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再次恢復了寂靜。
冷雲霄仍然沒有轉身,仍然如個雕像般,筆直地佇立窗旁。
蕭念桐直直地注視着那背影,等待着他。
等了好久,見他只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揹着她,那樣的站着,沒有一點想要轉身和她交談的意思,她只得率先淡然地開口,打破這一室的沉寂:
“冷先生,對於你那麼爽快地放了我妹妹,我很感謝。若沒其他事,恕我不能多陪,再見,冷先生。”
小璃被放了,她的目的達到了,她沒必要再待在這裡。
此刻,見到他,她已經強制壓下心底對他的恨意,讓自己雲淡風輕地從他身邊走開。
這已經是她能做的極限了。
只要他不強勢插進她安靜平淡的生活,只要他願意放了她,從此不再糾纏,她,決定不再追究他了。
就讓以前的恩恩怨怨隨風而逝吧。
她,仍然願意,給彼此各自一個幸福的機會。
“冷先生……”冰冷疏離的稱呼一而再地在耳邊響起,這快速地激起了男子心頭的怒火和恨意。
面對曾經那麼深愛過她的男人,面對用血肉之軀硬生生給她擋子彈,護她周全的男人,她不僅沒有一點感激,反而只是冷冰冰地一口一個“冷先生”,這讓他憤怒,痛恨,原本就因爲失血而沒有恢復過來的臉龐更顯得蒼白了,眉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攥緊拳頭,強力剋制着激動的情緒,他終於緩緩地轉過身來。
看到一抹刺目的白,正向着門口,毫不留情一步步地移去,他的心更像被什麼刺穿了一個血洞,即使他不動,也能感到心口窩在汩汩地流着血,痛得讓他揪心,讓他掏肝挖肺。
他突然大踏步跨出。
蕭念桐走了還沒有兩三步,就走不動了。
訝異地側身垂頭,卻發現一雙黑色的尖頭皮鞋死死地踩住了拖地的婚紗裙襬。
“啊……你……想怎樣?”她所有的僞裝,在見到他那張面孔的瞬間,就宣告瓦解。
緩緩地上移着視線,她看到了一張和死人臉差不多蒼白虛弱的男人臉龐。
只是這張臉龐,除了白之外,還籠着層層濃烈如冰棱的寒意,以及眸子裡燃燒的熾盛怒意。
她大吃一驚。
他的蒼白虛弱,讓她的心尖爲之一顫,心口似被針紮了般刺拉拉的疼。
她還是會爲了他心痛。
她就是這麼沒出息,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黑眸裡涌出的痛楚憐惜,讓他的心神爲之一怔,但很快他就恢復了神智。
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好像就是這招了。
他,不會再被迷惑了。
大步上前,他忽然擡手,死死地掐住了她削尖的下巴:
“爲什麼……”似是從地獄裡發出的魔鬼魅音,他的聲音嘶啞暗沉,冰冷無情,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着酒香般醇厚磁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了我,冷雲霄。”
這樣病態又冰冷的冷雲霄,讓蕭念桐感到陌生極了,也惶恐極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他的臉,只是盯着房裡的某一點,顫抖着聲音,說道。
“你、不、知、道……”
盯着那張驚懼無措的小臉,蛾眉淡掃,粉黛淡施,就透出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清麗絕美。
再看看她身上穿着的聖潔白紗裙,細肩帶式的抹胸設計,露出一大片如凝脂般白皙細滑的肌膚,在披肩的一層白紗籠罩下,似隱似現,參雜着女子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無一不散着魅惑人心的氣息……
該死的,她就是這樣,能輕易地誘惑男人?
她,也是這樣誘惑其他男人的?
這,讓他看得更爲惱火,更刺激着他的神經。
手中的力道不覺中就加大了,手背上的骨節都因爲用力而高高凸起發白了。
“爲什麼要拋下我?爲什麼要嫁給其他男人?”即使心頭再氣,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被迷惑了。他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藏在他心底深處,讓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問題,“難道我做的,還不足以化解,當初,我曾犯下的那點錯?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我對你的心?”他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這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