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槿睡了半個多時辰,就醒了過來。
腰傷復發本就疼痛難受,加上小沐兒那邊還病着,她想好好的睡個覺休息,都睡不踏實。
手撐着吃力的從牀榻上坐起,沐雲槿扶着腰,下了牀榻,往房門外走去。
剛走出房間門的時候,楚厲正好踏進璃泉閣的大門,一擡眼便看見了沐雲槿。
“怎麼不多睡會兒?”楚厲緩步走向沐雲槿,視線掠過沐雲槿從腰間垂落下來的手,擰了擰眉,眸露幾分詫異。
“睡不着,就起來了。”沐雲槿邊說,邊往斜對面的房間走去。
楚厲刻意放慢腳步,盯着沐雲槿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隨即深吸了口氣。
在沐雲槿進門後,楚厲也跟了上去。
楊太醫還留在房間裡,沒有楚厲的命令,他也不敢隨意走開,這會兒也不知道楚厲去了哪裡。
正想着,只見沐雲槿和楚厲一前一後進了門。
“小沐兒怎麼樣了?”沐雲槿開口詢問,往一旁看去,孩子正由夢蕊抱着,沈嬤嬤不在房裡。
“小世子剛剛喝了藥睡下,早上到現在,都沒再哭過了。”夢蕊回答。
剛準備把小沐兒遞給沐雲槿,一旁已有一雙手搶先抱過小沐兒。
“歡兒,你的腰傷復發了是不是?”楚厲抱過小沐兒後,偏眸睨着沐雲槿。
沐雲槿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腰,她都這麼謹慎了,怎麼還是被楚厲給發現了……
真是頭疼。
“腰傷?那微臣來給王妃診治一下吧。”楊太醫聽聞這話,將已經收起來的藥箱重新打開,伸手示意沐雲槿去躺下。
沐雲槿撇嘴,知道這個時候一定爭不過楚厲,於是老老實實的在牀榻上趴下。
楊太醫檢查了一下沐雲槿後背的骨頭,發現沐雲槿之前果真受了重傷,昨夜抱着小沐兒坐了一夜,怕是壓到了那些受傷的地方。
“王妃,您傷的是骨頭,微臣只能給你鍼灸了……”
“……”沐雲槿無話可說了。
……
小沐兒的病是好了,沐雲槿又重新臥牀休養了。
楚厲在房間裡陪着她沒多久,病好的小沐兒開始鬧騰起來,楚厲擔心吵到沐雲槿,便帶着小沐兒去花園裡。
到了午時的時候,宮裡傳來了一個消息,楚青媛取消了與秦暮南的婚約。
得到這個消息後,沈嬤嬤第一時間來找沐雲槿。
“王妃,你說這九公主是怎麼想的呀,這大婚的消息都傳遍整個滄華大陸了,明日也即將大婚了,現在說不成婚就不成婚,那以後可怎麼辦呀!”沈嬤嬤也算看着楚青媛長大的,這會兒也是替楚青媛操碎了心。
沐雲槿趴在枕頭上,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倒真是不驚訝,“青媛能在這個節骨眼想明白了也好,畢竟還沒成婚,一切都還來得及。”
“話雖如此,可九公主好歹是個女兒家,這名聲……”沈嬤嬤說了一半,忽然發現自己的話太多了。
有些話,可輪不到她一個下人來說呀。
“青媛以後若是遇見了對的人,那人是不會介意這些的。”沐雲槿扯了扯嘴角,語氣有些許的無奈。感情這種事情,說到底還是冷暖自知。
沈嬤嬤聽沐雲槿這麼說,也只好點點頭應下。
“對了……”沐雲槿想起一事,扭頭看向沈嬤嬤。
“小世子昨夜腹痛,是飲食不當所致,這兩日的飲食都是誰在負責?”沐雲槿開口。
聽沐雲槿問的是這個事情,沈嬤嬤立馬反應過來,“這事兒殿下已經處理好了。”
“嗯?”沐雲槿微愣一下。
“是這兩日餵養小世子的那個乳孃吃錯了東西,所以引起小世子腹痛,殿下已經責罰過那個乳孃了,將她趕出府去了。”沈嬤嬤按照之前楚厲吩咐的,將此事說的簡化了一些。
沐雲槿抿脣,無奈的嘆氣,眼露幾分內疚,“看來,以後這種事情,還是得我親自來,不能假手他人了。”
“是啊,不過王妃也別自責了,咱們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的。”沈嬤嬤安慰沐雲槿。
王妃擔心小世子病情,照顧了小世子一夜,導致腰傷復發,現在只能躺在牀榻上,心裡定是比誰都難受。
“嗯,小沐兒沒事就好。”沐雲槿微微點頭,倒吸了口氣。
“王妃餓不餓,奴婢去命廚房準備一些吃的來吧?”沈嬤嬤詢問。
沐雲槿搖頭,“我有些困了,先睡會兒。”
“那好,那奴婢先出去了,不打擾王妃了。”沈嬤嬤起身,往外走去。
……
沈嬤嬤出了璃泉閣,想先回廂房拿一些東西,經過府中後花園的時候,聽到了一道語氣凌厲的女聲——
“青媛她年紀小任性,你這個當哥哥的爲什麼不勸勸她,當初既然吵着要嫁給秦暮南,爲什麼現在也由着她隨意反悔?”
