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今日的安排很好,只是,就算出了天大的事,院門也該先把好的,方纔虧得那小丫頭機靈,大聲喊了一嗓子,不然還真不好辦了。”綰翎坐在牀沿上,神情有些許疲累。
木蘭臉一紅,忙跪下認錯:“是,奴婢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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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翎朝另外幾人看了一眼,道:“你們去和大哥知會一聲,也好讓他放心。”
岫凝和胭脂很識趣地告了退,而秦薰然眼中卻閃過一抹奇異的色澤。
接着,綰翎把自己失蹤後的事情,簡單告訴了木蘭,並問了木蘭回府後的狀況。
原來昨天她失蹤後,木蘭情急之下找到了葉濬遙幫忙。葉濬遙回府後就派了人手去尋仙峰暗中查探,又讓與綰翎身形相仿的秦薰然冒充她,躺在牀上裝病,以防有外人發現端倪。
綰翎心中感激,思量着下回送些什麼過去表示一下。
木蘭卻皺着眉頭,問道:“按說大公子的主意甚好,做戲做全套,我們甚至連藥都準備好了,可繆氏來得這麼巧,難道是得到了什麼風聲?”
“應該不會。”綰翎喝了口茶,有輕微的嘲諷,“如果繆氏真是得了風聲來的,那今天就沒這麼容易過關了。她想來我這表示關懷,不是一天兩天了,好不容易聽說我病了,能不來做做樣子麼?”
木蘭輕輕啐了一口:“虛僞!”接着又細細問了綰翎,有沒有受傷、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直把綰翎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確定她沒事才罷休。
在知道綰翎因禍得福,找到了千金藤和九尾龍葵之後,木蘭更是喜悅不已。
晚膳時分,葉景城也來看了綰翎,知道女兒沒大礙,也就放心了。
看葉景城心情尚可,綰翎想起秦薰然之事,便問了下關於蔚縣鄭知縣的爲人。
“鄭覃陽這個人,爲官不算如何清廉,行事也並不太公正,但好在素來並無大過,對百姓說不上體恤,但也算不得嚴苛。故而,他在民衆間倒還談不上惡名。”葉景城想了想,這般答道。
綰翎略一思慮,便道:“水至清則無魚,爹爹,女兒明白了,如鄭知縣這般的官員怕是已算好的了。”
葉景城奇道:“綰翎你今天怎麼關心起這些事情了?”
“女兒前兩日出府採買藥草,偶有聽聞,那鄭知縣之子彷彿有買賣民女之嫌。”綰翎斟酌着道。
葉景城沉吟了片刻,道:“其實這些紈絝子弟,私下裡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我倒聽說,那鄭奇在外面的名聲似乎還不錯。”
如此,綰翎也不再多說,畢竟真相如何,她也並不清楚,不過都是聽秦薰然的一面之詞罷了。此事還需慢慢計較!
既然所需藥草都已準備妥當,綰翎就將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救治張元的大業中!
她將九尾龍葵花好好栽植在藥房中,特意找了一個深筒長徑的花盆種下,安排專人日夜照看,並下了死命令,若是這花出個好歹,那負責照看的人便也不用活了!如此,便無人敢不盡心。
至於千金藤,綰翎找了個海碗大小的瓷壇,放入她特製的藥水後,將千金藤放在裡面,可保其鮮活數月之久。
接着,綰翎又放了只藥爐在院子裡,照着古籍一一試驗,力求找出最得效的辦法。她整整研究了十多天,才煉製出了十枚丹藥,並配製了幾個特殊的方子。
張元身邊雖然有陳氏,但陳氏並不會全心照顧她,所以綰翎特意將許多藥草煉成了藥丸,好方便張元服用。當然,這僅僅是內服的,想要把張元治好,還需配合外敷、鍼灸、火炙等多種手段。
其中,九尾龍葵花可生肌,千金藤可祛除骨髓中多年附着的溼毒,且兩者相生相剋,共同使用不但可相互抵消各自的毒性,且能使藥效翻倍。
沒想到,就在綰翎將一切準備妥當,即將去張家爲張元治療腿疾之前,九尾龍葵花倒先給葉景菡用上了!
綰翎正在整理藥草包和丹藥罐子,胭脂突然來報,葉景菡身邊的木樨急着求見!
當她隨木樨匆忙趕到涼風庭的時候,只見到葉景菡和丫鬟木棉兩人在場。而葉景菡正痛苦地捂着左臉,強撐着坐在石椅上,指縫間似有血紅流出。
“小姑姑,你怎麼了!?”綰翎大驚,急忙趕了過去。
“二小姐,你快救救我們家小姐!”木棉哭着就跪了下去,眼中又急又恨。
綰翎顧不得問前因後果,先給葉景菡治傷要緊。容貌於女子而言有多麼重要!景菡若是傷了臉,怕是後半輩子都……
葉景菡顯然十分痛苦,但卻強忍着不讓淚水掉下來,在綰翎的勸說下,顫抖着挪開了捂臉的手。
只見她原本白皙細嫩的皮膚,此刻竟是血痕斑駁,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從眼角一直劃到了嘴邊!兩個丫頭一看就捂着嘴哭了起來,綰翎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這裡離竹林中的籬屋最近,先去那兒。”綰翎果斷地下命令,那裡雖只是臨時歇腳處,但物件卻是齊全的。“木棉,你去把老爺請過來。胭脂,木樨,你們把菡小姐扶到籬屋,木蘭,你去把我房裡的藥箱取來,要快!”
