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喝多了。”
“多?怎麼可能多?”程十一重重的坐下,罌粟嚇得趕緊伸手去扶,程十一大大咧咧的擦去眼角的淚水,笑着拉罌粟的手,“其實,呃,你知不知道,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以爲我會遇到一個平凡的男人,然後我愛他,他愛我,然後我們結婚,生子,一生一世,一直到死。可是,命運就是這麼搞笑……”
程十一不斷的說着,笑着,哭着,罌粟最後居然不知道就被她說動了,也坐着一起喝了,只是罌粟的酒量很明顯不行,不過兩杯已經敗下陣來。程十一一個人坐在那裡,沒再說話,仍然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璞玉看着她,小臉上已經佈滿了緋紅,就連眼睛也開始布開了血絲,他知道她是喝多了,走過來準備想要勸她兩句,卻見程十一突然醒悟過來似的,用手指着他笑道:“我怎麼忘了這裡還有一個活人?來來來,陪我喝一杯。”
“其實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景王妃,時機應該成熟了,或許再過不久,你就可以回去景王府了。”
“回去?不,我不回去。來,陪我喝酒,喝。”璞玉勸說了半天,程十一仍然滿嘴的胡言亂語,拼命的灌他酒,哭得眼睛鼻子全都皺在了一起,放下手裡的酒瓶,雙手抵在下巴上,“我是不是不漂亮?你看,我長得不醜,還會做飯,不是說,會做菜的女人男人都會喜歡一些的嗎?是我做的菜很難吃嗎?是這樣嗎?三個月前,他還給我說,除了我,誰都不要想進他的景王府。結果,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卻在這個時候跑去偷腥,我怎麼能不哭,怎麼能不喝?我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差?”她不斷的搖晃着璞玉,“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這麼差?我懷着這麼大一個肚子,真的是好辛苦,還要被你抓到這裡來,他卻在那邊風流快活,享盡齊人之福,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程十一抓過酒瓶子就往嘴裡灌,璞玉搶了過來。
“我做過這麼多吃的,可是你一口都沒有嘗過,是不是,就連你也嫌棄我?好,我知道了,我是一個失敗者,真正的失敗者。”
璞玉拿起筷子,動作極爲優雅的在每個盤子裡挑了一點,她做的菜味道與她的人一樣,面相好看,但是內裡的滋味更會讓你意想不到。
程十一“咯咯”的笑了,將自己剛剛喝過的酒壺送到了璞玉的嘴邊,“不喝酒,吃什麼都不會過癮的。”她的眼淚還凝固在睫毛上,欲落未落,這樣的模樣,只要是男人,都會覺得心疼不已。璞玉將酒壺接過,一口飲下,“娘娘做的菜,味道很好。”
“是嗎?”程十一已經快速的起身,將自己的臉用力一擦,“哎,眼淚都給我快哭幹了,幸虧你吃了。”然後從腰間掏出一包藥灌進了罌粟的嘴裡,不過片刻,罌粟本是迷離的眼神瞬間清醒,殺手的天性,她已經敏感的感覺到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起身站在
程十一的背後,臉上全是防備的清冷。
“小姐……”
璞玉突然揚脣笑了笑,“娘娘果然有辦法。莫非是跟着景王久了,也學着了心狠手辣,連自己的骨肉也捨得下毒手?”
“公子想多了。”程十一得意的挑了挑眉頭,“我懷着他這麼辛苦,哪捨得讓他成爲棋子?這酒和菜不一起吃,哪會中毒?而罌粟不僅僅是酒量淺,還有我給她的酒加了點東西,不然,哪裡能煽動公子你這般小心的人?南宮景要成親,所以我才能回京,就是因爲我纔是唯一可以去破壞南宮景與南國候之間關係的重要角色。你們想要讓南國候歸順南宮溯。其實你們的辦法爲什麼每次都這麼迂迴曲折呢?哎,算了,我還沒有興趣免費教你們什麼。”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罌粟,還不趕快收拾東西走?對了璞玉公子,謝謝你將我的人送了進來。”說完,轉頭對着罌粟挑眉一笑,“聽說這府裡守衛森嚴,你進來的時候可有觀察仔細了?”
“嗯。”罌粟淡淡的點了點頭,“半時辰可出門。”
“好的。”程十一眯眼一笑,“多謝了璞玉公子。”
伸手拉過罌粟,兩人快速的收拾妥當就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離開,這也是程十一第一次見到什麼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罌粟的武功雖然她早就已經有數,但是這一次,好像與往常不同,更像是……罌粟是將那些人當成她在打。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繼續想象。
“主子,你沒事吧?”
