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進了酒樓,當店小二看見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時,眸底劃過一抹皇甫羽晴再熟悉不過的神色,男人見到醜女和見到美人最初的反應其實都差不多,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
“幾位客倌請裡面坐,幾位想吃點什麼?”店小二很快便反應過來,熱情的招呼着進門的三位客人到桌前坐下。
“你們店裡都有些什麼?”皇甫羽晴淡淡反問道。
“夫人算是問對了,小店雖小,可什麼山珍海味都有,夫人您看看,這是菜單,上面的菜餚可比得上宮裡皇上的御席了,甭管是山裡跑的還是水裡遊的,小店都能做得味道鮮美,這個紅燒狍子,還有那個猴腦、魚翅……,可全都是一等一的美味。”店小二拿着菜單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着店裡的菜式。
店小二那張嘴皮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利索,一連串下來連氣也未喘一口,若不是見桌前這一男一女的兩位客人都皺起了眉頭,恐怕他還要一直念下去。
“隨便來幾道素食小食,我們就三個人,不必浪費。”皇甫羽晴冷冷出聲,店小二眸光微怔,接着劃過一抹失落,看他們的穿着打扮氣場倒是很強,沒想到竟是幾個窮酸鬼。
心裡暗歎一口氣,店小二的臉上也不復之前的熱情,懶懶應了聲便退了下去,經過另一張美人獨坐的桌前,臉上瞬間又堆滿了諂媚笑容:“柳兒姑娘,今日的飯菜可合口味?”
“馬馬虎虎,還湊合吧。”女人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店小二又是一陣點頭哈腰,對女人甚是尊敬,不難看出這女人應該算是這家小店的高級vip客戶。
只是,那道聲音怎麼聽起來如此耳熟?熟悉的嗓音不禁讓皇甫羽晴和南宮龍澤同時側眸,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雖然只能看見那個女人纖盈的背影,可憑藉女人敏銳的第六感,皇甫羽晴還是能夠確定她就是沐柳兒。
南宮龍澤高大挺拔的身子頓時僵滯,下一秒已經倏地起身衝到了那張桌前,深邃幽暗的鷹眸直勾勾的盯着桌前正津津有味吃着山珍野味的女人,熟悉的面孔再現眼前,將男人平靜的心湖攪成一團渾水。
巨大的陰影覆下,擋住了女人桌前的光線,沐柳兒不悅的皺着眉心緩緩擡頭,當看清眼前的人時,眸底一閃而過的欣喜,緊接着又流露出異樣複雜的緊張。
“王……王爺!你怎麼會……會在這裡?”沐柳兒心裡亦是有驚有喜,這幾年來拿着當初從皇甫羽晴手裡得到的三千兩銀子,日子倒也過得愜意,只是坐吃山空,這四年下來她手裡的銀子早已所剩無己,而她自幼便在絕情谷長大,也不懂什麼生財之道,偶爾靠着美色在男人身上騙點錢,可那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男人也都不傻,肯花錢在你身上必定要得到些好處,而她卻又有不可告人的隱疾,壓根兒不能和男人……
快山窮水盡的她在這個時候又想到了南宮龍澤,不知不覺便朝着靈月國的方向來了,只是到了這裡卻又開始猶豫,畢竟她曾收了皇甫羽晴的銀子,也答應過女人不再出現在平南王的生活裡,永遠不再和男人相見。
“柳兒,果真是你!”南宮龍澤鐫刻的俊顏更加黑沉,深邃幽暗的眸底神色錯綜複雜的變幻,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當年他找遍了靈月國,不僅皇甫羽晴那女人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就連柳兒也尋無蹤跡。
