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我,有句話想問你。“
這句話,在林燁然的心裡藏了很久了,卻一直沒有問出口。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林燁然覺得自己就算是想跟蕭曉筱說句話,都變成了算計。
蕭曉筱深吸了口氣,“太子殿下有話儘管問就是。”
“你,是否看到了我的合歡酒?”
是否看到了?
這個答案,對林燁然來說意味着什麼,蕭曉筱自然是清楚的。
蕭曉筱不是擅長說謊的人,只能僵硬的點頭。
林燁然在看到蕭曉筱點頭的那一瞬,卻突然的笑了起來,“你可知,在許國,女子看到了合歡酒,是要嫁給他的。”
“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謝耀也不可能會讓她去挖。
謝耀那個醋罈子,蕭曉筱怎麼會不清楚?
只是等了謝耀一會,卻始終不見謝耀出來,蕭曉筱頓時急了,“謝耀?小白臉?”
“他先回去了。剛纔,是我騙了你。”
林燁然打斷蕭曉筱的叫聲,謝耀都那副樣子了,怎麼會出現在蕭曉筱面前?
可他依舊想着,哪怕是拿謝耀做藉口,也可以讓蕭曉筱在這裡多呆片刻,哪怕只是片刻。
一聽這話,蕭曉筱立馬轉身就要離開。
有些不該給的錯覺,就不要多給。
她蕭曉筱不是拖泥帶水之人,自然不會含糊不清的。
可誰知,林燁然卻突然問:“如果今日我死了,你是否,會接下哪拼合歡酒?”
這個問題,比起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裡更是變態,接了吧,這就成了冥婚了。不接,又顯得無情無義。無論怎麼選,都不對。
蕭曉筱突然沉下臉,扭過頭,“林燁然,我的命是你救下的,命拿去可以,合歡酒,不屬於我。我曾經相信,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尤其是爲你捨棄性命。可是三年前,我突然信了。有一個人,他會無緣無故的爲我好,爲我做什麼,都甘之如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蕭曉!!你從來就不相信,我對你好,從來不曾有所企圖,只想看着你,就看着你!!!”
就看着麼?
蕭曉筱的腳步停頓片刻,身子僵硬,隱在袖子中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
身後的林燁然,胸口劇烈的欺負,剛纔恢復過來的身子,因爲情緒激動,臉色變得很差,豆大的汗珠從臉上砸了下來。
“你從來都不肯相信。蕭曉,我未來,會是許國的皇帝,你想征戰四方,我成全你。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成全你。我會是你的王,爲你撐起一片天。”
王這個詞,在蕭曉筱的記憶中,就是主人的意思。
可她蕭曉筱,從來都不需要主人。
殿內充滿了香味,甚至有些濃郁,摻雜了一絲雜味,讓人胃中翻涌。
蕭曉筱的胸口一陣的抽痛,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裡。
桶裡血紅的水,地上的血跡,還有空氣中的香味····
“可我,從來不需要王,也不需要爲我撐起一片天。我只需要,一回頭,就能看到他。”
話落地,殿門閃過蕭曉筱的衣角,林燁然眼睜睜的看着蕭曉筱腳步匆忙的離開,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來:“一回頭,就能看到?”
一回頭,就能看到······
一路快馬加鞭,橫衝直撞的到了蕭府,要不是蕭曉筱縱馬橫行多年,早就釀成了慘劇。幸好蕭曉筱有多年在街上橫行的經驗,倒是也沒有傷及無辜。
一下馬,腳都沒站穩,蕭曉筱拼了命的朝着內院奔去,一路上,也不知道是在永壽宮呆的時間太久,還是心理作用,蕭曉筱總覺得鼻尖若有若無的縈繞着一股淡淡的香氣。
“夫人?”
謝林提着劍過來,看着臉色有些發白的蕭曉筱,驚訝道。
“您這是,跟主子吵架了?”
謝林這個烏鴉嘴,看到蕭曉筱一個人回來,第一反應就是完了,主子心情不好,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可誰知謝林話剛說完,蕭曉筱就一把拽住他,“謝耀回來了嗎?在哪裡?”
謝林一臉尷尬的指着書房的方向,弱弱道:“在,砸書房教····”
話還沒說完,就沒見蕭曉筱的蹤跡了。
謝林的眉心緊緊的皺了起來,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緩緩的拿了出來,被血染紅的紗布,還有不遠處被他藏起來的一個盆子,裡面滿是血紅的水。
“爹地,楚姨說,要是止兒不聽話,就要給差評,還要退貨。什麼是退貨啊?”
屋內,一些白衣的蕭止和換了身衣裳的謝耀兩人坐在書房裡,手裡都拿着一本書,動作倒是挺一致的,看着就像是父子倆。
謝耀的臉色較之早間,有些蒼白,蕭曉筱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剛好看見謝耀跟蕭止解釋退貨這個問題,一直砰砰直跳的心,在看到安然無恙的謝耀時,突然安靜了下來。
“衣服髒了,我就先回來了。“
這世上,要是給潔癖的男人排個名的話,謝耀肯定能跟穆澤羲並列第一。一天幾套衣服的換,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折騰個什麼。
來回換衣服不累啊?
