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和尚正自言自語,卻不想天際放亮,一抹魚肚白綻放蒼穹。他呆呆的看了一眼,一時間思緒百轉千回,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原地。
他一個不穩,龐大的身軀猛的坐在了地上,有些狼狽。魔怔一般的唸叨:“這一天終於來了嗎?”
苦守了二十多年,終於什麼都記起來了嗎?
北唐烈正好從正殿出來,便看見了胖和尚頹廢的坐在地上,眉頭狠狠皺起,眸色嚴峻。
“你在這幹什麼?”
胖和尚顫抖着身子轉了過去,癡癡的說道:“程丫頭她怕是已經想起來了……”
北唐烈臉色猛地一變,身上陡然散發出無盡駭人的厲色,身形爆進數十步,猛地扼住他的咽喉:“你這是在找死?”
“是她願意的……她不想讓你孤身返險……”
“程陌呢?”他怒吼道。
胖和尚無暇說話,只是指了指東偏殿的房門。北唐烈便舉手將他丟在了牆上,快速衝了進去。
可是,屋子裡空空如也,被窩也涼了許久,人早就不在了。
胖和尚緊隨其後,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猛地皺眉:“人呢?”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兒子徒弟?程陌都弄丟了,你不知道?”賽半仙急吼吼的衝了進來。
北唐烈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程陌呢?”
賽半仙吹鬍子瞪眼,一頭白髮都快要炸毛:“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我才發現我的藥有問題就往烈王府趕,沒想到正好看到程陌鬼鬼祟祟的出了烈王府,想要一路跟上,卻不想被人攔截,只能現在回來告訴你們一聲。”
北唐烈臉色黑沉的不像話,冷道:“那她現在在哪?”
而程陌一路施展輕功,一道碧色的倩影劃過天際。城門古樸大氣,流淌着歷史沉澱的韻味。可是落在程陌眼中就是一睹黑漆漆的城牆。
她瞳孔微微收縮,死死的盯着那懸掛下來的小人兒,一下子紅了眼。
老二被吊在城門口,嘴裡塞着白布,看到她來了不斷嗚咽掙扎。
程陌的心被狠狠揪起,她冷冷的看着城門上方,那一抹突然出現的白色身影:“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那人影不說話,蒙着白色面紗,僅僅是露出一雙眼睛。那一雙眼睛彷彿是黑色的鬼魅,盯着程陌似乎是想從她身上瞪出兩個窟窿。
“南宮靜?”名字脫口而出,她面色一凝。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是她對這個女人似乎並不陌生,能一口說出她的名字。
南宮靜笑了:“我的好妹妹,你終於來了!我們姐妹時隔十多年,終於以姐妹的身份相見了嗎?”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翻閱過書籍,自然知道兩人的關係,但是不想似乎還夾雜着蝕骨的仇恨。
南宮靜恨自己,恨到死!
“我們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你放了老二!”程陌冷聲道。
“放了她?可以啊,你自裁在我面前,我就放了她!”南宮靜淒厲的叫着,怨氣滔天,在這漆黑的城牆上顯得有些可怕。
程陌秀眉緊擰,看着老二痛苦的表情,胸口堵得發痛。“南宮靜,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我自裁在你面前,你不放了老二怎
麼辦?而且你和北唐忠是一夥的,你逼死了我打不開皇陵,你就不怕失去忠王這個靠山嗎?”
腦子裡有一條線,似乎越來越清晰。
南宮靜盯着她,從城頭飛了下來,步步生蓮的走到她的面前,緩緩揭開了自己的面紗。完美精緻的面孔綻放在程陌眼底,她腦袋嗡的一聲,那些碎片凌厲的折磨着她的神經。
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卻也無能爲力。
“南宮無憂!我根本不在乎那些寶藏,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幫助忠王的意思,我想要殺的人是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好活,我南宮靜才能徹底擺脫你無憂公主的陰影!”南宮靜繞着她慢慢說道,似乎說着陳年舊事,思緒縹緲。
“你如果死了,南朝的寶藏也就石沉大海沒人能夠打開,天下還是和平的,你也救下你的女兒,何樂而不爲呢?”
她彷彿是在誘哄程陌一樣,語氣低沉和緩,帶着一絲嗜血的笑意。
程陌也笑了,轉過身對視月色下有些瘋狂的南宮靜:“你的主意打的不錯,老二確實是我的軟肋也是北唐烈的軟肋,拿她牽制我們你確實有十足的把握!可惜啊……”
她突然轉折,讓南宮靜面色一變:“可惜什麼?”
“據我所知,你這些年一直在忠王的封地,現在還有南朝賊子的庇佑,你確實很強大,可是你忘了你不過是紙糊的老虎罷了!”
“你什麼意思?”南宮靜猛地皺眉,看着笑的淡雅的程陌,恨不得上前撕裂她的嘴臉。
程陌眸子晶亮,彷彿是九天星辰燦爛無比。
“其實你是一個人來的對不對?這麼說我們不過是單打獨鬥,你怎麼就那麼自信會贏得了我?”