“難道……你沒有話要對本王說嗎?柳兒,本王自認待你不薄,四年前你爲何要不辭而別?”南宮龍澤眉頭緊皺,薄脣抿成一條直線,鷹眸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漂亮的小臉,眸光卻透着駭人戾氣,不禁讓坐在椅子上的沐柳兒微微一顫,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另一張桌,皇甫羽晴清冷的水眸閃過一抹複雜異色,嗤之一笑,脣角勾起一抹自嘲冷意,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終究還是沒能逃過,要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哪怕是逃避了四年,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誰也沒有想到,她這次出谷回京會又與男人糾纏在一起,而現在就更有趣了,那個同樣消失了四年的沐柳兒,又再一次出現在他們之間。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皇甫羽晴心裡已經暗暗拿定了主意,這一次她不會再逃避了,都已經放下了四年,不管他們之間是什麼樣的結局,自己也不會再受傷。
“娘,那個女人是誰?看起來爹爹好像被她拋棄了的樣子,好可憐哦!不然……讓阿離過去安慰一下他吧!”阿離歪着小腦袋,望着那邊的一桌,只是小娃兒靈動的大眼睛,看得卻不是人,而是那邊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想到孃親剛纔只點了幾道素菜,此刻他也真的好想和爹爹一起到那桌去坐,腦子靈機一動,諂媚的笑望着皇甫羽晴。
女人冷白他一眼,就算是用腳趾頭想,她也能看出這小子的心思,這個貪吃的小傢伙最近已經長肥了,可不能再這樣發展下去。
只是,她的白眼警告並未收到效果,阿離嬌小的身子已經一溜煙的竄到了那桌兒,靈動的大眼睛盯着桌前的美人兒,再看看站在桌邊一臉鐵青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擡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南宮龍澤沒好氣的低垂眼斂瞥向他,小娃兒討好諂媚笑道:“爹爹,有什麼話坐下來邊吃邊談,別嚇壞了這位漂亮的姐姐。”
好甜的一張小嘴,沐柳兒也忍不住將小娃兒打量了一番,難道他就是當年襁褓中的小世子,可不是聽說被二皇子擄了去沒有找到嗎?
男人高大的身子依舊佇在桌邊,不動,也不吱聲,此刻桌前多了一個阿離,也讓沐柳兒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些,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了:“小世子說得對,王爺先坐下,咱們邊吃邊聊,有些話……一言難盡,柳兒當初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沐柳兒一副柔弱模樣,說着話便紅了眼眶,就連坐在對面的阿離看着,也不禁心生憐惜,小大人似的安撫道:“柳兒姐姐千萬別哭,你一哭,我爹的心都要碎了。”
南宮龍澤不禁皺着眉頭瞪了一眼那小子,也不知這話渾話他都是打哪兒學來的?想到這兒,莫名腦子裡跳出那張熟悉的醜陋面容,眉心蹙得更緊了。
柳兒聞言,還真被這紛嫩可愛的小子給逗樂了,眸光流轉,細聲道:“小世子怎麼能這麼說,若是被平南王妃知道,小世子回去恐怕得該揍了。”
“爹爹,平南王妃是誰?”阿離見已經討得女人歡心,此刻已經不再拘束,落落大方的拿起一隻雞腿喂進嘴裡,眸光望向男人,含糊不清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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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龍澤見這小子已經豪放的大吃起來,也緩緩地坐了下來,當男人坐下來那瞬,沐柳兒水眸劃過一絲異彩,看來血蠱果然厲害,隔了四年,男人依然無法抵抗她的魅力。
“她離開已經有四年了。”南宮龍澤面色依舊佈滿陰霾,幽幽道出事實。
沐柳兒又是一怔,眸光流轉,心跳這刻也隨之加速,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年那平南王妃花費了三千兩銀子讓她離開,原以爲那女人出這樣的大價錢,只是想自己與王爺長工相廝守,沒想到事後皇甫羽晴竟也離開了南宮龍澤。
“那……她爲什麼要離開王爺?”沐柳兒眼斂低垂,閃過一道狡黠,聲音透着幾分哀痛惋惜,喃喃道:“當初就是她威脅柳兒離開王爺,沒想到她逼走了我,自己卻也走了,既是這樣,那又是何苦呢?”