可蕭曉筱更爲震驚的是,謝耀從來沒穿過除了白色意外其他的衣服,今日倒是很奇怪的,一身玄色的衣裳不說,還難得的將頭髮都垂了下來,額前的碎髮,零零散散的蓋在額頭上,倒是別有一番感覺。
“髒了的衣服呢?”
謝耀:“謝林拿去清洗了。“
“這種事,我來就好,勞煩謝林做什麼?你難道跟謝林還揹着我有一腿?“
謝耀一口氣堵在胸口,頓時沒好氣的白了蕭曉筱一眼,“謝林是個正經孩子。”
“這麼說,你不正經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正不正經,你不清楚?”
謝耀話裡有話,眼角眉梢都是情義,多看一眼都會不禁沉浸其中。
蕭曉筱一眼瞥道蕭止,還沒等她說哈,蕭止倒是頗爲識眼色的從謝耀的腿上跳下來,看着蕭曉筱,一本正經的道:”爹地,孃親,止兒想起來還要去尋未來媳婦,先不打擾爹地孃親了。“
未來媳婦?
他麼的誰教的?
兩歲呢才就惦記着未來媳婦了?
蕭曉筱氣的鼻子都要着火了,可蕭止人小鬼大,趁着蕭曉筱還沒發火,背後又有謝耀撐腰的時機,一溜煙的跑了。
“謝耀,你教的好!”
謝公子無辜挑眉,“耳濡目染,想必止兒是見我尋妻之苦,想要先下手爲強了。”
他謝耀追了媳婦從京城追到潯陽城,結果還沒修成正果。
蕭止這小子,倒是機靈。
只是有時候,緣分這東西,強求與提前的預謀,其實並沒什麼卵用。很多事情,人算,終究抵不過天算。
蕭曉筱點點頭,走到謝耀面前,腳尖一點,一個腳下不穩,撲倒在謝耀懷裡,手好巧不巧的撞在了謝耀的胸口上,謝耀的臉色頓時一白,額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
“謝耀,你怎麼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蕭曉筱的手在謝耀的胸前遊走,隔着衣料,熟悉的溫度。
從未見過謝耀身穿這種顏色衣裳的蕭曉筱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雖然這樣的謝耀看着邪魅的緊,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眉宇間的那絲正氣。
世上的人,難分好壞,但是人心是分善惡的。
謝耀殺伐果斷,手腕狠厲,不然也坐不穩謝家家主的位置。
可說到底,這不過是爲了生存。
難道殺人的人,就一定是壞人?
在蕭曉筱的心中,善惡之分,簡單至極。
無非就是一個正字。
多少人,爲了一己私利,可以拋棄所有人,不願委屈了自己,不願付出。
可有多少人,爲了不相關的人,可以拼盡一切。
謝耀勉強擠出一抹笑意,手撫上了蕭曉筱的臉頰,苦笑道:“蕭曉,改日,好嗎?今日我累了。”
若是換了往常,別說蕭曉筱主動投懷送抱,就算是蕭曉筱張開胳膊伸懶腰,謝公子都會自戀的覺得這是邀請。
而今日,蕭曉筱已經趴在了他懷裡,他卻,沒有半點反應。
蕭曉筱突然擡眸,對上謝耀的眼睛,伸出抹了抹他頭上的汗珠,放在脣邊伸出舌頭輕輕一舔。
成熟的女人,任何一個動作,不經意間都會流露出成熟的魅力。
謝耀的耳根漸漸浮起潮紅,可臉色,卻依舊是蒼白,蕭曉筱的臉色越來越差,忽然從謝耀身上起來,“我問你,你的衣裳呢?”
“蕭曉,衣裳髒了,自然是要清洗的。”
“拿給我!!給我看一眼!就一眼!!!”
蕭曉筱倔強的看着謝耀,好像這就是人生至關重要的大事一樣。
謝耀的眉心緊鎖,本就膚色偏白,此時一看,已經毫無血色。
“謝林,去將方纔我換洗下的衣裳拿來。”
被蕭曉筱糾纏的無奈,謝耀只得輕輕喚了聲,溫和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蕭曉筱看着謝林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嘴脣緊緊的抿着。
“公子,這衣裳都髒了。”
謝林捧着一件白色的衣裳進來,滿臉的嫌棄。
他家主子的衣裳,最髒的那次,也就是跟蕭曉筱打完架之後被踹了幾個腳印。可今日這衣裳,太髒了。
蕭曉筱從謝林手上接過那件衣裳,一點一點的摸着,上面還有淡淡的薰香味,蕭曉筱緩緩扭頭,看着謝耀,一字一句道:“不是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