南宮靜臉色稍縱即逝一抹不安,隨即勾脣冷笑,怨毒的瞪着程陌:“你少自作聰明瞭,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爲是的樣子!你說我孤身一人,這話未免太大放厥詞了吧!”
“難道是我猜錯了嗎?你依附忠王但是說到底也是南朝的人,忠王會百分百信你?只怕在封地多年也未能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嗎?而且你現在回到了荊州,就算有那些南朝舊部保護你,那也是希望藉此要挾我打開寶藏。所以,他們不會贊成你來殺我,所以你一定是偷偷帶老二過來的是不是?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南宮靜大聲笑了起來,在這空曠的街道,顯得有些詭異。她猛地停下死死的盯着程陌,雙眸全是狠辣歹毒,還有蝕骨的恨意:“沒錯,我確實是一個人來的,但是我要親眼看看,你看着自己女兒墜樓身亡,血肉模糊是個什麼樣子的會是什麼樣的心情!繩子我已經做了手腳,就看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如果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恩怨,爲什麼要牽連無辜?”程陌一下子怒吼出聲。
南宮靜無辜的看着她:“我的好妹妹,從我們一出生就註定會牽連無辜!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造成的,你是最沒有資格和我說這種話的人!城頭上的繩子下面有根蠟燭,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哦!”
程陌不再和她徒費口舌,身子便像是離弦的箭猛地射了出去。南宮靜的身手也是了得,一把抓住程陌的腳踝,便往回拽。“程陌,我倒要看看你的女兒死在你的面前,你是何等的樣子
!”
程陌的武功不錯,但是南宮靜的功夫也不遜色。幾個來回程陌都被她擋回了去路,程陌徹底急紅了眼睛:“你和我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你不是要我的性命嗎?大不了我給你,你放了老二!”
南宮靜笑的十分鬼魅,輕呵出一口氣:“不,我要的不僅僅是這些,我要你女兒痛苦的死在你的面前,然後再慢慢殺了你!這樣你的痛苦將是千倍萬倍,我才能泄憤!”
程陌輕功運用到了極致,但是南宮靜不知道試了什麼樣的法子,緊緊尾隨,每每到她快要到老二腳底下的時候,便能準確的抓住她的身子。
程陌不假思索,拼着損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決心,迎上南宮靜撲面而來的一掌,不躲不避,胸口印上。身子便順着掌風向後退去。一個腳點地便扶搖直上,飛上了高高的城牆。
南宮靜冷笑一聲,突然手中出現一道銀光,突然射了過來。
程陌纔剛剛抓住老二的衣服,卻不想那繩子突然落下,老二從高高的城牆上一下子砸中了程陌懷中,兩人雙雙落下。
她死死的抓住老二的身子,按在自己懷中,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別怕,娘在。”
即便是爲了這兩個孩子死了,她也毫無怨言。
身子重重的跌落,程陌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一般,狼狽的吐了一口血,慶幸自己還有半口氣。
老二解開繩索,一下子哭了起來:“惡婆娘……你……你別嚇我啊……”
肺裡的污血彷彿是吐不乾淨一般,一張嘴便是一股子腥甜,她所幸不說話,艱難的擺擺手,寒光熠熠的看着正步步緊逼而來的南宮靜。
南宮靜上前,一把抓住老二,程陌急的驚呼:“老二……”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娘!惡婆娘……你別嚇我啊!”老二嚇得哭了起來,不斷地掙扎着,幾次沒有結果,她怒目相視:“你這壞女人,你傷害了惡婆娘,我要殺了你……”
南宮靜手臂上多了一道寒芒,抵在了她的咽喉:“我討厭你,討厭南宮無憂的孩子!你要是弄髒了我的衣服,我不介意在你漂亮的臉蛋上劃幾道口子!還是你想讓你娘看看你的斷胳膊斷腿?”
“老二,不要動。”程陌冷然出聲,吐出嗓子眼的污血,這才舒服了很多。她艱難的站了起來,平靜的說道:“你想要折磨我,儘管我,只要不傷害老二,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難道不想親手誅殺了我,來解心頭只恨嗎?”
這句話似乎說中了她的心坎,南宮靜一下子變得猙獰了起來:“沒錯!我確實要親自折磨你!你害了我這麼久,不一刀刀的還給你我怎麼能安心?”
程陌聞言反而心裡平靜很多,淡然一笑,清瘦的身子包裹在淺碧色的衣裳裡。夜風吹過,黑夜深,人兒靜。她不含一絲感情的勾動脣角:“是嗎?可是我看不到你想殺死我的決心啊!我聽說凌遲之刑是要將活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直到最後才嚥氣。和我相比,你是不是太弱了?”
“你……真是該死!”南宮靜一下子氣的面部通紅,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我要千刀萬剮了你!”
怨毒的喊叫劃破漆黑的夜空,沒有一點星芒,漆黑的有些過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