聞言,南宮龍澤鷹眸一沉,醇厚的嗓音脫口而出:“當年果真是她逼走了你?看來本王還真的沒有誤會她,若是再讓本王見到她,定輕饒不了她……”
沐柳兒擡起眼斂,楚楚動人的眸光對視上男人的眼睛,溫婉出聲:“王爺,既然她都已經離開了四年,想必也是再也不會回來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幸而柳兒能夠幸運的再次遇到王爺,今生便再也沒有遺憾。”
那柔軟的嗓音似也觸碰到了男人軟弱的內心深處,南宮龍澤陰霾森寒的俊顏漸漸舒緩和靜下來,與女人的水眸對凝,粗糲大手緩緩握上她的柔荑,一臉正色的道:“柳兒,這次本王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等回到京城本王就娶你過門,名正言順的給你一個名份。”
聞言,沐柳兒如古井般幽暗的深潭閃過一抹異色,脣角顯得有些牽強的微微勾起:“能得到王爺寵幸,是柳兒三世修來的福氣。”
倆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卿卿我我,訴衷離殤,坐在對面的小娃兒狼吞虎嚥的吃得正香,沒一會兒一道清冷的嗓音從桌邊傳來,打斷了這幸福和諧的畫面。
“時候不早,該趕路了。如果平南王要繼續留在這裡兒女情長,民婦倒也不介意一人獨行。”皇甫羽晴面無表情的出現在桌邊,清冷的水眸只是從他們臉上淡淡一掃而過。
沐柳兒先是一怔,不過當再看清楚皇甫羽晴那張臉時,暗暗鬆了口氣,而南宮龍澤這會兒看起來心情不錯,面對女人冷臉相對,倒也不想同她計較,回眸凝向沐柳兒,嗓音透着說不出的溫柔:“柳兒,不如你先回京城等我,我去趟冰山很快便回來。”
“不要,柳兒要和王爺在一起。好不容易纔相聚,柳兒不想那麼快就分開。”沐柳兒媚起來也是勾魂的,而且絕情谷的女人原本就是懂得這些媚術的,施展起來得心應手。
皇甫羽晴默默地看着這對男女在自己面前犯作,甩下一記冷眼奪門而去,讓他們繼續作吧,總有一天會作死!
看見孃親奪門而出,阿離也急急的扔下手中未啃完的骨頭從椅子上一溜下來,迅速的跟了出去,南宮龍澤皺了皺眉頭,他太瞭解那醜女人了,此刻擔心她出門駕着馬車便跑了,於是急促的對沐柳兒說:“你先付帳,我出去外面等你!”
看着男人匆促離開的步伐,沐柳兒秀眉緊蹙,原本銀子就所剩不多,見了男人還指望着跟着他混吃混喝呢,嘴裡不由小聲嘀咕着:“搞什麼鬼,竟然讓我付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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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男人所料,南宮龍澤再慢一步,那醜女人就該駕着馬車跑了,一把從皇甫羽晴手中搶過馬鞭,男人不悅的皺緊了眉頭:“洛大夫,本王對你已經一忍再忍了,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甫羽晴面色平靜如水,清澈的水眸毫無懼意的凝對上男人眸底的駭光,雲淡風輕的淡淡迴應道:“民婦不過是替王爺着想,給你和那位姑娘多一些相處的時間,冰山蟲草我一個人也能找到。”
“胡鬧!本王答應過皇奶奶的話豈能言而無信?從現在開始,本王再慎重的警告你最後一次,別妄想再一個人溜走,既是一同出來的,就要一起回去。”南宮龍澤面色肅然的厲聲道。
皇甫羽晴清澈的水眸淡淡撇開,不再看男人一眼,清冷出聲:“王爺怎麼說,那就怎麼做吧,民婦只需要遵從王爺的吩咐便是了。”
凝望着女人的側面輪廓,秀美的尖下巴讓男人深邃的眸光微微一愣,莫名的熟悉感覺又涌了上來,就在這時,沐柳兒付帳後也匆匆忙忙的跟了出來,細柔的嗓音傳來:“王爺,咱們現在是要去哪兒?剛纔聽你們說……要去冰山,不會是真的吧?柳兒雖然不曾去過,倒也聽說過那裡地勢險峻,常年冰雪積結。”
“柳兒,如果你怕的話,還是先回京去等本王回來。”南宮龍澤前思後想,還是覺得讓沐柳兒跟着不妥,分開這麼久好不容易再見,他可不希望女人再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