山崖的假相。”
說完,看了一眼須卜蘭,意味深長地說道:“蘭兒這次如此幫大閼氏說話,想必是希望大閼氏離開吧?”
須卜蘭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母閼氏又看向劉漪君說道:“如果不是因爲你是個漢人,我想我們會情同母女,你實在是一個聰明又善良的女子,難怪拓兒如此喜歡你。草原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你先養好身子,等開春了暖和點了再走也不遲,否則以你現在的身子出去,還沒有走出草原就凍死了。”
劉漪君點頭,心裡還是感激母閼氏如此爲自己着想的,不由想起前世因爲姬宮湦專寵自己太后來興師問罪的情景,默默的嘆了口氣,無論是哪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就讓自己選擇一條前世沒有走過的路去看看吧。
況且,其實她還是很想回去見見段天翔的,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理由娶了別人,她都想問清楚,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她也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下午攣鞮拓又來看她了,她心裡還在想着昨天兩人親密的情景,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攣鞮拓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神情舉止和以前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暗自鬆了口氣,也許他只是在裝着若無其事,可是這樣也好,以免兩個人都不自在。
不過聽了母閼氏的那番話以後,心裡更加的感動了,他爲了自己,冒着生命危險去採雪蓮,這份情意,和段天翔爲了自己出徵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吧?自己這樣對他,是不是太不公平?可是,現在傷了他的心,總比毀了他的基業好。
攣鞮拓只是簡單
的問了一下她的身體如何,然後囑咐她多休息就要離開。
她突然有些不捨,自己可以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了,就在臨走前這短暫的日子裡對他好一點吧。
她開口叫住他,語氣比往常溫柔許多,“看你很疲倦的樣子,是去給我找藥太辛苦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給我帶回來的是什麼藥呢,真的很好,身子感覺一下子好轉了很多,一定是什麼很珍貴的藥吧?”
攣鞮拓愣了一下,隨即微笑着說道:“爲了你去找藥,再累也值得,其實也不是什麼珍貴的藥,我只是記得在去中原的路上,有一些小鎮,所以試着去那裡看看有沒有藥鋪,果然找到了,於是買了一些風寒的藥回來,果然很有用,吃了兩副就退燒了。”
劉漪君的心裡一震,他竟然連爲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都要隱瞞,忍不住有些心痛,他到底有多愛自己,才能爲自己設身處地考慮到這個地步?他不說出來,是因爲怕自己知道他付出了那麼多覺得愧疚吧?爲了讓自己心裡沒有負擔,他才如此的輕描淡寫。
“謝謝你,看現在的樣子,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完全好了,等身體好了,我還想繼續學習騎馬。”
攣鞮拓頓時心裡暖暖的,她這一年多以來真的很努力,學習匈奴語,寫字,還學習騎馬,雖然馬術還不是太好,只能騎着馬慢慢地跑,可是對於她這樣一箇中原女子來說,能學習這麼多已經是實屬不易,她如此努力也是爲了自己,就算她現在還不愛自己,能夠爲自己做到這個地步,他也已經很高興了。
因爲她的努力,大臣們和母后對她的印象都有了很大的改觀,起初所有的人都擔心一個漢女能不能真正適應匈奴的文化,做好一個閼氏,看到她有了如此大的改變,大家慢慢的開始放心,就連母后也時不時在自己面前誇她乖巧伶俐,還識大體,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會完全融入匈奴的,慢慢的,她也會忘記在她心裡的那個人。
“馬術可以慢慢學,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的很,不過等你身體好了,我要帶你去看看南庭的風光。”
劉漪君這纔想起來,去年的冬天,因爲她忙着學習匈奴語,並且初來乍到,還不適應南庭的嚴寒,整天都是窩在蒙古包裡,今年,也是最後在南庭的日子了,就在自己離開之前去看看吧。
她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好啊,一言爲定。”
攣鞮拓愣住了,如此明媚的笑容,是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到,真的好美。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很喜歡看她的笑容,甚至有時候做夢都能夢見她的笑容,只是夢裡的她似乎是另外一個人,美的不可方物,但是他就是知道夢裡的那個人是她,雖然相貌完全不一樣,他也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
他深深地看着她,溫柔地說道:“好,你這幾天的任務就是好好的休息,養好身體,如果幾天以後你的病還沒有好,我會處罰所有的下人。”
說完,他站起身大步走出了蒙古包,劉漪君根本來不及去反駁他,他真的好狡猾,拿下人們來威脅她,他知道她向來是很心軟的,對待下人們像是對待家人,不忍心處罰任何一個下人。可是心裡又莫名的覺得甜絲絲的,像是喝了蜜一樣甜,自己這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