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廳,早已酒過三巡,衆人喝的都有些高了,雖然杏酒酒精不高,但是喝多了誰也架不住。
男男女女不缺乏武林豪爽之人,湊在一起聊些大膽的事情,一時間也遭亂不已。
顧卿回到座位的時候,發現旁邊的位置空空如也,北唐烈還沒有回來。
李墨此刻正斜臥在軟榻之上,手裡還端着一杯佳釀,看着顧卿緩緩入內,看着她坐定,看着她露出疑問的神色,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的身上,可是她的眼裡從來沒有他!
李墨身子有些搖晃,想要將自己灌醉,沒想到卻怎麼也喝不醉,只是腳步虛晃,腦袋有些發暈,可是顧卿的身影卻真真切切的映在腦海深處,是那樣的清晰。
李墨站起了身子,差點滾下階梯,無衣一手虛扶,便不露痕跡的穩住了他的身子。李墨臉頰飛上酒醉的紅色,讓他的眸子也變得醉意深深。他將杯子放在無衣的手上,卻不小心打翻了一地,全部倒在了無衣的灰色袍子上,可是無衣卻沒有任何的變色,依舊臉癱的沒有任何表情。
“主子,你有些醉了。”
李墨笑了笑:“我是醉了嗎?可是爲什麼她的影子還那麼清晰呢?”
“既然主子這麼喜歡主母,爲什麼不搶過來,這樣折磨自己又是何必?”無衣向來不會過問李墨的私事,一直都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因爲他的命令他向來不問緣由,都會去執行,回答的永遠只有成功還是失敗。
可是……他終於看不下去了,在天煞盤,每一個殺手的眼裡,主子李墨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哪裡會想到會因爲一個女人,這樣狼狽?
無衣沉默了那麼久,終於忍不下去了,出聲逾越的問道。
李墨苦笑一聲,借力無衣的肩膀,勉力支撐着身體,但深邃的目光卻從有有過一秒離開過顧卿曼妙的身姿。“上輩子我欠了她太多,已經不敢再奢求什麼了,我還能遇見她,守護在她的身邊,已經心滿意足了!”
無衣眼中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不過是男尊女卑的時代,爲什麼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子竟然讓主子痛苦了這麼久?就算上輩子李墨做錯了太多,這輩子爲了顧卿也痛苦了這麼久,也是時候還清了!
最讓無衣無法忍受的是,李墨阻止天煞盤的初衷,就是爲了一個女人,一個那時候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人!
現在,李墨輕而易舉的將天煞盤送給了顧卿,一個女人,如何配當天煞盤的盤主?如何配得上讓李墨爲她日日痛苦的麻痹自己?
這些年,李墨身邊不曾有一個女人,如果顧卿答應,無衣相信她將會最幸福的哪一個!
可是……她卻看上了那個冷血薄倖的烈王,被人利用還不自知,這樣的人,李墨確定沒看錯嗎?
李墨看他一眼,便知道無衣在想什麼,可是任別人猜測萬千,都抵不過當事人心中的自知之明,只有他明白自己多麼混賬,否則……怎麼會有現在的她?
當年他醉酒,錯將潘靜當成了她,沒想到卻被潘靜利用,那一次有了他的孩子,他怕顧卿知道了會受不了,纔會故意瞞着,想要處理這件事。卻不想被潘靜擺了一道,偷偷告訴了顧卿。
顧卿不容許背叛者,卻因爲愛得太深,一次次原諒,他以爲他們會和好,沒想到潘靜流產,讓她決定離去,成全兩人。卻……一場車禍,她住進了醫院。
李墨沒想到顧卿的死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當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後,自殺而亡,卻不想來到了古代。
他想,他能過來,爲什麼顧卿不會?也許……他們能在異世相逢,重新在一起。卻猜中了開頭,料想不到這結局!
“無衣,你不會懂,她對我的重要性!”
沒經歷過情愛的無衣,永遠不會懂得此刻李墨的心情。他欠的債,要用生命償還,纔會讓他心生點平衡。所以……楚家的子孫,生命誕生的一刻,就起誓忠於天劍山莊,但他……的命早已給了顧卿!
李墨推開了無衣,走到了顧卿的面前,顧卿本來無聊的看着這些男男女女,掌心描繪着不同人的外貌,聯想着他們的身體曲線。直到一陣撲鼻的酒香,才讓顧卿回過神,看着眼前酒氣洶天的李墨,下意識關心道:“怎麼喝成這個樣子?你不是不能喝酒的嗎?”