到籬屋後,綰翎立刻用乾淨的帕子沾了清水,爲葉景菡清洗傷口,併爲她按摩面部穴道,以緩解她的痛苦。
不多時,木蘭就取了藥箱來,綰翎拿出其中一隻綠色的瓷瓶,裡面是她用大青葉和蒲公英提取的汁液,對外傷有獨特的消炎作用。
她小心地將綠色汁液塗抹到景菡傷口上,景菡疼得全身發抖,眼淚再也忍耐不住地奪眶而出。
“姑姑,你想想那個害你的人。”綰翎邊爲她治傷,邊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若毀了容,豈不親者痛仇者快?”
葉景菡眼中迸射出熊熊的恨意,咬着牙挺住,極力配合綰翎。待傷口處理好了,綰翎才問兩個丫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問才知,葉景菡這副模樣,竟是拜葉綰筠所賜!
“她竟然連姑姑都敢動?”綰翎縱然知道葉綰筠一向囂張慣了,一時間竟也覺得難以相信。
木棉擦乾眼淚,咬着牙道:“我們家小姐平素最是瞧不上繆姨娘那頭的,無甚大事從來不與她們多話,今天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管了管,沒想到……”
木棉說得零零散散,還是木樨補充了,綰翎才清楚了前因後果。
原來今天,葉綰筠邀請了幾位別府小姐來遊園,不知爲何竟與一位鄭小姐起了口角,甚至動起了手。正好被經過的葉景菡看到了,她實在看不得葉綰筠這麼丟葉府的臉,就上前訓斥。
沒想到葉綰筠打架打紅了眼,也不管是誰,直接反手一推把景菡也推倒在地!很不巧的是,那小道邊正好是一片荊棘,更可怕的是,那片荊棘中,竟還隱藏了一塊尖石!
葉景菡沒料到她竟敢對自己動手,一個不小心被大力推倒在地,好巧不巧地正把臉磕到了那尖石上!衆人都嚇傻了,別府的小姐們一個個嚇得立刻告辭回府,而葉綰筠竟也不管她,直接跑掉了!
“哼,說是不小心,天知道是不是!”木棉很是憤憤,被葉景菡一個眼神制止了。
綰翎沉吟道:“姑姑,今日之事,恐怕只能是綰筠妹妹不小心了。頂多治她一個無德無行,卻沒法再說別的了。”
葉景菡握緊了拳頭,卻也只得點點頭。今日之事,少不得要忍耐一番了。
果然,葉景城知道後,也不過就是不痛不癢地責罰了葉綰筠一頓板子,又將繆姨娘狠狠教訓了一番,但卻並未有什麼真正的懲罰之舉。
綰翎冷眼旁觀,心裡清楚,在葉景城眼中,雖然繆氏的地位有所動搖,葉綰筠的囂張任性也逐漸暴露,但他怕是不會相信,自己從小寵愛的女兒會是那般心思狠毒之輩。
這事原本也差不多就這麼揭過去了,即便是太夫人知道後大怒一場,但卻也並沒有把繆氏母女怎麼樣。可當天夜裡,葉景菡的臉竟開始惡化,甚至有出濃潰爛的跡象!
太夫人起初還以爲是綰翎用藥有問題,對她頗爲惱怒,可連夜請來的大夫卻說:“貴府小姐肌膚天生異常,一旦受傷極容易留疤,何況這傷口還這麼嚴重。幸虧先前緊急用過藥,否則怕是難說了,即便現在……”
葉景菡可是太夫人的心頭肉,這話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太夫人許下重金,定要大夫將景菡的臉治好,可大夫也只說盡力而爲。
綰翎聽說後也是嚇了一跳,按說在葉景菡出事後,她第一時間就幫她消炎上藥,只要接下來繼續服藥加外敷用藥,應該不會有大礙。
第二天一早,綰翎就趕到了景福園,說明來意後,太夫人想着這些天自己的身子,在綰翎的調理下確實是好了不少,便同意讓她一試。
看過葉景菡的傷口,綰翎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看來她的膚質的確比較特殊,照這麼下去,即便傷口好了,怕是很難完全消除疤痕。
看出綰翎的爲難,葉景菡感覺一陣絕望,心裡也更加恨起葉綰筠來。“葉綰筠這個小賤人,跟繆氏學的一手腌臢手段,藉口不小心便將什麼都抹了,我……”
葉景菡極度惱怒之下脫口就罵,被綰翎制止了,她屏退左右後,在葉景菡耳邊,悄聲道:“姑姑,你想不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