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音閣把最後一根簪子插上,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遞上一面銅鏡,“好了,快看看吧。”
凝貓有些呆愣地望着眼前的這個姑娘,黑鴉鴉的頭髮第一次被這麼認真地綰了個髻兒,光潔的額頭下是一張甜美的笑臉,櫻脣上點了些許口脂,在嫩豆腐般白生生的面頰上,有種難得一見的婉媚顏色。
她對着鏡子笑得鮮煥,露出細細的糯米牙,又透着幾分俏皮可愛。身上是那件白底綃花衫子,底下配了條青綠馬面裙,大小正好,襯得她身量纖細婀娜,乍看之下,顯得異常新鮮靈動。
陸七七面頰有點泛紅,難得的露出了羞赧之色。穆音閣瞧着分外滿意,凝貓也暗自點頭,這人靠衣裝,說得可真不錯,這麼一看,陸七七倒真的要把自己比下去了呢。
凝貓豎起大拇指,“真好看!”
陸七七羞赧片刻,也嘚瑟了起來,“那是,老子天生麗質!”
穆音閣笑嗔了一句,“以後換了女裝,可不興再老子老子地說話。”
“嘿嘿……”陸七七一陣傻乎乎地笑。
陸七七以女裝首次亮相,當真驚豔了全場。兩位男丁都分別發表了讚美,陸七七樂得幾乎把尾巴翹上天兒去了。
“原來做女人,感覺也不賴嘛!”
凝貓只想提醒她,當初是誰要死要活的不肯穿女裝的!
一行幾人開始上路,在路上,穆音閣又給兩位姑娘家買了幾套換洗的衣裳,而凝貓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當真瘦了不少,原來那次養病福利真不小啊!好容易瘦下來,凝貓非常珍惜,所以一路上,她都可勁兒壓着心裡的饞蟲,每餐都只吃個八分飽就丟筷子了。
陸七七就不一樣了,她一拿起筷子,不把自己喂得圓成球,她絕對不撒手。廢話啊,這可是她難得的可以這麼光明正大地上桌吃飯的機會。
她吃東西還特別挑,木耳蝦仁,蝦仁好吃,木耳丟掉。蔥段魚脯,魚脯好吃,蔥段丟掉。佛手瓜炒肉,肉片好吃,佛手瓜丟掉……
凝貓不滿地吐槽,“女孩子都不是這麼吃東西的……”
她回擊,“是嗎?可是全都吃掉我怕步你後塵。”
凝貓:……人家已經瘦了好嗎!
穆音閣把她挑出來的素菜又全都捻回她的碗裡,“小孩子不能挑食,全都吃掉才能長個子。”
陸七七竟然乖乖吃了,“哦,好吧。”
凝貓:……爲什麼差別待遇這麼明顯?
接連下起了大雨,她們被困在了這個偏僻小鎮,舉步難行。陸七七無聊得只能一個勁地摳手指。
後來,凝貓就跟他們玩起了前世家鄉最流行的玉米子賭局,隨手抓上一把玉米子,四顆一份,猜最後剩下的點數。
凝貓在鴻鵠書苑因神算出名的事,在場的沒一個人知道,於是凝貓就這麼光明正大地作着弊,他們輸得連褲腰帶都要保不住了,凝貓的嘴巴差點都要笑歪了。
這麼爽歪歪地玩了幾天,大雨終於漸小,大夥兒盤算着可以出發了,一大早的,凝貓和陸七七就被從牀上挖了起來,然後穆音閣給兩人梳了個姐妹髻,穿了同一色系的衣裳,兩人這麼一站,都是白生生的面頰,當真跟姐妹花似的。
凝貓發現自己竟然淪爲跟當初的小叫花子做姐妹花,心裡無限悲哀。
陸七七覺得自己竟然跟當初的胖小姐做起了姐妹花,心裡無限複雜。
連續的大雨沖刷,整個小鎮的空氣都充滿了清新自然。幾人吃了早飯,整了行李就都鑽進馬車裡,出發了。
車軸軲轆軲轆地轉着,迎面,一陣劇烈又倉促的馬蹄聲與他們擦肩而過,帶起的疾風掀起了窗簾,凝貓打着哈欠,餘光在那掀起的窗簾處瞥見了一抹黑色的身影,略帶着幾分熟悉。
但還沒來得及細細咀嚼,那抹掀起的窗簾已經重新蓋了下來,阻隔了她的視線,凝貓的睏意也一點點爬上,蔓延,她沒有再多想,闔上眼簾就睡了過去。
正睡得憨實,後頭又傳來了一陣更爲急促的馬蹄聲,噠噠的馬蹄,似乎承載着馭馬者強烈又急切的期盼。
凝貓歪了個頭,繼續酣睡。
片刻,原本緩步向前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凝貓和陸七七都同時打了個激靈,互相警覺地對望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慮,待回神過來,這才雙雙收起了那抹虛驚。
沒辦法,被那夥人擄去的記憶太恐怖。
凝貓打了個大哈欠,“發生什麼事了啊。”
前頭的車伕聲音略帶着些許緊張,“前頭又不少官爺攔路,咱們四周都給圍了起來。打頭的那個,殺氣好重……”
“不會我的黴運還沒完吧。”
凝貓剛感嘆完,前頭就傳來了一陣吆喝聲,“車裡面有沒有這個人?有的話,趕緊給我交出來!”
車伕的聲音又抖了幾分,“黃小姐,那,那是你的畫像!”
凝貓面癱臉,果真是啊……
前頭那輛車的車伕顫顫巍巍的聲音回道,“若是不交呢?又待如何?”
那人又喝了一聲,“不交,就受死吧!”
太叔凌不緊不慢地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揣着手看着前頭那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溼漉漉的人,“辰王殿下,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眸光一轉,瞥嚮慕容北辰旁邊的那一隻,“還有你,就是這麼迎接你師父的?”
前頭騎在馬上的兩個人眼中俱是一副五雷轟頂難以置信的神色。
下一瞬,慕容北辰看到後頭那輛馬車裡跳出一個人,嫩嫩的鵝黃衫子,白生生的清水臉子,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珠子,一派洗淨鉛華的純真鮮潔。
女孩兒臉上那份明朗驚豔的神采怎麼都掩不住,那股子驚喜幾乎要從身上溢出來。他腦中突然有一種感覺破冰似的一點點蔓延開,勾繞纏綿,叫人心悸。
這麼長時間以來心口那股好似空缺了的一塊,在這一瞬被填滿了,被這個嬌嬌俏俏的女孩,完完整整地填滿了。
慕容北辰知道,自己算是完了,完完全全的就栽在了她身上。可是這樣的發現與確信,卻讓他感到非常愉快,面孔已經自發的洋洋地笑了起來。
跨步下馬,三兩步走到近前,那女孩已經像小彈簧似的彈進他懷裡,聲音嬌嬌糯糯地叫他,“北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