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下,等待;風雨交加時,等待
“淺淺!”第一個衝出來迎接的並不是黃騰嘉,而是一個燙着大波浪卷畫着煙燻妝的女生。
蘇淺淺怔住了,這個女生的出現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所認識的人裡可沒有這麼“突出”的人。
隨後而來的黃騰嘉站在後面,指了指那個女生,“蘇淺淺,你認識程少的女朋友?”
“她怎麼會不認識?淺淺,我是樺萱啊!”
蘇淺淺驚嚇過度,完全說不出話來。那個毒舌又損友,還不告而別的人!
“本來想告訴你來着,但是一路上看你表情都不太好,我想還是給你個驚喜比較好。”程新嘿嘿笑着走過去,順勢想把樺萱攬住,以表明兩個人的關係,但樺萱沒讓他得逞,用力推走他,直直衝過去抱住蘇淺淺。
腦子裡一下闖進太多的回憶,心裡頭也是酸甜苦辣一陣翻江倒海,她只記得有兩串滾燙的淚花溢了出來,正好滴在樺萱的肩上。太多的話想說,可那一團亂麻卻早已找不到端頭,蘇淺淺想用力回抱樺萱,但右手心的絲絲疼痛卻讓她不敢這麼做。
比起蘇淺淺的淚流滿面,樺萱的表現算得上出彩了。除了高興還是高興,她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消散過,顯然是早有心理準備。
“好了,別哭了,你也太狼狽了。”樺萱帶着蘇淺淺在沙發上坐着,順手扯過紙巾,幫蘇淺淺拭淚。
“都是你!當初居然不打聲招呼就走,太可氣了!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呀?”想起當初遭遇的背叛,蘇淺淺的眼淚流得更歡快了。
“好了好了,算我錯了行不?服了你了。”樺萱好不容易等蘇淺淺稍稍平靜下來,才慢慢的說道,“當年我也不是故意的,直到那天早晨,我才知道我們要離開的事。本來是想和你說一聲再走的,但我媽一直催着,我根本沒那個時間。唉,據說當年我們走後,大家都說我媽是帶着我回孃家了。”
“難道不是嗎?”蘇淺淺帶着鼻音問。
當初大媽少婦們的定時會議一開,不過一晚上的事,全大院的人都知道她們母女回孃家去了。
“其實我們根本就沒回去!”樺萱大腿一拍,“因爲我媽在我爸病重的時候,就和另一個男人好上了。那男的是個包工頭,還挺有錢的,她那個時候帶着我直接去了廣東,嫁了這個男人。開始時,我聽恨她的,但是後來長大了,自己也想通了,知道她對我爸已經夠好了,而且單身媽媽帶小孩的確也是件很辛苦的事,那個叔叔對我也挺好的,但是相通歸相通,我心裡對她還是有怨的。一年前,我爺爺奶奶病逝,我和我媽回來參加喪事,我執意要留在這裡不走,她知道我性子硬所以只能給我辦了轉學。哪想到那個三流的學校根本沒有宿舍,學生全是走讀的,正當我爲住宿問題發愁的時候,就在學校裡遇到了程新,無意間跟他提起這事,他就把他這二樓租給我了。”
蘇淺淺環顧四周,首先就想到了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這租金不便宜吧。”
“還好吧,每日三餐給他端桌上,就不
用付現金了。”
難怪人家說,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看來這個大衆定律還是有成功驗證的例子的。
“你們……”蘇淺淺剛開口,就被樺萱打斷了。
“哎!”樺萱突然正色,“我們的關係可是很清白的,看到樓梯上的鐵門沒?沒有我的允許,他不能踏上二樓半步。”
蘇淺淺看着樺萱緊皺的眉頭忍俊不禁,“我只是想問你,你們現在在哪裡上學而已。”
“哦,是這樣啊,”樺萱難得紅透了一雙耳朵,剛拔高的音量也降了下來,“我們是在育德高中讀的。”
“今天太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不是還得上課麼?”看着兩個女生毫無睡意的樣子,程新覺得有必要提醒她們一下。
“對了,你們明天這麼回去啊?像你這樣的好好學生,總不能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進吧?”
“怎麼出來就怎麼回去唄。”蘇淺淺笑了笑,右手卻不自覺的想往後藏。
樺萱不僅嘴巴利索,眼力也是一級的好,當下攔截了她的動作,硬是把她的手心掰開,“天啊,你怎麼弄得?”
