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取完錢,就在旁邊供人休息的椅子上休息,還可以看看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羣。
晉城看似祥和,但是顧卿能敏銳的感受到天空上的壓抑氣氛。似乎這些表面上的安靜都是虛假的,只等着被人撕破的那一天。這一天,顧卿有預感似乎不久了!
顧卿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執着的去霍城,難道真的是不願意去面對李墨嗎?她最堅信不過,李墨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和他欠缺的只是溝通而已。
難道自己好不容易從北唐烈身邊逃離,根本就是在欺騙自己嗎?以爲自己放下了,實際上還是想見他?
顧卿不知道,她也不敢知道。從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收回了目光,靜靜的看着杯盞中碧色的茶水。
上面靜靜的漂浮着自己的倒映,有風吹過,就會微微顫抖。
此時的隆安票號斜對面一家露天的麪館,一個黑衣男子正靜坐在那,要了一碗餛飩一點都沒動,只是眼睛緊緊的看着斜前方。
在隆安票號的人根本看不到他,只有顧卿那個角度才能發現。
顧卿突然感受到似乎有一絲陰冷的氣息,擡眼看去,外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而此時的麪攤那,老闆剛一回頭,想要問問那位從頭到尾就說了兩個字“餛飩”的奇怪客人,要不要醋,沒想到一轉身,先前坐在這裡的大活人就不見了。麪攤老闆的手一哆嗦,麪糰都直接掉進鍋裡了。一想到這可是養活全家老小的救命麪糰,連忙撈起,這才轉身走向剛纔黑衣男子的座位。
桌面上放着一顆珍珠,色澤圓潤,入手光滑無比,就連不是行家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這珍珠實在不是凡品。
老闆就差沒撲騰跪地上,因爲是位活菩薩顯靈了!
顧卿擡眼望去,正好看見那個麪攤老闆神經質的念念叨叨,手裡似乎還捧着什麼東西,只是距離有些遠,實在看不清楚了!
顧卿等了許久,正想告辭先離去,讓蕭引回客棧找她。沒想到裡面走出來一個老者,一上來就問道:“姑娘,你就是帶着鴛鴦笛的人吧?”
顧卿愣了一下,這纔想起莫忘笛原先是有這麼一個十分俗氣的名字。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來,這裡的人都是蕭引的,他要是不好意思,找人來拿回去也是無可厚非的!
見老者接過莫忘笛,仔細瞧了瞧,似乎害怕遺漏每一個細節。顧卿說道:“是不是蕭引讓你來拿回去的?如果是的話,那麼就麻煩你把這莫忘笛交給他吧。”
蔣叔從莫忘笛上收回目光,有些詫異的看着她:“姑娘先前說的是什麼?它不是鴛鴦笛嗎?”
顧卿撓了撓腦袋:“蕭引沒和你說嗎?已經改名了啊!叫莫失莫忘笛,他的是莫失,我的是莫忘!”
顧卿當初起這麼名字,也完全是一時興起,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而且仙劍裡面的林月如和李逍遙也不是情侶的關係,是好朋友之間的嘛!
可是,這個名字落在蔣叔耳朵裡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莫失莫忘!難不成小侯爺和眼前其貌不揚的女人已經私定終身了?否則依照小侯爺的性格,是不會起這種名字的!
蔣叔渾濁的黃色眼珠十分駭人的轉動了幾下,一時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蔣叔看了老半天才將莫忘笛交還給顧卿,還一臉瞭然的模樣。
顧卿現在更加疑惑了,這個老頭子衝出來,二話不說直接要莫忘笛,敢情就是看兩眼啊!
蔣叔仔細看了看顧卿,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是模樣也算端正,一雙眼睛……像極了當年的無憂公主啊!難道小侯爺是喜歡上公主,才這麼惦記着眼前這位姑娘的?
如果憑着一雙眼睛就這樣斷定能牽制北唐烈的話,是不是會有點草率?
“姑娘,是老頭子唐突了!你既然是蕭公子的朋友,那麼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蔣叔吧!不知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顧卿心中的迷霧更加的重了,難道蕭引沒有告訴蔣叔自己的真實身份嗎?既然蕭引沒說,那麼自己更不會說了。雖然自己已經不是烈王妃了,但是現在自己畢竟還活着。前朝餘孽可不都是像蕭引香兒一樣的人萬一出現一個想不開的,要拿自己去威脅什麼北唐烈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顧卿腦袋飛速運轉,然後淡笑:“蔣叔,我叫顧水清!你叫我小顧就可以了!蕭引呢還要多久纔出來?”
蔣叔點點頭:“老頭子還是叫你顧姑娘吧,免得蕭公子又要念叨我!蕭公子還在裡面查賬,估計要有些時候。老頭子就是過來告訴姑娘可以先回客棧等,蕭公子一會就回去。”
和顧卿想的完全是一樣的!當下也沒有多想,直接說道:“那還,那我就回去了,蔣叔再見。”
蔣叔目送着顧卿的身影離開,然後轉身對身邊的下人吩咐道:“去查查這個女人的底細,儘快回稟給我。”
“是!蔣叔。”
顧卿出了隆安票號,心中少了不少的壓抑感,一想到自己正坐在一窩前朝餘孽的家裡,心裡就有些發怵。自己現在身份尷尬啊!就連顧卿都不知道自己算是烈王妃還是已死的人了!這身份讓北唐烈整的老尷尬了!顧卿都想拿東北話吐槽了!
一路回到了客棧,剛進門就聽到掌櫃一邊撥着算盤,一邊唸叨着:“現如今都是什麼世道啊!難民沒有放出來,現在一個個凶神惡煞都放出來了,怎麼還都讓我趕上了?
