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曾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就連端燁修也徹底地呆愣在邊上,融藹就這麼消失在他的面前,這個隨他十多年的兄弟就這麼不見了……
凌楚楚哭泣了一會兒,猛地回過頭,寒冷的目光望向那刺客,她站起身子,襤褸的衣裳在晚風在吹拂下掀起,能夠朦朧地望見她的肌膚。
但她全然不顧此刻自己身上的模樣,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羣倒地的刺客,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們,她丟下手中的手記,奪過端燁修的劍,刺在那還未死去的刺客身上。
一劍又一劍,血跡飛濺在她的衣服上,手上,臉上,也濺到了邊上兩個人的身上。
地上許多此刻都還有一口氣在,在她這般瘋狂的刺下,都是一命嗚呼。
她不曉得自己刺了他們多少劍,只覺得精疲力盡,跌坐在地上,血染的山頂在月光的招搖下,格外的張揚。
“楚兒,別坐在地上,容易着涼!”端燁修咬着牙走到她的身邊,欲將她扶起來,怎料卻爲她的力氣,拉倒在地上。
“王爺!”祁連喚了一聲。
端燁修搖搖頭:“別管我,快去救祁星!”他想起還有一個人還在林中與黑衣人奮鬥中。
祁連這才注意到從他來到這兒起,都不曾見到祁星,他順着端燁修所指的方向,快速地向着林子跑去,才未走幾步。
一聲巨響傳入他們的耳朵。
渾身是血的祁星整個人倒在他們的面前,手中的劍早已成了殘劍,他仰起頭望見了祁連,還以爲是自己眼花,卻見到他向自己奔來,方纔鬆了一口氣。
他的兩個願望終於還是實現了,他向着祁連微微一笑:“楚楚,她沒事吧?”
祁連搖搖頭,他將祁星抱在懷中,點了他的穴道,替他止住血:“她沒出什麼事,只是融公子出事了。”
祁星眸色微微一暗,難怪他見着她的周身佈滿了哀傷。
山頂上,晚風呼嘯,似乎在哀悼離去的人,她的髮絲被吹得極其凌亂,遮蓋了她臉上的悲哀與憤恨,殺了這些人完全不解她的恨。
他們殺害了她的親人,疼她的親人,她恨後頭的人。
“楚兒!”端燁修撐着身體走到她的身邊,扶着她的身子,道,“若是想哭,就大聲的哭出來。別憋着。”
凌楚楚微微擡眸,寒冷的沒有絲毫溫暖的目光射向他,讓他的身子輕輕一顫,蒼白淺薄的嘴脣微啓:“哥哥死了,我定要那些人付出慘烈的代價,你若攔着,我定殺了你。”
端燁修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融藹變成她哥了,但他也沒有多問,爲了撫慰她的心境,他點了點頭:“嗯。”
凌楚楚扯起嘴角冷笑一聲,擡手撥開扶在她肩頭上的手,撿起地上染血的手記和錦緞,站起身子,搖搖晃晃地向下山的小路而去,她要去找融藹,她的孃親那麼可憐,落崖而死,屍骨無存。她不能讓哥哥也落個屍骨無存。
她也恨自己,若是沒有她,他們兩個是不是都不會死了?
“楚兒,你要去哪兒?”端燁修站起身子,跟在她的身後。
凌楚楚緩緩地踩在崎嶇的山路上,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似喃喃而語:“我要
找哥哥,我要去找哥哥,孃親死了,哥哥也這樣死了……”她的腦海中,孃親跌落時的笑容,與融藹的笑容交織在一起,讓她想笑卻笑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
“楚兒!”端燁修急急地喚道,“別去,我們明日再去找他,好嗎?而且你哥哥在京城,他還在。”
凌楚楚幽幽地轉過頭,對上他焦急擔憂的目光,緩緩而語:“他不是我哥哥,融藹纔是,融藹纔是和我留着同一股血液的哥哥。”
端燁修三人大驚,但也微微想通爲何融藹會這麼關心她了,若不是因爲愛又怎會如此,她是他的妹妹,那麼這一切都變得情有可原。
“楚兒,明日我陪你去找他,好嗎?”端燁修見她依舊固執地往下走着,“你這般去,若是再次遇到埋伏的刺客,該是如何?你不是還想要給報仇嗎?若是你都出事了,誰來報仇?”
凌楚楚身子一滯,雙腿一虛,跪倒在地上,雙手狠狠地抓着兩側的綠草,她恨,恨自己那麼大意的中毒,那麼的相信她們,若她精明一點,聽話一點,乖乖地呆在那兒,也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她擡起手不斷地敲着自己的腦袋:“爲什麼,爲什麼……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是我害死了孃親,是我害死了哥哥,是我……”
“楚兒!”端燁修忍着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來到她的身邊,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不要這樣子,不是你的錯,從來都和你無關。”
身子被他緊緊地箍着,她靠在他的肩頭上,再次哭了出來,哭泣的聲音在這般的夜色裡是多麼的淒涼,帶着無盡的傷痛。
端燁修聽着她這般大聲的哭出來,心略微寬了下,暗自鬆了一口氣,她真得不過是一個小女孩,一下子遭受到這麼多,這麼大的打擊,若是不釋放,反倒是會憋壞身子,這樣就好,就好。
凌楚楚擡起手,回抱着他的身子,雙手卻在他的背上碰到溫熱的液體,哭聲瞬間止住,她的手指微微在他的背上摸索了一陣,一枚飛鏢插在他的背上。
端燁修見她突然間停止哭聲,低聲詢問道:“楚兒,怎麼了?”