蘇淺淺看向黃騰嘉,只見他的眼眸一沉,看不出情緒的目光緊緊的粘在那一道血口子上,“沒事,爬牆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
樺萱立馬把蘇淺淺拉起來往樓上帶,“我那兒有藥箱,我帶你去處理一下,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蹭蹭蹭的腳步聲在階梯上響起,樺萱沒忘記把鐵門上鎖,在一旁等待的蘇淺淺背對着大廳,似乎想做了一個回身的動作,但卻在半途又轉了回去。
夜深,人靜,只有輾轉反側的窸窸窣窣聲在不同的樓層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在樺萱的一聲令下,程家的司機乖乖的把蘇淺淺和黃騰嘉送到了學校外面。看着樺萱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模樣,蘇淺淺便覺得欣慰。
學校的矮牆外,蘇淺淺站前,黃騰嘉站後,約莫十多分鐘的靜止,卻誰也不想主動打破這個僵局。
“快上課了,淺淺。”黃騰嘉在後頭小心的說。
蘇淺淺一驚,才連忙把九霄雲外的思緒收回來。臉上溼意濃重,蘇淺淺擡手一抹,全然是一道道淚痕。
不應該呀,她是摔破膝蓋都不會喊疼的人,她是受了委屈也且過就過的人,她是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是家長口中的懂事的好孩子,她居然會因爲一個男生而哭,想想便覺得可笑。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嗎?”蘇淺淺胡亂整理了一下臉上多餘的東西,頭也不回的問道。
“對不起。”長久沉默後纔出現的聲音,有幾分沙啞。
“她……是不是準備回來了?”不用打開天窗,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是。”黃騰嘉慢慢的吐出一個字,有氣無力的聲音細若蚊蠅。
忍不住又溼了眼眶,蘇淺淺趕緊擡頭望了望天,把自己的語氣裹上輕鬆的色彩,“哎呀,被我猜中了。”
蘇淺淺一直想活出自己的瀟灑來,所以她總不願
讓其他人看出她過多的情緒。她也許有些傻,也許有些固執,但這就是她。
你喜歡過我嗎?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爲她嗎?
如果你從未忘記過她,爲什麼又來招惹我?
蘇淺淺真的很想把這些問題問出口,很想很想,她好奇得要死,好奇得要命,可是不行。這些問題的答案註定會令她傷心,她又何必自討苦吃?大概是她太投入了,所以忘了最初的最初,她是因爲什麼才和他結緣的。她這副樣貌,本來就是因爲某個人,纔在他的心裡產生了特殊的意義。
將那些不該忘記的事情忘記,是要付出代價的。
蘇淺淺深深吸了一口氣,“還記得這個週六是什麼日子嗎?”
早在半個月前,他們就計劃好了那一天的行程,說要創造甜蜜而美好的回憶。
“記得。”身後的人重重的垂下了頭。
“別的地方就不去了,下午三點,我在遊樂場等你。就當作……是你給我的禮物吧,最後的……”
“好……”
他們相戀的第一百天,就在這個星期六。
最近的日子好像過得很慢,一秒一秒的讀數,中間的停頓都成了折磨人的時間。週末近在眼前,而昏暗也成了附贈品。
那一天的中午開始,蘇淺淺爲自己梳妝打扮。那是她第一次,在衣櫃前徘徊又徘徊,屈指可數的衣服被她依次套上身,又在鏡子前輪番欣賞。蘇淺淺是很少裙子的,但這一回,她卻有強烈的慾望想把壓箱底那一套拿出來。只可惜,她要去赴約的地點是遊樂場,不然她就真的光着小腿走出去了。
猶豫了許久,把自己的約會搞得跟真的似的以後,蘇淺淺選了一套淺藍色的短袖加七分長的牛仔褲就出門了。站在擁擠的公交車上,人們推來擠去,一個急剎車,半數人都往前倒,蘇淺淺下意識的抓緊扶手,但還是被強有力的慣性驅使,撞向了那根杆子。
鎖骨的位置被個生硬的物體磕到,疼得她齜牙咧嘴。蘇淺淺順着項鍊把那個物體掏出來,一枚戒指帶着體溫躺在她的手心裡。原來,老天爺都在提醒她,莫忘了這個東西。
蘇淺淺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二十分鐘,這也並非她所願,只是怕遲到,怕他等久,所以才提前出門搭公車。六月的天已經開始炎熱,蘇淺淺雖是站在大樹下,但還是出了一身的汗。
姍姍來遲者,讓人好心焦。蘇淺淺乖乖的站着,心上並不十分期待,但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收不回。哪怕是短暫的美好,至少她曾經擁有,就不負她對這一段感情的付出。
可是時間突然走得好快,蘇淺淺擡手看錶,已經臨近5點了。她以爲是表出了問題,便急急的把手機掏出來瞧。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蘇淺淺怕他出事,還特地跑到旁邊的公用電話亭去給他打電話。
她告訴自己,他只是有事耽擱了,只要她願意等,他就一定會來。可是一直等一直等,從天亮等到天黑,從天晴等到下雨,蘇淺淺坐在冷冷清清的大門旁,心也跟着被冷水潑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