中午迎了一對莫名其妙的夫婦,沒想到剛纔還遇到一個不給錢,沒事就給個珍珠的人。本以爲是遇上大款了,沒想到才嘟囔了一句,就被他恐嚇了一下,這樣下去,生意是好了,命是沒了!這都是什麼世道……”
顧卿悄無聲息的走到櫃檯前,幽幽的說道:“掌櫃的嘀嘀咕咕什麼呢?我怎麼感覺你在說我壞話?”
掌櫃渾身一震,這個聲音可是熟悉的很啊!這不是中午迎來的姑奶奶嗎?
一擡頭,掌櫃準備求饒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裡。因爲眼前的姑奶奶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哪裡還有出門前那股子鄉土氣息啊!
一張小臉乾淨的猶如孩子般的面孔,而且一雙剪水眸正滿是靈韻的看着自己,一臉的狡黠鬼怪,十分靈動。這……這……真的是出門前的鄉姑嗎?
“姑奶奶?”他顫抖的問道。
沒辦法莫名其妙的有了個晚輩,自己也只好勉強的接受了!她笑的十分好看,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兒!顧卿敲着桌面:“我剛纔似乎聽到某人再說我的不是啊!”
掌櫃這才意識到,雖然外面的裝束變了,可是本質還是不變的啊!頓時低下腦袋,有些悲催的說道:“姑奶奶啊!我說的真不是你,剛纔來了個怪人,一兩銀子沒給我,反而丟下了一顆珍珠。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現銀好使啊!”
顧卿看着掌櫃手中那一刻色澤飽滿的珍珠,心神微微一動,下意識的問道:“那個人住幾天?”
掌櫃想了想,突然一拍腦門:“你不說我還忘記了!那個客官的眼神實在是太嚇人了,我都沒問了!不行,我要去問問!”
掌櫃連忙上了二樓,顧卿也緊隨其後,發現掌櫃口中奇怪的客人就住在自己的隔壁。
掌櫃小心翼翼的敲着門,生怕惹怒屋內的人。敲了半天沒有反應,掌櫃壯着膽子無奈的問道:“這位客官
,我無心打擾,只是想問一下你什麼時候退房啊?”
話音剛落一個茶杯直直的衝破窗戶,穩穩的落在掌櫃的頭頂上。掌櫃頭上的發冠被震碎了,但是生命倒是沒什麼危險,只不過掌櫃嚇得亡魂皆冒,一身冷汗,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這都是什麼世道?”他哪裡還敢繼續追問,忙不迭的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衝到了樓下。
顧卿定定的站在樓梯口,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不知爲什麼,心微微疼了一下。
顧卿收回目光,還能聽見掌櫃那悽慘的聲音,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先後被蕭引和這個古怪的客人嚇成這樣,估計以後都要有陰影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顧卿開始糾結,自己去霍城到底是好是壞?也不知道胖師父和張媽媽怎麼樣了,放在蕭引那,自己始終不放心。她相信蕭引,卻不相信那些個前朝餘孽!
就在顧卿不知道如何處理的時候,外面小二敲了門,顧卿走過去開門。小二手中放着一壺茶水,因爲掌櫃吩咐,這兩個房間的人誰也不能得罪了,所以趕忙着送些涼茶過來解解暑。
讓開身子,小二將涼茶放在桌子上,顧卿道了一聲謝,便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卻發現下面沾了一張字條。
顧卿下意識的叫住了小二,小二茫然的回頭:“姑娘怎麼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一臉茫然。顧卿搖搖頭,笑道:“沒什麼事了,有事的話,我會叫你的。”
小二離去後,顧卿關上了門,纔打開字條,上面寫着:“來客棧後院見面。”
顧卿頓時皺眉,這筆跡自己從未見過,根本就不會是自己認識的人。到底是誰?自己要不要一見?
客棧的後院是種了不少花草,一條小徑連接前後,後面就是廚房,左邊有個打了一個簡易的小棚子,裡面放着乾柴火稻草。
店裡只有一個小二,所以忙前忙後,進進出出不停,根本沒注意到草棚堆裡還躺着一個人。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繡着淡青色雲紋的男子斜斜的躺在草堆上。淺綠色的腰帶繡着唐草紋,纏裹緊繃的腰身。男子雙手枕頭,嘴裡叼着一個稻草,眼睛微眯,享受着這難得的清涼。
他一條長腿微微曲起,白色的衣襬也遮不住他那修長的身姿。此人在這草堆似乎格格不入,又帶着那微妙的和諧,簡直讓一眼難忘。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這個男子的所在。
不知道等了多久,男子的耐心終於磨光了,騰地一聲從草堆處站起了身子,氣的吼了一聲:“奶奶的,顧卿你竟然耍我!”
話一出口,突然覺得有些欠妥,急忙改口:“我可是讀書人,怎麼能隨便說粗口?真是的……這個女人……還真是想打她一頓啊!”
因爲男子突然站起來,還吼了一句,端菜的小二腳步一頓,有些詫異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是誰?客人是不准許進入後院的!”
等他話音落下,那男子都不知道去哪了。小二連忙揉了揉眼睛,以爲自己看花了眼,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是自己太忙碌了一下子產生了幻覺?不得不說,那男人似乎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哎!難不成大白天做春夢了?
正小心翼翼的離開客棧的某人突然一哆嗦,感覺渾身不適,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似乎是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覺。
要不是他突然出現在這裡,自己早就衝進房間直接將顧卿給揪出來了,哪裡還需要約在後院見面?沒想到這個顧卿一點都不識趣,竟然放他鴿子!好!下回老子放老鷹!
額……他似乎又說粗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