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魑魅魍魎都出行。
且說夏莫然本來與馮嫣在涼亭了說着話,突然看到有個經過的宮女掉了一塊帕子,本來也沒啥稀奇的,關鍵那帕子上繡着幾道圈,中間一個五角星,正是美國隊長的盾牌樣子,且雲安山的人統一用這種式樣的盾牌。
於是她藉故要方便,帶着芝玉一路尾隨那宮女到了玉蘭宮。
玉蘭宮是一座冷宮,宇文奎早年荒淫無度,曾選了許多秀女充盈後宮,但很快就厭棄了,失了寵的宮妃一律被打發到了這裡,直至人滿爲患。後來龔太妃便提議把那些宮妃安排到礫樂山的行宮裡,由她親自看管。
聽說礫樂山行宮裡的廢妃,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龔太妃在那裡儼然如女王般高高在上,對那些廢妃非打即罵,過足了太妃的癮,所以她寧願樂不思蜀地待在行宮,也不願回宮仰仗樊貴妃的鼻息。
因爲住的都是些無權無勢的女人,玉蘭宮年久失修,一到晚上連盞琉璃燈都沒有,早年會算計存了幾個積蓄的,也只能在執事太監那裡換得一點燈芯子與油,點起來嗆人不說,燈光還只有豆大,勉強照個人影,所以整座宮殿看起來都是黑域域的。
黃牆紅瓦,看着天子之地光鮮亮麗,實則皇宮是最黑暗最齷齪的地方,冷宮裡也一樣,會鑽營的,日子過的稍微舒坦一些,老實本分的,只能永遠處在飢餓狀態,就算死了也是破草蓆一卷,扔到亂葬崗上了事。更有甚者,還沒有從皇帝寵幸的繁花似錦中回過神,一下子卻輪爲了無根太監的玩物,日日夜夜以滿足他們不健康的癖好。
夏莫然主僕倆追蹤至玉蘭宮外,聽着裡面不斷傳出來的鬼哭狼嚎聲,芝玉心頭怕怕的,好像面對會把人吞噬的地獄幽境。“小姐,我們回去,這裡好嚇人。”
這世上真有鬼不成?嚇人的都是人心。夏莫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找了個比較隱蔽的草叢讓她藏好,並塞了一個哨子給她,造型與召喚三藏的那個差不多,只不過這個吹出來的像鳥叫,不會惹人懷疑。“你在這裡別出聲,若有什麼意外吹這哨子,我自然知道怎麼應對。”
選
了個開闊的牆頭,夏莫然便翻身躍了進去。那宮女到了玉蘭宮外就失去了蹤跡,人鐵定是在這裡面無疑,怎麼不出現呢?躲什麼迷藏!
“躲什麼躲?今日你不讓雜家玩個痛快,明兒雜家就讓乾爹剝了你這身美人皮!”幽暗的某個房間,突然傳來極其囂張的公鴨子叫聲。
有其他守衛的太監聽了,紛紛淫笑出聲,其中一人道:“這小子,仗着乾爹是林公公,把咱們玉蘭宮裡最美的娘娘可着勁上,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
另一人“嘿嘿”一笑:“你可說錯了,他與咱們一樣,哪來的物件上娘娘啊,不過是幹過過手癮罷了。”
“哈哈哈……”兩人又是一陣浪笑。
過了一會兒,聽了牆腳的兩人甚覺沒意思,還是先頭那個太監說道:“咱們在這給那小子守衛麼?走走,咱們也去前頭找兩個美人娘娘樂呵樂呵……”
說着,兩個太監提起大紅色的宮燈走開了。
隱在牆角處的夏莫然面色微冷,一步步朝那充滿淫穢齷齪的房間走去。
房裡,曾經榮寵一時的宋貴人難以忍受,苦苦哀求道:“小盧子,你饒了我吧,嗚嗚……”
宇文奎寵幸的人太多,五品嬪以下的全部發配冷宮,宋貴人也算本事大的了,仗着容貌上乘,嬌柔婉麗,從八品的采女短短半年之內便晉升爲六品的貴人,一時風頭無限,不過最終也沒能抵得住樊貴妃進宮的衝擊,被貶到了玉蘭宮。
以前有多風光,以後就有多悲慘,宋貴人剛被貶至玉蘭宮,她高貴的身份,年輕嬌媚的臉蛋,便被那些陰私齷齪的太監盯上了,這小盧子便是其中佼佼者,仗着拜了御書房執事太監林公公爲乾爹,幾乎要在玉蘭宮裡橫着走了,常叫宋貴人如低賤的秦樓妓子般伺候他。
小盧子一手摸在女人豐盈飽滿的胸脯上,一手拿着太監乃至宮女都喜歡的玉勢,正搏擊待發,不料宋貴人一個勁的推搡,讓他大感掃興,放下手中的玉勢便一巴掌扇在宋貴人粉嫩雪白的臉上:“雜家本想好好待你,可你這麼不識情知趣,可就怪不得雜家不憐香惜玉了!”
接着的場面讓人三觀盡毀,不忍直視。
就在夏莫然猶豫着該默默走開,還是上前一刀挑了那太監的菊花的好,耳邊突然傳來男人悅耳的聲音:“薩莫兒,我以爲你已經旗幟分明地站在宇文謹那邊,不會再理我。”
夏莫然心頭窒了窒,轉過身無奈地說道:“櫻木,你知道我從來把你當親人……”
“親人?”北辰弘譏嘲一笑,幽暗不明的光線掩住他臉上的落寞,“恐怕你這親人到了宇文謹面前就變得什麼都不是了吧?”
更何況我要的從來不是親人,你可知?他在心底加了一句。
夏莫然垂頭不語,一陣風吹來,她瑟縮了一下,竟在這炎熱的夏天裡感覺到了些許的涼意,房中穢亂不堪的叫聲夾雜着女子痛苦的哭喊聲,在兩人耳畔久久迴盪。
“你呢?真那麼無辜嗎?我如今也不知道該叫你櫻木好,還是北辰弘好。”良久,她才反脣相譏道,“我以爲你不過是默默無聞受盡錯待的皇室子弟,還可笑地幫着你奪取江山,你看着我的所作所爲一定覺得非常好笑吧?你不是把我當猴耍嗎?”
這回輪到北辰弘心頭一窒,他想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告訴她沒有,在他心裡她就只是一個女人,一個他愛着並喜歡她也愛他的女人,沒有覺得好笑,沒有把她當猴耍,就算她不幫着自己奪取江山也還是愛她,只要她能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他從頭至尾都知道她情之所歸,又如何放得下自尊去搖尾乞憐那份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愛情?
正當兩人相持不下時,房裡突然沒了聲音。
夏莫然正想拉着北辰弘躲到一邊去,卻聽到一道嬌柔的女聲響起:“八皇子!”
北辰弘不避不閃地走出了陰影,一張飄然若謫仙的臉,大咧咧地呈現在了房裡透出的光亮中,而他,不是八皇子宇文哲又是誰?“宋貴人不必多禮。”
若此時夏莫然還沒看出面前這兩人熟識的話,那她當真是睜眼瞎了,原來她以爲的需要自己幫助才能上位的人,暗中竟有着非凡的手段,連冷宮中的妃子也是他的幫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