程十一挑了挑眉,“你是指哪樣?喝多了沒?中毒了沒?景王成親?我的醫術和酒量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清楚,所以我也不用再解釋,反之,南宮景成親這事,只是聽璞玉這樣說而已。況且,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我還不至於連一個人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都分不清。”她淡然一笑,“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還只顧着兒女私情,那我就不配給你說我對南宮景動了心。”
她長如蝶翅般的睫毛輕輕的閃了閃,罌粟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這樣的神情,她怎麼會看不明白呢?雖然主子嘴裡說得輕鬆,可是真正能做得到的,這個世上能有幾個人?
三天後,罌粟整個人突然繃緊了,程十一看着她的樣子,她伸手將程十一攔在身後,“主子,你就在馬車上坐着,罌粟出去看看。”
話音落,罌粟已經飛身出了馬車,程十一也清楚的聽到了整齊有序的馬蹄聲,已經將這裡團團包圍,在路上她就聽罌粟提過,要走近路回京城,這一路上確實是很不安全的,而她們本來就是跑路,哪裡可能還有別的人一路相送?就靠着罌粟一個人,現在外面的情況,就算程十一沒有看到,心裡也有數,光是聽這馬蹄的聲音,來人應該不下十個。
外面很快就打了起來,罌粟的武功她不擔心,可是,也不能讓她坐在這裡等着罌粟一個人去拼
命。掀開簾子,外面的人何止十個?罌粟身如鴻雁,動作狡兔,身形如虹,她是她見過最英氣冷酷的女子,可是這些都遮擋不住她的美貌,足以讓許多的男子一見傾心。
卻只聽得罌粟大喊一聲:“主子小心。”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一個人用力的圍在懷裡,緊緊的抱着她,她能夠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聲,很用力,很急促。可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卻讓她嘴角輕輕一揚,笑了,從他的懷裡掙扎了半天,才擡起眼來看着他。
程十一的嘴角抽了抽,“這纔多久沒見,你怎麼成這樣了?”
俊美無匹的臉上長滿了鬍子,頭髮變得髒亂而枯黃,就連這一身衣服,也像是從泥漿裡面泡過再出來似的,還有一股子酸臭味,這也多虧了他習慣用的薄荷香包,不然,她會在第一秒就下意識的將他踹翻。
又被他再次緊緊的抱在懷裡,“這麼多天你跑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本王就快要把南昭國翻了一個遍了?!”
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裡,雖然她對南宮傾城的感情,僅在友情之上一點點,可是,他們有過“夫妻之實”卻是事實,雖然南宮景不介意,她卻不能不懂得避忌,趕緊往後掙扎了一些,“討厭,別壓壞了我的肚子。”
南宮傾城這纔看清楚她微鼓的肚子,臉色倏地一變,“你懷孕了?”
“你該不會是認爲我腹脹吧?呵,呵呵……”笑聲止在嗓子裡,之前還在打的人也都停了下來,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又將視線轉回南宮傾城已經變成深紫色的眸子。認識他這麼久,她很熟悉他現在這個表情,那是憤怒積聚,快要爆發之前的平靜。
“你最終還是選擇了他?”這句話聽着像是問句,其實,南宮傾城的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都在自己欺騙自己。拉着程十一走遠了些,他擡眼看着她,“你不是說過,你不會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夫君的麼?你的話我全都記着,而你自己這麼快就忘了嗎?程十一,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程十一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眸子,心裡的疼再次浮了出來,她不會後悔,但是不表示她不會心痛。而南宮傾城眼裡的深情,她怎麼能裝作看不到?嘴脣動了動,“我……對不起,看來,我不能對你負責了。其實,這事男人不吃虧,你能不能把那天的事給忘了?”
南宮傾城緊緊的鎖着她的視線,“那天你爲了救我,自己差點出事,你當時如果對我無意,爲什麼要那樣做?”
“因爲你是我的朋友啊!”這句話沒有經過任何的考慮與修飾就衝口而出,這是事實,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當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就算,他曾經想要置南宮景於死地,可是最後,還是因爲她而放過了他。他是路癡,卻爲了找她,幾乎走遍了整個南昭國,不顧自己現在的狼狽,這份情,不一定是愛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