“秦家雖然如今落個反叛的名聲,可大多百姓都還記得秦家曾經爲西元國立下的功勞,你可知現在外面大街上,已有百姓在罵青媛,罵她不知好歹,戲弄秦暮南。”
“厲兒,母妃是過來人,母妃知道一個女人擁有一個好名聲,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母妃已經做錯一回了,不想青媛也步入母妃的後塵。”
沈嬤嬤聽到這,才聽出了說話的女人是容妃,不由的心中大駭,這容妃消停了一段日子,怎麼又跑出來鬧騰了。
聽罷,沈嬤嬤趕緊原路離開。
後花園裡,楚厲已將小沐兒給了丁羨照看,這會兒聽着容妃的一字一句,面上始終神情淡漠,毫無波瀾。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母妃說的不對嗎?”容妃緊皺眉心。
她原本聽了安國師的話,是想好好與楚厲相處的,珍惜彼此殘存的母子情誼。
可她今日剛到蝶花城,就聽大街小巷在談論楚青媛悔婚一事,其中大部分百姓談及此事時,語氣內都帶着對楚青媛的奚落與嘲弄。
這讓她一個當母親的人,如何忍得了。
“我們兄妹二人自幼時起,每當需要母妃的時候,母妃從來都不在我們身邊。如今我們都已有自己的判斷力了,母妃卻不時的冒出來對我們的人生指手畫腳……”
“母妃,你捫心自問,時至今日,你還有插手我們人生的資格嗎?”
楚厲微微出聲,一字一句語氣平緩。
但就是這麼平靜如水的語氣,卻是像一把把利劍一般,紮在容妃的心口處。
一剎那間,容妃的眼眶內聚滿淚水。
“厲兒,母妃,母妃只是……”容妃語無倫次,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
她明明都是好心的,她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爲了他們兄妹二人的,可爲什麼每次結果都是這樣。
難道真的像安國師所說的,她一直都用錯了愛的方式麼?
楚厲薄脣緊緊抿着,不願再與容妃多話,拂袖離開了後花園。
原以爲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了,卻沒想到,還是會有這等讓他煩心的事情出現。
在楚厲離開之後,另一抹身影從後花園隱匿出來。
來人正是南庭國國君雲廣堯。
“晚月,你這固執的性子,還真讓你遭罪。”雲廣堯輕笑一聲。
容妃沒想到雲廣堯會在這裡出現,先是稍稍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後,朝雲廣堯俯了俯身,“國君怎會出現在此?”
“寡人是受西元國國君楚燁的邀請來參加九公主大婚的,原本寡人是不願來的,可恰好有些事情要辦,便親自應下了這個邀約。”
“誰知剛一到蝶花城,就看見了你的身影,於是一路跟着你來到了這裡,真是難爲寡人堂堂一國之君,還要躲在一旁偷聽了。”雲廣堯自嘲出聲。
容妃聞言,面露些許窘迫,以往在南庭國時,她也算得上是后妃之中最得寵的,也是整個後宮裡性情最孤傲的。
可自從天神令問世後,她就變得再也沒有形象可言了,面對着雲廣堯時,也是常常露了怯。
“既然國君是來西元國辦事的,那晚月便不打擾了。”容妃說完,便轉身離去。
雲廣堯也沒有理她,看了眼這後花園的佈局,擡步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去。
宋淳恰好在王府周圍巡邏,在去向後花園的位置時,見到迎面走來的人後,先是愣了一下,爾後抓了抓腦袋,想了好一會兒。
半晌,待雲廣堯走近後,宋淳才認了出來,連忙彎了彎腰,“見過國君。”
“嗯,你們府裡的小世子在哪?”雲廣堯挑眉。
“小世子……”宋淳想了想,“好像在前面的涼亭裡呢。”
雲廣堯點頭,“嗯,知道了,多謝。”
說完,雲廣堯順着宋淳剛纔指着的方向走了過去。
宋淳站在原地,皺了皺眉,總感覺哪裡乖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來……
半晌,宋淳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南庭國國君是從哪冒出來的?
……
片刻後,涼亭內。
“哦喲喲,寡人的小乖孫,來,讓皇爺爺抱抱。”雲廣堯抱着小沐兒,樂的合不攏嘴。
一旁,丁羨嘴角抽搐,見鬼似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這南庭國國君之前在天下人面前裝,裝的打死不願意認殿下這個兒子,不願和殿下有任何瓜葛。
現在又是在唱哪出?
怎麼一看見了小世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丁羨正有些摸不透這路數時,餘光一瞥,只見楚厲不知何時站在了涼亭外面,此時緊繃着一張臉,正有些無語的盯着雲廣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