話一出口,顧卿便頓住了,然後眼神躲開他的目光,淡淡的說道:“我忘了,我們都不是彼此熟悉的人了,你先坐下吧,我給你倒杯茶。”
顧卿剛要起身離去,沒想到卻被李墨抓住了手,他眼眸跳動着心火,有些急切的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們都還能回到從前。”
顧卿掙開他的手腕:“我去給你倒水。”
李墨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有些嘲諷的笑了笑,還是……自欺欺人嗎?
顧卿剛來到後院,感慨那些下人都不敬業,沒茶了也都不奉茶。
打了一壺熱茶,便要往前廳裡走去,沒想到眼睛一閃,卻看見面無表情的無衣橫在面前,擋住了前進的道路。
顧卿的腳步頓一頓,然後想要繞道離開,沒想到無衣身形鬼魅,又出現在顧卿的面前。顧卿擡起小臉,眸光冷冷的落在無衣的臉上。
雖然兩人的身高有明顯的差距,但是無衣垂眸本想蔑視這個女人,卻不想被她眼神裡的清光深深震撼了一下。她的眼裡流露出淡淡的威嚴,粉脣微微開合,冷冷的道:“你們的主子應該告訴你,我有權利支配天煞盤任何一人,包括你在內是吧?”
這件事,無衣無可反駁,因爲李墨已經將這一條設置爲殺手的最大底線,如有違背,直接誅殺。主子是最討厭利用天劍山莊的勢力,沒想到卻爲了顧卿搬出了天劍山莊,沒有任何人能躲得過天劍山莊有心的追殺!
無衣沒說話,但是氣勢弱了許多,這也許是無衣第一次在自己弱小的人面前,沒有任何反抗的意識。
顧卿見他默認,輕笑:“聽聞殺手界就能遵守信譽,但願無衣公子不要丟了你主子的面子!”
無衣頓時覺得這個女子巧舌如簧,三兩句就將他震住,而且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如果他今日要是爲難了顧卿,怕是讓主子臉上無光,無衣是不可能做的!
顧卿便繞過無衣,擡步離去,無衣實在忍無可忍,說道:“你爲何這麼折磨他!他爲你做了那麼多,你到底何德何能?”
顧卿停下腳步,可笑的回頭看着他。“我何德何能?這句話要問你家主子,他爲什麼就放不下?”
無衣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主子這樣不是平白無故的。但是……“你以爲沒有主子在背後幫你,你能得到天煞盤嗎?”
“那就煩請你回去告訴李墨,如果他不是真心實意,大可將天煞盤拿回去,我沒有強求。他只不過在我需要的時候,正好有我想要的東西,而他願意給我,我自然不會拒絕。我從沒有讓李墨爲我做什麼?就算他說對不起我,我也沒強求他補償我什麼!一切都是他自願的,爲什麼要問我?”
無衣被她這番話震驚的無以復加,世上怎麼有這麼狠毒的女子,一個男人傾盡所有,爲她默默付出這麼多,她竟然無動於衷?
“你到底有沒有心,大不了我殺了你,再去向主子請罪自裁!”無衣這才真實的動了殺念,如果這個女人意一死,也許李墨就會好過一點!
顧卿冷笑一聲,她並不想告訴無衣前塵種種,哪怕自己纔是最悲情的一個。因爲無衣只看到李墨的付出,卻不知道她爲此還犧牲了性命。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顧卿纔是最委屈的人,可是旁觀者卻只是指責者她!顧卿冷笑一聲,眼底泛起了淚光,卻倔強的不讓它流下,淚水在眼眶裡盤旋,讓她的眼眸更加的清淺冷淡。
“反正我打不過你,在這裡你殺了我也沒人知道!要殺要剮你隨便!”說罷,便轉身提着水壺離去。
無衣的手緊了緊,摸向懷中的匕首,只要一刀下去,這個女人立刻香消玉殞,主子也不會爲此痛苦……
可是,主子真的不會痛苦嗎?爲了這個女人一手冒死建立了天煞盤,就是爲了成全顧卿,現在自己要是殺了她,李墨……不會瘋嗎?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李墨,四年前就追隨在李墨的身邊,自然知道顧卿在他心底的重要性,天煞盤如浮雲,天劍山莊也如浮雲……獨獨這個顧卿,卻堪比性命,堪比天下!
顧卿只感覺到一陣冷風席捲後脊,背後的長髮被勁風割斷鋒利的擦過額角,顧卿感受到一陣疼痛。
她絲毫不懷疑,無衣下手再重一點的話,那斷髮就會割破頭骨,可是無衣卻沒有這樣做。
她腳步不停,每一步都是同樣的長度,不急不緩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無衣放下匕首,突然有些佩服這個女人,確實有幾分膽量,能做到這般的鎮定自若,確實不易。
“但願,你不要傷害主子了,給他留點尊嚴吧!”
就在這時,沒想到去而復返的顧卿提着水壺反而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