“你受傷了!”她低低地說道,聲音有些哽咽,他沒有顧忌自身的傷痛,卻來安慰她……她舔了下乾燥的嘴脣,“我替你看看。”
端燁修愣了下,隨後皺着眉頭舒展了開來,臉上帶着一點笑意,她既然能夠這麼說,應該算是冷靜下來了,他笑語:“我沒事,不過是點小傷而已。”
凌楚楚卻是搖搖頭:“不是小傷,你一直都是流血不止。”那溫熱的血液還在不停地往外滲着,可想而知,是傷到了經脈。
“楚兒,你……”端燁修還是略微擔憂地反問了下,“沒事?”
凌楚楚直起頭,望着他的眸子,紅絲布滿的眸子平靜地沒有絲毫波瀾,卻不再如以往般清透:“我沒事!”說話間,她掙脫開他的懷抱,向着山頂望去,傷痕累累的祁星正躺在祁連的懷抱中,兩個人皆是擔憂地望着她。
她扯動了下嘴角,想要笑着與他們說,她沒事,卻是一個哭還難堪的笑容:“我沒事了。”
她將原來的火堆重新堆疊起來,點燃。將融藹落下的軟劍撿了起來,在火堆上烤了烤,
隨即扯開端燁修的衣裳:“忍着點,我替你把飛鏢取出來。”
端燁修點點頭,咬緊牙關,承受着背部傳來的疼痛,炙熱的劍鋒在他的背上劃了個口子,隨後,她用力一拔,將那飛鏢取出,血瞬間大量的流出來,她趕緊地點了他的穴道,這飛鏢並沒有沾毒,也算是他運氣不錯。隨後,她在他的衣服上扯下一段帶子,替他簡單的包紮了下。
“你休息下,我去看看祁星!”她的聲音有些虛弱,她向着祁星走去,黑色的外衣破碎不堪,與她的衣裳有得一拼,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衣服上到處沾滿了鮮血,只有那張臉還是那麼清晰,其他都是刀和劍劃到的傷口。
她細細地觀看了下他的傷口,還好都不致命,但情況與端燁修大致相似,血流過多。
“祁星。”她低低地喚了一句,“無論如何都要撐住,好嗎?”說這話的時候,她的雙眼又是一片朦朧,她不想繼續望着對她的好的人一個個的因她而死去。
祁星吃力地扯開嘴角向她笑笑:“好!”這算是一個承諾。
只是,承諾這東西,太可笑。
前幾天,她和融藹才說下承諾,說她十八歲的時候再次相見,可不想到這相見的來得太早,早的很可能沒了下次的相見。
“楚楚,我一定會好起來的。”祁星吃力地說道,“你若是害怕王爺和我都失血過多死亡,你可以把融公子交給你的藥煎熬好,與我們兩個分一點。”他還是怕自己會撐不過去,他還是害怕她會哭,給她一點希望,或許會好受一些。
“好。好!”凌楚楚連連應聲,她也知道那些藥草是補藥,所以他們兩個吃,都無恙。說完,站起身子去取皮囊,那裡頭還有水,她要繼續取藥。
這時,祁連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楚楚,不要着涼。”同時,他將祁星抱到端燁修的身邊,讓他們兩個都靠在大樹邊上休息。
祁連將劍插入劍鞘,告知道:“楚楚,你在這兒看火,熬藥。我去附近弄柴火。”
“不要!”凌楚楚想都沒想的拒絕道,“不要走。”她害怕,呆會他走了,又出事了,怎麼辦?
祁連笑笑:“放心,不會再有事了,我就在這周圍拾柴火,你可以隨時叫喚我一聲。而且他們兩個還需要你照顧,你就不要跟着我來了。”
凌楚楚咬着下嘴脣,最終點了點頭。
隨後就出現了一種讓端燁修和祁星啼笑皆非的事兒。
幾乎是祁連才走了十多步路,她就開口重重地喊他,而祁連也是一直都回應着她,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這血腥的夜晚中,倒是染着幾分安心的味道。
天色漸漸地偏亮,東方露出了魚尾白,四個人靠着大樹挨坐在一起,度過了一個夜晚。
祁連睜開雙眼,瞧了下依舊熟睡的三人,欲站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凌楚楚緊緊地拽在手中,她的左右手抓着他和祁星的衣服,自己的衣裳和端燁修的綁在一起。
他低低一笑,這樣的楚楚真是頭一回見到,這一次的事兒應該對她的打擊很大。他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見她沒有驚醒,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即輕手輕腳地向着林子走去……
(本章完)